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倘若能熬今日,那些伤倒也是能慢慢调养好。”
盛晚樱一听这话,立马又直挺挺的站直身子,捂着心口道:
“王大夫啊,咱们下次一次性把话说完好不,怪吓人的。”
王大夫又道:“也不诚然,若能熬过今日自然是能治的,若熬不过……”
盛晚樱心头又是一惊,忙抓住王大夫的衣袖,无比诚恳道,
“王大夫!要用什么药材都为您提供,这么极端的病和伤,您不想挑战一下自我吗?”
“只要您用尽毕生办法去救,一旦将他从鬼门关拉回来,您将撰写医书上新的病史!
“以后的功绩,没准能超越华佗!不!您一定能超越华佗!!”
彩虹屁吹的简直响当当!
王大夫被她这一番话晃的怔了神。
片刻后,小心翼翼试探问:“当真什么药材都能提供?”
盛晚樱真诚点头。
“当真什么办法都能让我试?”
盛晚樱再次点头。
“好!既然二小姐如此信任在下的医术!那定不能让您失望!明日在下定将方法研得出!”
王大夫立马换上一副天降大任于斯人也的姿态。
“不愧是新一代医圣!就是有魄力!”盛晚樱继续吹彩虹屁。
“不过这还得看三殿下他自己……能醒的话,确实有办法……”
盛晚樱拂去额角不存在的汗珠,“怎么才能让他醒?”
“这得看他的求生意志,若是外界有什么声音能刺激他,没准也能醒……”
接着王大夫又仔细叮嘱一些注意事项后,便提着药箱离开了院子。
盛晚樱叹息一声,轻撩暖帘走了进去。
只见躺在床榻上的少年肤色苍白,脸颊略微凹陷,带着病态的苍白。
唯一的颜色就是眼角那一颗红痣。
沾满污秽的身子与青丝已经洗净。
伤口处理的差不多,缠着一层又一层的纱布,有的隐隐还渗出了血来。
整个人看起来就像是即将破碎的瓷娃娃。
盛晚樱下意识伸手去探他的鼻息,而那呼吸就像是秋季濒死的蝴蝶般微弱。
“真不知道该不该庆幸你还活着。”
遣散家仆后,盛晚樱拧干帕子将其敷在他的额头上,侧身坐在床沿边上。
回想起他那双麻木漠然的神态,心底涌上一股异样的情绪。
记忆仿佛回到她十四岁的一个下午。
———
在那阳光都照不进来的幽深巷子里,七八个与她一般年纪的女孩将她紧紧团团围在中心。
她蜷缩蹲在那掺着沙灰的墙角处,身上布满脏乱的脚印,衣服皱巴巴的,头发也凌乱不堪。
脸上红肿一片,眼神空洞麻木,失去了所有的光彩。
“她家里就是个卖鱼的,难怪天天一身腥味,恶心死了。”
一个女孩双手抱胸,满脸嫌弃。
“唉,盛晚樱,今天这点零花钱可不够,明天记得多拿点孝敬我们。”
另一个女孩趾高气昂地伸出手,拍着她的脑袋。
“说实话,用你孝敬的钱,我都嫌弃那鱼腥味呢。”
周围的女孩们哄笑起来,言语中满是不堪入耳的嘲讽。
那天,明明是艳阳高照的一天,可阳光却没有一缕能够照进她的瞳孔。
倏尔,两声急匆匆的脚步冲进巷子,两个扎着马尾的女孩来到她身前。
她们的眼神坚定,毫不犹豫地像是盾牌一般将她护住。
对着欺负她的人喊道:“一群煞笔!我告诉你们,我俩已经报警了,你们这群败类等着被抓吧!”
“多管闲事是吧!”
那群人闻声,脸上更加狰狞扭曲,如雨点般的拳头立马又凶狠地打来。
那两个女孩几乎是咬紧牙关,下意识用身体将她紧紧包裹,谁也拉扯不开。
这一次,没有任何伤害落在她的身上。
直到警笛轰鸣,那些如恶犬般的人才终于散去。
良久,三人彼此搀扶着,身上脸上都挂了彩。
她们头发凌乱,却都努力挤出笑容。
离开了那巷子,好半天盛晚樱才找回自己的声音。
泪眼朦胧,声音哽咽地问:“你们,怎么会来我的学校。”
桑琪和童欢悠相视一眼,脸上洋溢着温暖的笑意:
“因为我们感应到阿樱想我们了,所以我们就来接你啦。”
“以后啊,哪怕跨区,我们也会天天来接你。”
“一直接到我们长大,上同一所大学!”
那一刻,艳阳才终于照进了她的眼睛。
———
记忆回笼,盛晚樱的视线重新落回傅妄瑾的脸上。
声音轻柔地喃喃道:“从前有人给我撑过伞,这次我试着为你撑把伞吧。”
“不过,外界的声音怎么才能刺激意识呢?”
盛晚樱敲了敲自己脑门。
忽地灵光一闪,心底对系统问道:“系统,你能给我一把尤克里里吗?
【系统1733:当然可以,宿主。】
机械音刚落,盛晚樱的手中便出现了一把尤克里里。
“本来是学给那两个小傻子听的,现在就当便宜你了吧。”
说着,她杏眼低垂,玉葱般的手指轻搭在琴弦上,缓缓拨弄。
悠扬的乐声瞬间流淌而出,在房间中曼妙回荡。
———
昏迷在梦境中的傅妄瑾,冷冷地注视着四周的黑暗。
这里空无一物,只有令人毛骨悚然的死寂。
突然,黑暗如汹涌的潮水般剧烈翻涌起来,周围的场景开始扭曲变幻。
他跪坐在一座封闭的宫墙之内,腐臭的气息浓烈得几乎让人窒息。
身旁是一具高度腐烂的尸体,皮肉脱落,露出森森白骨。
无数白色的蠕虫在腐烂的创口处蠕动钻爬,令人作呕。
他的掌心中还抓着一块散发着恶臭的碎肉。
那些蠕虫仿佛感受到了新的领地,正缓缓向着他的手腕蔓延。
“怪物!他居然食了他母亲的尸体!”
“怪物!去死吧!”
太监宫女的咒骂声此起彼伏。
紧接着,无数碎石与散发着酸臭的食物残渣向他砸来。
额角被一块尖锐的石头划破,鲜血如洗顺着脸颊滑落进他的眼眶之中。
殷红的血模糊了他的视线,可那双目依旧满是漠然。
面容的平静在鲜血和阴影的笼罩下显得越发诡谲,宛若来自阴间的恶鬼。
渐渐的那些嘈杂的声音淡去。
四周又是他最习以为常的寂静。
不多时,无边的黑暗开始形成鬼爪,攀爬向他的身体。
身下刚才的平地,也在刹那间化作骇人的沼泽。
鬼爪不断的将他的身躯往下拉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