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公子,我细心审视贵体,见肺经连日之咳,然而却非肺之实病。公子应当也寻医问病开过药方,不知物药状况如何?”
管家连忙从贴身包裹中取出几张药方,递了过去,顺嘴问到:“叶堂主的意思是之前的药方有问题?”
“草木之性质、功效,当慎重搭配,方能疗效为佳。若方未得法,容易致使肺气狂躁,加重病情,了解药方是为了更明辨症结所在,以期能善治黄公子之咳恙。”叶元化一边翻看药方一边回答。
“咦?”叶元化越看到后面越纳闷,这药方根本没有问题,按理说黄公子的病症吃完这服药早应该痊愈了,但体内却出现了药物冲突引起的加重症状。
“不对劲。”叶元化望闻问切的流程又在黄乐华身上走了一遍,仍然得不到解答,“药方明显无误,但是怎么会有药物相克之症状显现呢?”
他意欲借助细致的交流解开这个令他颇感纳闷的谜题,“喝药时间是什么时辰”、“喝的药是什么色泽”、“好喝吗?什么味道”、“在哪里抓的药”……
“等等,苦味喝完后有一丝甜的回甘?”叶元化问到这里打住了黄乐华,以无心菜根为药引的药方,熬出来按理说应该是一剂苦药,哪里来的甜呢?
“甜的回甘?”叶元化脑中思索,口中低声念到,“枸杞、黄芪、党参、麦冬……”
“是瓜蒌。”杨浩然突然插嘴打断。
“瓜蒌。”叶元化豁然开朗,目光望向杨浩然,眼里除了惊奇还有疑惑。
“我这孙子,自小嗅百草,对药草味道敏锐的紧。”杨白首在一旁解释道。
“黄公子,能把你捣药的药钵给我看看吗?”叶元化本着严谨的态度想找更多的线索。
跑腿的黄管家一溜烟地去商队取来了药钵,还带上了药材、药炉、药煲,甚至连扇火的小扇子也带上了。
叶元化都检查了一番,在那个药钵里,确确实实找到了瓜蒌的残渣。
“不好意思,请几位回避一下,有些话只能是医师对着患者说。”叶元化客客气气将其他人请了出去,只留下了黄乐华。
“黄公子,这病不在于你,在于有人要害你。”叶元化将指尖那瓜蒌的残渣放在手心呈过去,认真地解释了一番。
杨浩然几人在门外等了好一会,才等到黄公子和叶元化出来。
只见黄乐华神色凝重,客套了几句便匆匆告辞,杨家二人本欲一同离去,在叶堂主的强烈挽留之下,决定暂居济世堂,黄乐华约定了改日再登门道谢,带着管家和保镖急匆匆走了,似有什么急事要处理。
济世堂是一个三进的四合院,除了前院后院,后面还有一个后花园,园里种了一些草药,厨房和库房都在后花园,后罩房则是一些驻馆医护人员的宿舍,有不少空房,杨家二人便是借宿在此。
忙碌的医馆生活也让杨浩然开了眼界,两人暂居此处也没有闲着,杨老帮着照顾药圃,杨浩然则帮忙在分诊台和药房打打下手。叶元化本意是将二人当上宾对待,无奈济世堂确实太忙,再加上杨家二人也是个中熟手,确实也能帮上不少忙,便这样待了下去。
大半月后黄乐华带着管家和保镖拉了几车谢礼来济世堂告别,有常用的药材和耗材,也有布匹纺品,都是医馆用得上的东西,甚至还带了一些鱼肉菜肴,正好是中午用餐时间,这些食材直接上了桌改善了医生们的伙食。
“叶堂主,这些黄白之物你不收可以,但这幅字你必须收下。”黄乐华神采奕奕,全然不似当初病恹恹的样子,想是这大半个月的调理已经让他康复无恙,整个人也更加玉树临风。
“潘叔。”黄乐华望向保镖,不消说,那保镖已会意,走到黄管家身旁,与其各执一轴,将这横幅的字画卷展开。
“大——医——精——诚!”后院里围着看热闹的弟子们随着画卷一个字一个字念出,待看到最后,禁不住有欢呼声。
“是王逸少的字!”徐新宇指着落款处的红印章,惊呼到,“师傅,这是王逸少的字。”
叶元化虽然在医界赫赫有名,但比起以书法名扬天下的书法大家王逸少可谓是逊色不少,叶元化爱好不多,但书法恰是其中之一,而王逸少更是他心中顶礼膜拜的角色。
“这……”叶元化犹豫了。
“王老爷子年事已高,不轻易挥毫,我们公子特地求来的这样一幅字画,待到墨干,就装裱封箱,快马加鞭,直至昨日,方送至星城。是以今日公子特意来酬谢叶堂主,叶堂主救人一命,公子也是心怀感恩,还望叶堂主促成雅事,莫要推辞。”
能打探到叶元化的心头好,肯定也是下了一番功夫,叶元化见状也不再推脱,道一声“恭敬不如从命”,便令徒弟收好了字画。
后院热闹一番后,为不耽误诊疗,黄乐华便告退,杨浩然与杨白首送至门口。
黄乐华道:“我如今气顺体舒、周身无恙,在这星城也待了不少时候了,今日稍晚便启程回江东,承蒙二位助我,不然我的肺痨不知何时才能痊愈,多谢二位。”
“不不,我们早已两清,何谈多谢。”杨白首挥挥手道。
“杨老,浩然兄弟,天大地大,山水有相逢。日后去到江东,我再好生招待二位。”黄乐华将腰带上一个腰牌摘下来,塞进杨浩然手中,“凭此牌在江东可轻易寻到黄家,路上也能有些帮助,务必收好。”
杨浩然低头一看,是一块不到两寸铜牌,铜牌上的波浪纹理精致而清晰,正面刻着个大大的“黄”字,背面刻着两列小字,“舟行千里、货通四海”,杨浩然还是第一次见这种玩意,把玩着非常舒服。
“多谢黄公子。”杨浩然也不推却,几次接触下来觉得黄乐华此人可以交个朋友,便收下了。
送走黄乐华,杨浩然又回到了济世堂的医馆生活,一是因为他本就对药草天赋异禀,二是寄人篱下不敢偷懒,杨浩然做起事来细致又勤快,在济世堂里人缘颇好,与杨老相依为命,日子倒也轻松平淡。
但此时遥远的另一个地方,杨家的老祖宗此刻正怒火中烧。
“阮鹏飞,你给我的交代呢?”杨正平将怒火发泄在山门前的巨大牌坊上,抬手间将牌坊的飞檐击得粉碎。
此处正是弘真门内阮鹏飞修行的山头,名为万里山,山里的弟子们瞧见来袭之人,只敢躲在远处瑟瑟发抖,不敢靠近,有胆大的弟子也只敢恭恭敬敬站在远处轻劝道:“杨师叔,消消气。”
“你说三日给我交代,三日之后又七日,七日之后又十日!你的交代呢?”杨正平一边说话一边掐了个剑诀,一柄手掌大小的淡蓝色的飞剑从袖中飞出,忽而放大,竟有一丈来长,顺着剑诀砍向了迎客殿,生生将迎客殿斜劈成了两半。
杨正平身姿未动,那淡蓝色飞剑却一去数里,顺着迎客殿后的台阶飞跃而上,直指半山腰上的正殿,待来到正殿上方,剑锋一转,就要斩下来。
“呛!”一柄红色飞剑不知从何处冒出来,千钧一发之际击中淡蓝色飞剑,淡蓝色飞剑光芒一闪,在空中划了个圈,又欲再战。
“师弟稍安,且随我来。”阮鹏飞不知何时出现在了损毁的迎客殿前,表情凝重,言语十分客气,说罢便一个纵身,竟直接跳到目力所不能及的云雾里。
“嗯。”杨正平点头,脚下立刻冒起白雾,整个人飞了起来,紧随其后。
高耸入云的万里山山巅,这是阮鹏飞生活起居的道观,此刻观内的空地上,正跪着一位修士,此人正是程里青的师傅、阮鹏飞的徒弟,名为张密。张密内心忐忑不已,杨师叔在山门大打出手的声音他听得真切,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这位惨遭绝后的师叔。
两道身影几乎同时落在了张密的身前,杨正平看了看张密,转身朝阮鹏飞问到:“阮师兄,这就是你给我的交代?”
“师弟,此事确实怪我安排不周,但恐怕其中另有别的变数,你先听听张密怎么说。”阮鹏飞本是个爆脾气,但此刻却好言好语地劝慰着。
“杨师叔,当日我领命之后,派了筑基后期的五弟子程里青前去,里青脾气温和、举止斯文,而且素来令行禁止,绝不会越界。”张密恭敬道。
“绝不会越界,那杨家灭门是怎么回事!”杨老怒不可遏,险些就要出手。
“程里青一直没有返回弘真门,根据我的调查,其放置在弘真门气运宫内的命牌,十月十八日已经裂了,恐怕那日他已遭遇不测。”
“杨家突遭横祸也是十月十八日。”杨正平冷冷道。
“杨家之祸绝不会是出自程里青之手,我深知弟子的秉性,可以性命担保。”张密解释到。
“好!既然你用性命担保,那就把你的命交给我吧!”杨正平说着一翻手,一只巨大的手掌虚影便浮现出来,张密被凝空抓着脖子提了起来,双腿狂蹬如同一个惊恐的小鸡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