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景渊将谢兰台抱起时,摸到了她额头上的血。
刚刚她被打了一拳,头撞击地面,晕了过去。
身后,一个青衣小婢女从混乱的打斗场内穿过来,很是忠勇。
“姑爷,姑娘怎么了?”
春祺扑跪在地上,颤问。
“被打了一拳!昏过去了。”
也有可能是——吓着了。
一箭穿心,于他是家常便饭,但于闺阁女子来说太过血腥。
四周突然安静下来。
春祺的注意力从姑娘身上挪开,环顾一圈,发现姑爷带来的人,不过四个,却已经将七八个匪人全部拿下,速度之快,武力值之高,令人瞠目结舌。
“爷,这些人怎么处理?”
阿风跑了过来,看了一眼被主子射杀的尸首,以及昏过去的少夫人。
“送去衙门。丰阳郡内无盗匪。这些全是冒充的,必须彻查。”
韩景渊沉声发令。
“是。”阿风应下。
韩景渊看向一脸担忧的春祺:“我接到祖母报信,说谢老夫人生病,你们回了半月庄,今日怎出现在这里?”
“姑爷,这事一言难尽,您还是快赶去大报恩寺看看吧!姑娘赶去那边是怕韩老夫人有危险。具体情况,等您回来再细说。”
春祺急着禀报。
韩景渊却并不着急,只是目光一幽,转头瞅了一眼面色惨白的新婚妻子,吩咐道:
“阿风,去找辆马车来,由你护送,少夫人先回半月庄;阿逐,你看着这帮人;阿灰,你去报官;阿日,你跟我去大报恩寺。”
这边离半月山庄近。
“是。”
跟着韩景渊的四个护卫,发出重重的应喝声。
围过来的席教头听着,心头一紧:
这些人,怎像训练有素的军中精锐?
韩景渊正要走,春祺忽急切地叫住:“姑爷,半月庄如今是姑娘的陪嫁,可现在,谢家家主和主母在庄上仗势欺人,您安置好老夫人,可否马上来山庄主持大局?”
午后,二爷谢和已带着大夫回清河县,那边的桥被大雨冲垮,他是一县之主,必须回去。
春祺怕家主和主母趁机再作夭——刚刚,他们出来时就被拦了下来,亏得有席教头带着她杀了出来。
韩景渊侧以一目:好一个机灵的婢女。
这是要让他以主人的身份,理直气壮逐客。
也是在试探他有无这个胆量,和谢氏对着干。
“知道了!”
他挑了挑眉,落下三字,飞身上马,身姿矫健,飞驰而去。
*
韩景渊赶到大报恩寺时,如他所料,那些想让祖母陷入危险的歹徒,全被料理了,祖母正在安抚受了惊吓的香客。
祖母手上还扛了一把大刀,威风凛凛的,他不觉勾了一下唇角:“看来,祖母宝刀未老啊……”
韩老夫人斜了一眼,得意扬扬:“你这一身功夫,一大半还是我教的呢,几个小啰啰我若收拾不了,还怎当你的老师?”
“都杀了?”
地上横了几具尸体,血流了一地。
“留了一个活口,还没问话。哎呀,我这老腰啊……真的是老了!”
韩老夫人感叹了一声。
韩景渊忙扶老夫人到边上坐下:“您坐着,余下的事孙儿来料理!”
*
谢兰台被送回半月庄时,陆氏傻眼了,已经下床,正在院中慢慢走动的谢云岚也傻眼了:
那些蠢货连一个女人都搞不定的吗?
母女俩对望了一眼。
陆氏向沈家的总管借了十六个江湖人,让他们兵分两路,一半去对韩家老太太下手,一半去劫持谢兰台,再让沈家家主出面救下她,并趁机把她占为己有。
那么,和离,再嫁,都办成了。
可现在,事态好像在朝不可控的方向发展。
“送她过来的男人是谁?”
陆氏看到是一个陌生男子把谢兰台抱进来的。
“就是那个小贱人的新婚夫君韩景渊……”
谢云岚认得那人,她把牙齿咬得咯咯作响:
“那天就是他亲自把我送进县衙的。
“母亲,我要让他好看。既然他敢送上门,就不能让他完整地走出去。
“不管大报恩寺那边情况如何,今日,必须让他把和离书签下来……”
陆氏大皱其眉,又细细打量,眼底全是嫌弃:“像院子里的小厮,上不了台面。老太太眼光一向高,这次相中的这是什么鬼东西?谢家好歹是从三品的大员,她老太太可是从一品国公府出来的,真是老糊涂了……”
“怎么回事?”
谢靖听得动静,也从屋内跑了出来,看到阿风那一身朴实无华的打扮,以及普普通通的脸孔,五官都拧到了一处:
“那不会是老太太给选的混账女婿吧!”
“是的。”
谢云岚用着重音加深父亲对这五女婿的厌恶。
“疯了。这种资质平平的白丁,也配攀我谢家这高枝。”
谢靖并不知道妻女曾设下过把谢兰台钓出去这一计,眼见得他送上门来,心下很是痛快:“来得正好,看我怎么羞辱他……”
他转头道:“去把人召集过来,将他给我拿下。好好让他知道,癞蛤蟆想吃天鹅肉是什么下场!”
陆氏很兴奋,一挥手,让身边人紫姑去搬来人手。
*
把少夫人放到床上,阿风立刻退下,对那紧张兮兮的婢女说道:“你在此照看少夫人,我到外头候着,我家郎君应该很快就能过来的。”
阿风退了出来,合上门,四下望了望:
贵女的园子整理得就是精致,满园子皆是奇花异草,处处透着女子的娇柔心思。
阿风转了一圈。
园中有几个姑子,正在冲他好奇地打量。
他挥挥大手,露出一对虎牙:“大家好……我是……”
“你是韩景渊?”
一个寒气逼人的雄鸭子嗓音忽然响起。
阿风转头看。
院外头,有个面色惨白的郎君,阴着脸磨着牙,狠着眼神,在盯着自己,就好像他是他不共戴天的仇人。
“你是……哪位?”
这浓浓的敌意所为何来?
“我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兰台是我心上人,她嫁你,只是为了逃避家里的逼婚,她爱的人是我,委曲求全下嫁,是情非得已……”
陆霄扶着墙,哑着声线,拿出前世当权臣时的威仪,霸气宣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