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妄瑾就这样沉默地注视着她的一天。
清晨的阳光透过薄纱窗帘洒进来时,她已经系上围裙,在厨房里忙碌。
锅铲翻动的声响清脆,蒸腾的热气模糊了她清秀的侧脸。
她哼着不成调的小曲,对他来说,比任何乐器都动听。
吃完饭后,她站在洗碗池前,水流哗啦啦地冲刷着碗碟。
她微微低着头,睫毛在眼下投下一小片阴影,嘴角还带着未散的笑意。
手机搁在一旁,开着免提,朋友的笑声从听筒里传来,她时不时应和几句,嗓音轻快得像檐下晃悠的风铃。
客厅的电视开着,她蜷在沙发里看剧,怀里抱着软乎乎的抱枕,偶尔被剧情逗笑,肩膀轻轻耸动,眼睛弯成月牙。
临近中午,她又进了厨房。
这一次,她做得更认真些,时不时抬头看钟,等妈妈回来。
钥匙转动门锁的声音响起时,她眼睛一亮,小跑着去迎,母女俩的笑声撞在一起,暖融融地填满了整个屋子。
餐桌上,她们挨着坐,妈妈夹一筷子菜放进她碗里,她笑眯眯地吃掉,腮帮子鼓鼓的,像只餍足的猫。
午后,妈妈去午睡,她轻手轻脚地收拾碗筷,然后换了鞋出门。
小区的林荫道上,她慢悠悠地踱步,偶尔抬头看看树梢间漏下的细碎阳光。
那棵关山樱下,她放了一张小小的木凳,有时抱着书一坐就是一下午。
风拂过时,树叶簌簌落在书页上,她也不拂开,只是笑着用指尖轻轻点了点。
流浪猫熟悉她的脚步声,远远地就喵喵叫着凑过来。
她蹲下身,从口袋里掏出早就备好的猫粮,指尖被猫咪湿漉漉的鼻子蹭过时,她笑得眼睛都眯起来。
傅妄瑾看着这一切。
他的胸口像是被钝刀缓慢地割开,嫉妒的毒液顺着血液流遍全身。
他嫉妒那口被她细心擦拭的碗,嫉妒那部让她开怀大笑的剧,嫉妒那只蹭过她指尖的猫,甚至嫉妒那棵能让她倚靠着看书的樱花树。
凭什么?
凭什么它们都能光明正大地陪在她身边,而他却只能像个卑劣的偷窥者,躲在暗处?
他攥紧拳头,他多想走到阳光下,堂堂正正地站在她身旁,听她对自己笑,看她对自己说话……
可禹卿辞的话却像一盆冰水,猛地浇下来。
“她爱你,你的坚持才有意义,她不爱你,你做这一切,也不过是多此一举。”
他的肩膀一点点垮下来,攥紧的手也松开了。
是啊……她不讨厌他,可那又怎样呢?
她的生活那么平静,那么美好,没有他的存在,她笑得那么开心。
他的执念,他的疯狂,于她而言,不过是无关紧要的打扰。
傅妄瑾低下头,扯了扯嘴角。
夜色沉沉,房间里只余一盏暖黄的小夜灯,在墙上投下朦胧的光晕。
盛晚樱睡着了,呼吸轻缓而均匀,睫毛随着梦境的起伏微微颤动,像停驻在花瓣上的蝶。
她的发丝散落在枕边,有几缕调皮地搭在脸颊旁,随着呼吸轻轻拂动。
傅妄瑾目光近乎贪婪地描摹着她的轮廓。
她的眉,她的眼,她微微抿着的唇……
每一处都让他心脏发疼。
他颤抖地伸出手,指尖在即将触碰镜面的时候。
悬在半空,最终只能缓缓收回,攥成拳头抵在胸口。
那里像是被人生生挖走了一块,空荡荡的,冷风呼啸着穿过,冻得他浑身发抖。
盛晚樱……
我好想你。
如果早知道……如果早知道离开青州那天,再见到你会这么困难。
什么深仇,什么王权,都比不上她曾经站在他身边时,那一个浅浅的笑。
夜灯的光晕染在她的脸上,为她镀上一层柔和的暖色,美好得像是梦境。
我好想你……
他的眼眶发烫,有什么东西滚落下来。
可就连这样看着你,都是偷来的。
第四天。
午后的阳光透过纱帘洒进来,盛晚樱盘腿坐在沙发上,手机夹在耳边,嘴角的笑意怎么也压不下去。
“你们中午就到了?!这么快!”她的声音轻快地上扬,手指无意识地卷着发尾,眼睛里盛满了雀跃的光。
电话那头传来童欢悠带着笑意的声音:“对啊,开心吗?”
“开心死了呢~”她拖长了尾音,整个人陷进柔软的沙发靠垫里,“正好,我家里也没菜了,出去买你爱吃的红烧排骨,再做点其他你喜欢吃的。”
“不用那么麻烦,我们出去吃啊。”
“好久没见你了哎,我的小悠,”她皱了皱鼻子,语气里带着撒娇般的埋怨,“主要吧,太久没做红烧排骨了,拿你试试毒。”
童欢悠夸张地倒吸一口气:“留我一条小命,谢谢你。要不你等我们到了再去买菜吧?”
“没事,”她已经站起身,光着脚踩在木地板上,走到玄关处弯腰穿鞋,“菜市场离得也不远。我妈也快下班回来了。”
“好~那我就静等我盛大厨的投喂了~”
盛晚樱噗嗤笑出声,一边系鞋带一边打趣:“不怕我给你投毒啊?”
“死在阿樱手里,那叫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啊~”童欢悠故意用油腻腻的腔调说道。
“噗,小悠你好油。”她嫌弃地撇撇嘴,却掩不住眼底的笑意。
“嫌弃我油,心碎了,不会再爱了~”
两个人又笑闹着贫了几句才挂断电话。
盛晚樱把手机塞进兜里,推开门时,初夏的风裹挟着槐花的甜香扑面而来。
她眯了眯眼,阳光在她睫毛上跳跃,整个人都笼在一层柔和的光晕里。
菜市场就在小区拐角处,她哼着歌往前走,发梢随着轻快的步伐在肩头跳跃。
路过那棵关山樱时,她习惯性地抬头看了看,树叶在风中打着旋儿落下,有几片调皮地沾在了她的衣领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