红十月工厂的轮廓在莫斯科雪夜中如同巨兽骸骨。这座废弃钢铁厂曾是苏联工业的象征，如今只剩下锈蚀的高炉和破碎的玻璃窗。我按维克多指示，从西侧围墙缺口潜入，格洛克26握在手中，枪管冰凉。
耳机里传来最后一条语音留言——小雨偷偷录制的：\"欢喜姐，我们在主厂房二楼...妈妈不让我告诉你，但维克多说拿到芯片后就会...\"
录音被刺耳的干扰音切断。我咬紧牙关，在雪地里匍匐前进。零下十五度的严寒让手指逐渐失去知觉，但我必须保持警惕——维克多绝不会只派几个人看守。
主厂房大门虚掩，里面透出微光。我贴着墙缝观察：中央空地上摆着张金属桌，维克多正优雅地品着红酒，身后站着四名持枪守卫。林姐被绑在椅子上，嘴角淤青，但眼神依然锐利。小雨不见踪影。
\"七点五十九分。\"维克多看了眼腕表，\"你的小朋友不太守时啊，林。\"
林姐冷笑：\"她比你聪明得多。\"
\"是吗？\"维克多突然用枪抵住林姐太阳穴，\"那她应该已经看到——\"
\"我在这！\"我大步走进光线中，双手举过头顶，\"放开她。\"
维克多露出胜利的微笑：\"欢喜女士！我就知道林的朋友不会让她失望。\"他做了个手势，守卫立刻搜走我的枪，\"芯片和钥匙？\"
我慢慢从内袋掏出两样东西：\"先放人。\"
\"商业谈判不是这样做的。\"维克多摇头，\"先验货。\"
我递过芯片。他插入平板电脑，快速浏览后满意地点头：\"很好。现在钥匙。\"
\"我要见小雨。\"
维克多挑眉：\"林没告诉你？交易条件变了——你带芯片和钥匙来，我放林走。小女孩...留下。\"
林姐猛地挣扎：\"你答应过——\"
\"我答应不杀她。\"维克多轻抚林姐脸颊，\"没说放她走。这么可爱的混血儿，黑市上能卖个好价钱。\"
我握紧钥匙：\"不可能。\"
\"那就都别走。\"维克多叹气，\"真遗憾，我本来挺喜欢你们的。\"
僵持之际，耳机突然传来微弱电流声——三短一长，是法国教官克莱尔的紧急信号！我强压惊讶，决定拖延时间。
\"钥匙可以给你。\"我直视维克多，\"但先告诉我，谢建国发现的核原料交易是怎么回事？\"
维克多表情微变：\"谁告诉你这个？\"
\"芯片里的文件。\"我虚张声势，\"谢建国死前查到'九龙鼎'不仅走私文物，还通过同一渠道运输浓缩铀。而中国境内有个代号'九龙'的高层在幕后操纵。\"
林姐震惊地看我一眼，显然她也刚知道这部分。
维克多放下酒杯：\"好奇心害死猫，欢喜女士。\"他转向林姐，\"特别是你父亲，他当年要是乖乖合作——\"
\"我父亲宁愿死也不背叛祖国。\"林姐声音嘶哑。
\"愚蠢的爱国者。\"维克多冷笑，\"知道吗？当年负责审讯他的马克西姆·库兹涅佐夫，现在是我们莫斯科分部的负责人。命运真有趣。\"
他伸手要拿钥匙，我后退一步：\"小雨在哪？\"
二楼突然传来金属碰撞声。维克多皱眉，对守卫使了个眼色。那人刚转身，一声枪响爆开——守卫倒地，额头汩汩冒血。
\"狙击手！\"其余守卫立刻散开寻找掩体。
混乱中，林姐用椅子撞向维克多，后者踉跄着开枪打碎吊灯。我趁机扑向最近的守卫，夺下他的冲锋枪。
\"三点方向！\"林姐大喊。
我翻滚射击，放倒两名守卫。维克多躲到钢柱后，对着通讯器怒吼：\"把小女孩带出来！\"
二楼走廊灯突然全亮。铁门打开，小雨被一个蒙面人推出来，脖子上架着刀。她右脸红肿，但眼神倔强。
\"妈妈！欢喜姐！\"
\"放了她！\"林姐声音撕裂。
维克多从掩体后走出，擦着脸上血迹：\"把钥匙给我，否则她——\"
林姐突然笑了。那笑容冰冷得让我都打了个寒颤：\"维克多，你犯了个致命错误。\"
\"哦？\"
\"你忘了我是谁。\"林姐声音骤变，字正腔圆的俄语像刀锋出鞘，\"斯韦特兰娜的女儿，克格勃最好的审讯官教出来的学生。\"
她手腕一翻——不知何时已挣脱绳索，手中多了片锋利的玻璃！电光火石间，玻璃片已抵住维克多咽喉。
\"所有人退后！\"她命令，\"否则我割开他颈动脉。\"
守卫们犹豫了。维克多却反常地平静：\"你不敢。杀了我，小雨会——\"
\"我数到三。\"林姐玻璃片压出血痕，\"一...\"
守卫开始后退。林姐对我使了个眼色——她在制造机会！我悄悄移动位置，准备突袭二楼。
\"二...\"
维克多突然笑了：\"我改变主意了。杀了她们。\"
枪声从四面八方响起。林姐拽着维克多翻滚到机床后，玻璃片始终没离开他脖子。我趁机冲向楼梯，却被两名守卫拦截——
\"砰！砰！\"
两声精准点射，守卫应声倒地。我回头，看到克莱尔·杜邦持枪站在入口处，身旁是三名全副武装的蒙面人。
\"Go!\"她对我喊，\"我掩护！\"
来不及思考她为何在此，我狂奔上楼。挟持小雨的蒙面人见状，拖着她往后退。我举枪瞄准，但角度太险——可能伤到小雨。
千钧一发之际，小雨突然低头狠咬对方手腕！蒙面人吃痛松手，她趁机挣脱。我立刻开枪，那人胸口中弹栽倒。
\"欢喜姐！\"小雨扑进我怀里。
\"没事了。\"我紧抱她，\"妈妈呢？\"
楼下枪声突然密集。我们趴下观察：克莱尔的人正与守卫交火，林姐仍控制着维克多，但右肩已被血浸透。
\"计划。\"小雨突然说，\"妈妈说过，如果出事就执行'茶壶计划'。\"
\"什么计划？\"
小雨从鞋底掏出个小装置：\"Emp发生器。按下会瘫痪所有电子设备30秒。\"
我瞬间明白林姐的意图：\"数到三，我们一起按。\"
\"一...二...三！\"
装置亮起红灯。整座工厂瞬间陷入黑暗，所有枪械的电子瞄准系统失效。借着混乱，我背起小雨冲下楼，与林姐汇合。
\"这边！\"克莱尔在侧门挥手。
我们跌跌撞撞冲出厂房。远处警笛声渐近，两辆黑色SUV急刹在我们面前。
\"上车！\"克莱尔拉开后门。
车子疾驰在莫斯科郊外公路时，我才发现林姐伤势严重——子弹贯穿右肩，失血让她脸色惨白。
\"坚持住。\"我撕下袖子包扎伤口，\"为什么冒险？\"
林姐虚弱地笑了：\"因为...我是妈妈啊。\"
小雨哭着想说什么，林姐却摇头：\"听好...昆明茶室的吴女士...不是姨妈...\"
\"什么？\"我和小雨同时惊呼。
\"是我母亲...你们的外婆。\"林姐喘息着，\"她没死...当年为保护她，父亲谎称...\"
她突然昏迷。克莱尔从前座递来医疗包：\"压住伤口。我们去安全屋。\"
\"为什么帮我们？\"我警惕地问。
克莱尔眼神复杂：\"贝鲁特那次...维克多确实救了我。但这次我救你们，欠他的还清了。\"她递过手机，\"看看这个。\"
屏幕上是一段监控录像：昆明\"云上\"茶室，优雅的中年女子正在沏茶——眉眼与林姐有七分相似！一个穿黑风衣的男人走进来，女子瞬间变了脸色。
\"吴美玲？\"男人问。
女子点头：\"您是...\"
\"谢建国的朋友。\"男人坐下，\"他死前寄给您的包裹，请交出来。\"
\"什么包裹？\"
男人突然拔枪：\"别装傻。林教授的女儿正在来昆明的路上，您不希望外孙女出事吧？\"
视频到此中断。我浑身发冷：\"这是什么时候的？\"
\"24小时前。\"克莱尔说，\"维克多派去的人。但有趣的是...\"
她切到下一段视频：黑衣男子倒地不起，吴美玲手持消音手枪，正快速收拾茶具。最后她从佛龛后取出个檀木盒，放进手提包。
\"她会用枪？\"我震惊道。
克莱尔点头：\"前克格勃特工，代号'白天鹅'——斯韦特兰娜·吴。\"
\"什么？！\"小雨惊呼，\"外婆是...苏联间谍？\"
\"不全是。\"克莱尔转动方向盘，\"她真正身份是双面间谍，为中国工作。当年冒死救林教授的就是她。\"
我脑中闪过索科洛夫临终的话：\"'告诉林...她母亲还...'\"——他想说的是\"还活着\"！
安全屋是郊外一栋木屋。安顿好林姐后，克莱尔带我到地下室：\"有些事你必须知道。\"
墙上贴满照片和地图，中心是张黑白照——年轻时的林父与一位美丽的俄罗斯女子站在冬宫前。
\"斯韦特兰娜·吴，中文名吴敏。\"克莱尔指着女子，\"克格勃派她接近林教授，但她真的爱上了他，并向他坦白身份。1989年，她发现'九龙鼎'计划栽赃中国科学家，冒险警告林教授...\"
我接上线索：\"所以林父把证据藏在音乐盒，托付给妻子？\"
\"对。但吴敏身份暴露，被迫假死潜伏。\"克莱尔调出一份档案，\"谢建国发现的核原料交易，源头就在这里——\"
档案显示某中国高官之子控制的空壳公司，从哈萨克斯坦购买铀矿石，通过\"九龙鼎\"的文物走私路线运入中国。
\"赵明良？\"我认出名单上的名字。
\"不止。\"克莱尔冷笑，\"真正的主谋是——\"
楼上突然传来玻璃碎裂声！我们冲上去，发现窗户破碎，林姐和小雨不见了，床上用血写着几个字：
\"换钥匙。红场见。\"
克莱尔咒骂着检查监控——画面显示三名蒙面人破窗而入，带走了昏迷的林姐和挣扎的小雨。
\"不可能！\"我翻找口袋——瑞士银行钥匙不见了！
\"调虎离山。\"克莱尔苦笑，\"维克多的人跟踪了我们。\"
我抓起冲锋枪：\"红场哪里？\"
\"古姆百货。\"她查看时间，\"现在去还来得及，但...\"
\"但什么？\"
克莱尔直视我：\"你确定要救她们？交钥匙可能引发更大灾难。\"
我扣上扳机：\"带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