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心脚下。”
黑无常突然伸手拦住姜沐瑶。
“这桥...”
话未说完，姜沐瑶已经先一步踏上奈何桥。
刹那间，忘川河里的黑水瞬间沸腾了起来。
‘咕噜咕噜’
好像有什么恐怖的东西即将要冲出来。
无数双鬼手从黑水里疯狂伸长，它们骨瘦如柴，指尖尖锐，朝着姜沐瑶袭去。
可就在即将触碰到她衣角的时候又如触电般猛地缩了回去。
忘川河面突然恢复了平静，好似刚刚那一幕从未发生。
黑白无常两鬼面面相觑，眼里全是难以置信。
平日里，奈何桥下的忘川河水汹涌翻滚，无数怨灵潜伏在其中。
无论是何等强大的鬼魂，踏上奈何桥都会被那些鬼手给拖拽撕扯，甚至直接拉入河底。
就连阴差过桥，也得小心翼翼，生怕被这些疯狂的怨灵缠上。
可今日面对姜沐瑶，怎么就突然变得如此温顺了呢？桀骜不驯的样子哪去了？
他们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在做梦，难道鬼也会做梦？
黑无常的手僵在半空中，瞳孔微微收缩。
白无常的长舌头‘啪嗒’掉得更长了，就连高帽上的一见生财都歪了一点。
“这...”黑无常的声音发干，“你...”
姜沐瑶站在奈何桥中央，低头看着脚下平静如镜的黑水，挑眉说道：
“这桥怎么了？”
黑白无常：“......”
姜沐瑶每走一步，忘川河水便自动分开，仿佛在畏惧什么。
那些原本张牙舞爪的鬼手，此刻也全都缩在水底。
怨灵们安静如鸡，连个气泡都不敢冒。
白无常终于把舌头卷了回去，他僵硬地转头看向黑无常：
“老黑，我是不是眼睛花了？”
“...不...我也看到了、”
姜沐瑶回头，见两鬼还站在原地。
“不走吗？”
黑白无常这才反应过来，收敛思绪，快步跟上。
黑无常的锁链哗啦作响，白无常的哭丧棒微微颤抖。
两鬼一左一右地跟在姜沐瑶身后，就像是两个护卫。
“这人...什么来头？”白无常偷偷传音给黑无常。
“不知道，但阎君特意召见，肯定不简单。”
“可忘川河里的那些家伙，可是连阎君的面子都不给的...”
黑无常没再理白无常，只是默默加快了脚步。
他也很无奈呀...他也想知道...
穿过奈何桥，不远处便是孟婆亭，孟婆正站在亭中发放孟婆汤，嘴里念叨着那经久不变的台词：
“来来来，喝了这碗汤，前尘往事皆忘光。”
“饮尽此汤，前尘皆忘...”
姜沐瑶远远地看着，黑白无常见她停下，还以为她对孟婆发放孟婆汤的事感兴趣。
黑无常便开口介绍道：
“这位是孟婆，专门给过往的鬼魂们发放孟婆汤，让他们忘却前世记忆，好安心投胎转世。”
白无常补充道：
“孟婆大人在地府任职已有数千年了...”
姜沐瑶听完，唇角微微扬起，轻声道：
“我知道。”
她顿了顿，目光落在孟婆佝偻的的身影上，忽然开口：
“她就是历史上赫赫有名的孟姜女，哭倒长城后，为了忘记痛苦万分的记忆，才熬制了这碗能让人遗忘的汤。”
黑白无常：“......”
孟姜女？
他们怎么不知道？
地府档案中，孟婆的来历明明写的是幽冥之灵，什么时候变成了孟姜女？
黑无常迟疑开口：
“姜姑娘，你这是从哪儿听到的？孟婆大人并非是...”
姜沐瑶没有理会他们的讶异，径直走到孟婆跟前。
孟婆头也没抬，习惯性地将一碗孟婆汤递给姜沐瑶。
“喝吧，忘却前尘，方能转世。”
姜沐瑶没接。
孟婆等了半天，终于皱眉抬起头，惊道：
“生魂？”
她的脸上闪过诧异，目光又看了看后面的黑白无常，还以为姜沐瑶是被拘错的生魂，便柔柔开口劝道：
“孩子，回去吧，这里不属于你。”
说着对着黑白无常，沉声斥道：
“你们怎么回事？生魂阳寿未尽，怎能带来此处？”
白无常刚要解释，姜沐瑶却先一步开口：
“姜女。”
孟婆浑身一震。
这个名字...已经很久没人叫过了。
原来还有人知道她是姜女，可眼前的小姑娘...如此年轻，怎么会知道这些。
【孟姜女不姓孟。】
姜沐瑶看着她，轻声问：
“你等的人，等到了吗？”
孟婆的瞳孔微微收缩，·原本古井无波的眼神中泛起了涟漪，手指无意识地攥紧了木勺。
等谁？
她在等谁？
脑海中，似乎有什么东西在翻涌，却又怎么也抓不住。
她茫然地看向姜沐瑶：
“我在等谁？？”
姜沐瑶凝视孟婆，缓缓说道：
“你真想知道？你若想知道，我就帮你。”
姜沐瑶话语仿佛有魔力，让孟婆生出了期待。
孟婆的手指微微发抖。
“帮我...”
她干涩的嗓音像是许久没有说过话，可是她分明每天都在说话...
孟婆的语气中带着连她自己都没察觉的恳求。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如此轻易地相信面前这个小姑娘。
或许，是因为在这漫长的千年岁月里，她早已经习惯了被人称作孟婆。
而面前这个小姑娘，是第一个叫出她曾经的名字。
姜女。
黑无常站在一旁，完全插不上话，他们从没见过这样的孟婆。
平日里，她只是机械地熬汤，递汤，日复一日，年复一年，仿佛一具没有情绪的空壳。
可现在，她眼中竟有了光...
姜沐瑶点头，指间的金光再次浮现。
“可能会有点疼。”
孟婆笑了，皱纹舒展开来，竟透出几分年轻时的风华。
“老婆子活了几年前，还怕疼吗？”
姜沐瑶不再多言，抬手按在孟婆的眉心。
刹那间，整个奈何桥畔阴风大作，忘川河水剧烈翻涌。
无数的怨灵发出凄厉的声音...
孟婆猛地一颤，脸上苍老的面容在金光的映照下开始缓缓变化。
皱纹褪去，白发转黑，佝偻的背脊一点点变得挺直...
**
千年前，长城脚下
寒风呼啸，大雪纷飞。
年轻的姜女跪在城墙废墟前面，十指鲜血淋漓，泪水结成了冰霜。
“范郞...范郞...”
她的哭声震天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