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终,他摆手:“罢了,今日朝会到此,朕乏了,退朝!”
说罢,他拂袖而去。
在另一处!
嬴政转身离去的那一刻,淳于越、尉缭、孔甲等儒生们惊得目瞪口呆。
随后,他们双膝一软跪倒在地,朝着远去的嬴政高声喊道:“陛下,请您再三考虑啊,道家万万不可灭绝,那些方士、术士、仙人、道长更是不能被抹去,恳求陛下立刻收回旨意!”
他们额头频频触地叩拜,可惜嬴政的背影早已听不到这些呼喊。
李斯站在一旁,望着这群跪地的儒生,气得浑身发抖,却不知该如何驳斥,只能愤然甩袖离去。
然而,这帮儒生依旧僵硬地跪在那里,即便朝会结束也不肯起身。
几个小太监上前催促,他们却怒目相向,喝道:“若陛下不召见我们,我们便长跪至死!”
“道家,绝不能就此消亡!”
他们声嘶力竭地咆哮,跪在地上纹丝不动。
而在深宫之中,刚散朝的嬴政还未脱下龙袍,门外忽传来小太监的禀报:“陛下,公子扶苏求见!”
“扶苏?他有何事?”
嬴政心中狐疑,但还是挥挥手道:“传他进来!”
片刻后,一人急步闯入,刚踏进殿门便扑通跪下,朝嬴政哭喊:“父皇,道家绝不可被灭啊!”
“道家不可灭?寡人何时说过要灭道家了?”
嬴政怒气陡升,方才尉缭和淳于越提及此事他尚能压住火气,可如今扶苏也这么说,顿时让他怒火中烧。
“父皇下令诛杀那些方士术士,还有自称仙人道长之人,这些不都是道家之人吗?父皇除掉他们,便是断了道家的根脉,尤其是仙人,他们象征上天意志,绝不可杀啊!”
扶苏一边磕头一边喊道,声泪俱下。
这话让嬴政怒不可遏,他猛地上前揪住扶苏衣襟,厉声喝问:“你当真明白什么是道家吗?”
“你口中的道家,真如你描述的那般吗?”
“难道……不是这样吗?”
扶苏吓得瑟缩一团,吞咽着口水,怯怯地反问。
“好,寡人问你,庄子和老子算不算道家之人?”
“当然算!庄子与老子是道家鼻祖,万人敬仰,他们的文化精神更是被无数人传颂不衰!”
“那他们是道长,还是仙人?”
嬴政冷冷再问。
此言一出,扶苏顿时哑然失声。
说庄子与老子是道长?未免太低估他们的地位了!
称他们为仙人?可他们从未以此自居。
至于炼丹制药……
从未听说他们做过这种事!
“那么,寡人要杀的那些方士术士,以及所谓的道长仙人,与道家有何关联?”
嬴政再度怒问,声如雷霆。
扶苏跪在地上,喉头滚动,却无言以对,只能继续叩首:“可父皇,就算他们不属道家,也不该杀啊!天下方士道长何其众多,杀这么多人,太违天和,谁来救济苍生,谁来医治病患?他们真的不能死啊!”
他拼命磕头,额头已见红痕。
这话让嬴政眉头紧皱,冷笑道:“他们不能杀?难道寡人就该死?他们拿假药假丹蒙骗寡人,甚至试图毒害寡人,难道还不该死吗?”
嬴政怒气冲天,声音震耳。
扶苏却摇头辩解:“父皇,儿臣认为他们不该死,这些丹药是父皇命他们炼制的,他们不过是奉命行事罢了!”
“奉命行事?寡人让他们炼的是长寿仙丹,不是毒药!”
嬴政气得身子颤抖,怒目圆睁。
扶苏愈发害怕,却低声道:“父皇,外间传言,那些丹药并非毒物,而是过于滋补,常人一颗足以,父皇却让他们服下太多,才致他们被补死的!”
“你……你是说,他们是被补死的?”
此言一出,嬴政再也忍无可忍,冲上前一脚将扶苏踹翻在地,咆哮道:“你身为秦国公子,竟信这种胡言乱语?你看不出这背后的阴谋吗?”
“父皇,这不是胡话,是真相啊!不然父皇为何要烧毁他们的尸身?”
“寡人为何烧尸?还需要向你解释吗?”
“你身为寡人之子,竟宁愿相信外人污蔑寡人的鬼话,也不信寡人?这样的儿子,要你何用?不如一剑杀了!”
嬴政暴怒至极,锵然拔剑,直指扶苏。
这一幕吓得赵高魂飞魄散,他扑通跪地,急忙拦住,朝扶苏喊道:“公子,您误解陛下了!那些人中毒死后,尸身恶臭难当,不烧恐瘟疫肆虐,陛下反复权衡才决定焚尸啊!”
赵高声泪俱下,可扶苏早已吓得瘫软在地,瑟瑟发抖。
嬴政却摇头,指着扶苏怒喝:“滚,给我滚出去!”
扶苏不敢多言,踉跄逃离。
他走后,赵高忙上前安抚嬴政:“陛下,息怒,公子年幼无知,不懂您的深意啊!”
嬴政摆手,冷声道:“罢了,去召蒙毅来,让他单独觐见!”
“啊……”
赵高一怔,但不敢迟疑,匆匆去办。
不久,蒙毅入殿,一见他,嬴政泪水夺眶而出,哽咽道:“蒙毅,天下知我懂我者,唯有叶辰一人啊!”
“陛下想去见叶辰吗?”
蒙毅轻声问道,他已听闻今日朝中之事。
他心中既怒且悲,陛下明明无错,却遭人非议。
连为防瘟疫焚尸都被说成毁证手段,他虽愤怒,却无能为力。
“世人愚昧,真是愚不可及!”
嬴政长叹一声,却无可奈何,真相显而易见,可无人肯信。
他无法亲自辩解,心中郁结难消。
“陛下,不如去找叶辰,或许他有解法!”
蒙毅再次劝道。
嬴政略一迟疑,点头应允,却又摇头:“再等几日,此事让我再思量一番,也给他们些喘息之机!”
“遵命!”
蒙毅应声,随后与嬴政闲聊片刻,方才告退。
他刚迈出宫门,赵高阴阳怪气的声音便传来:“蒙将军近来颇得圣宠啊,怕是用不了几日,就要取我而代之了。”
“赵府令过奖,我掌禁军,护陛下安危,您管陛下日常起居,各有分工,对陛下而言,你我皆不可或缺!”
“哼!明白就好!”
赵高冷哼一声,转身入内。
蒙毅皱眉,未再多言。
……
另一侧,叶辰的庄园内。
听闻陛下下令诛杀天下方士术士,他不由得一愣。
他记得,秦始皇从未有过此举,杀的应是儒生才对。
方士?术士?
那不是秦始皇最倚重之人吗?
“丹药?”
忽然,他灵光一闪,一拍额头:“糟了,泄露天机了!”
但他随即欣喜,看来他这岳父通过王翦与始皇帝搭上了关系。
至少,陛下开始诛杀方士术士,定是听了他之言,怀疑那些丹药有诈。
此事若查,必有结果,方士术士才因此招祸。
叶辰哈哈大笑!
对他而言,这无疑是大喜讯,始皇不再受方士术士毒害,至少能多活几年。
如此,天下大乱也能推迟数载!
太妙了!
叶辰喜形于色!
眨眼间,两日已过。
事情非但未见好转,反而愈发严峻。
这两日,咸阳宫朝堂外每日都有人跪地,恳求皇帝三思,撤销诛杀令。
最初,仅有淳于越、尉缭、孔甲几人。
可短短两日,朝堂外跪者已增至数百人!
皆为儒生,皆求嬴政收回旨意。
至今日,他们已跪第三日,三天未进水米,就这样硬撑着。
因缺水,他们嘴唇干裂,身子摇摇欲坠,甚至有老臣昏倒在地。
可无人退却,他们依旧跪地,高呼请陛下收回成命。
“陛下,若再如此下去,恐朝野动荡,天下人不知会如何误解您!”
赵高开口,语气满是忧虑。
嬴政双拳紧握,青筋暴起。
这群儒生跟随他一年有余,他们的意图他并非看不透,但他不明其理。
此事让他们撤销命令并非目的,而是手段,一种逼迫的策略。
即便他收回旨意,他们日后还会寻其他由头指摘他。
或许是前日用膳稍急,或许是前几早上朝晚了片刻。
总之,他们总能找出借口。
“杀!”
一个念头在他心头盘旋,他想挥刀斩尽。
可这决心难下!
杀他们易如反掌,圣旨一下,人头落地,可天下人会如何看他?
一个不听劝谏的皇帝是明君吗?只会杀戮的皇帝是贤主吗?
那不就是暴君昏君吗?
他半生戎马,到头来落个昏君之名?
这绝非他所愿!
“赵高,去召蒙毅,陪朕出宫散散心!”
思虑再三,嬴政叹息道,他决定去找叶辰。
散心是一方面,更想听听他的意见。
若叶辰认为这些人该杀,他绝不留情。
若不该杀,需有个理由让他信服。
总之,叶辰的看法,至为关键!
“要不也带上扶苏那小子一起去?”
蒙毅突然提议,他脑海中浮现叶辰曾说过想当扶苏老师,好好教导他的话。
“带他同行?”
嬴政闻言,眉头瞬间皱成一团。
不管扶苏如何忤逆他,他对这个儿子有多不满。
可说到底,在他心里,扶苏始终是唯一的继承人选。
因为其他儿子实在不堪,比起扶苏,他们更不济!
实在没得挑啊!
“叶辰的确是个能教好扶苏的人,让他当老师,确实再合适不过。”
嬴政微微颔首,他对叶辰极为信任,否则也不会在是否杀儒生这事上想听他的意见。
“可要是带他去,会不会暴露身份?再说叶辰那些惊世骇俗的想法,连我都觉得震撼,他能接受得了吗?”
“陛下只需叮嘱他不得泄露身份就行,至于能不能接受,那是叶辰和扶苏的事,若叶辰说服不了他,那也是他自己的问题,咱们只管看热闹。”
蒙毅淡然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