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泥鳅,都被夫人抛弃了,还妄想攀五小姐。”
“这么好的差使能轮到你?”
事与愿违,崔妈妈满心欢喜地奔向厨房时,却被掌厨的张茂媳妇轮着汤勺撵了出去,嘴里说着谩骂的话。
崔妈妈狼狈的佝着腰,苦苦解释,“大春应了我的,她同意的。”
“崔妈妈啊!”张大茂是个不想得罪人的,连拉带拽地把媳妇推回屋内,赔笑着搓了搓手,“你也知道,整个府邸就数五小姐性子最好,那是个美差,多少人挤破脑袋想要呢!我也爱莫能助。”
张大茂无奈地叹气摇头。
屋内传来媳妇警告的声音,“张大茂,你要是敢同意,老娘跟你没完。”
“大茂,大茂,我孙儿病了,我没有钱了,我的钱都给孙儿治病了,你就行行好吧!我年纪大了,干不了其他粗活。”崔妈妈上前抓住他的手苦苦哀求。
张大茂是府邸出了名的好说话,唯独惧怕媳妇,他左右为难地抽出手,“崔妈妈……您就别难为我了。”
说着怕再待下去心软同意,头也不回地扎入厨房中忙活起来。
崔妈妈绝望地愣在原地悔不当初,最后被管事的婆子给逮去衣服了,饶是心中不愿,眼下落魄了也不得不从。
从早上洗到晚上,崔妈妈一顿饭都没赶上,好不容易洗完了还是没能回屋睡,她虚弱地捶着腰肢,泪流满面的摸索到厨房去试图找些吃的填饱肚子。
月光下,厨房内的一切都显得格外醒目,她翻了一番,看着那些剩下的好菜却不敢动,最后只拿了个馒头狼狈地跑到一旁去蹲着狼吞虎咽地吃完。
泪水汹涌而下,双眼都模糊了去,崔妈妈小声哽咽地哭起来。
她从来没想过从夫人的院子离开过的会是这种日子。
“崔妈妈,您怎么在这儿?”心如死灰时,耳畔响起温柔的声音。
崔妈妈慌不择路的把馒头藏好,抬头看向来人时泪水夺眶而出,扑通一声给跪在了地上,吃剩的半个馒头滚在了地上,她抓住少女的裙摆苦苦哀求,“五小姐,您发发慈悲,救救老奴吧!”
“老奴不能死,老奴死了,孙儿就没救了。”
儿媳早跑没踪影了,儿子不成器,孙儿眼下寄养在旁人家,她身无分文也就罢了,还能再想想其他法子。
可眼下都快被其他人磋磨死了。
“哎呀!崔妈妈您这是做什么啊,快起来快起来说。”杏儿跺着脚忙将人搀扶起来。
“您不是去前院做事了么?这么晚不休息来厨房做什么?”苏幼娘装作没看见掉落的半个馒头问道。
若是昨日的话崔妈妈还能要几分面子,今日被折磨了一天后,她是再也忍不了了,泣不成声的哭诉起来。
“府邸的人都是拜高踩低的,从前老奴还在夫人身边伺候,谁不敬几分。”
“一朝落了难都赶着来落井下石,老奴实在是撑不下去了。”崔妈妈被杏儿搀扶着坐在一张矮凳上,衣服擦着眼泪,说得委婉。
苏幼娘嘴角掀起浅浅笑意,握着她的手郑重其事道:“崔妈妈您放心,我明日就去母亲那给你求情,母亲心善,定不会看着你受罪的。”
“使不得,”崔妈妈着急地抓住她的手摇头,绝望的道,“五小姐您还不明白么?夫人不要老奴了,老奴回不去了?”
“这是为何?崔妈妈跟着母亲几十年了,母亲怎么会说不要您就不要您了,其中是不是有误会?”少女迷茫的瞪着大眼睛。
她的话让崔妈妈也陷入了茫然中去。
夫人为何莫名其妙的不要自己了?就在她百思不得其解的时候,忽然想起那日夫人说的话,不由得苦笑,“夫人……说老奴年纪大了。”
“母亲心地善良,待您如亲生母亲般,绝不会如此的,我这就去问问母亲。”苏幼娘拍了拍她的手背安慰,说着便激动的转身离开,焦急的要去为她讨个公道。
“五小姐,”崔妈妈抓住她恨铁不成钢似的提高了语气,“您怎么这么傻啊!夫人没有您想的那般心善。”
苏幼娘蹙起眉头,愠怒道:“崔妈妈您如此诋毁母亲,我很不高兴。”
“杏儿你出去看着,老奴有些话对五小姐说。”见少女固执的模样,崔妈妈叹了口气,下定决心似的开口。
苏幼娘半蹲在她面前,依旧笑得单纯无害,天真的问,“崔妈妈,您想跟我说什么啊!”
崔妈妈把脏兮兮的手擦在衣服上,才颤巍巍的抬起来摸了摸少女的脸,眼里都是怜悯,忍不住的潸然泪下,“五小姐,您不是什么克夫之命,您的命该是顶好顶好的。”
“老奴当初还特意把你的生辰八字给算命先生算过,他说您日后贵不可言。”
“这克夫之命,是他们硬冠在你头上的。”
“您先前嫁的那些人,皆是无儿无女,无亲无故的富商,在您出嫁的前天晚上,老爷就会雇人给新郎投毒。那毒无色无味,没人查得出来,最后就成了您的不是。”
这个法子还是苏老夫人想出来的,苏家一连嫁了四个女儿,都捞到不少好处,产业不断地扩大。苏昌明垄断了许多行业,早已成为了凉州城首富,只是他平日里低调,又怕惹来罗知州眼红,所以他从不参与富商之间的排行。
几个女儿带来的利益让苏昌明尝到了甜头,随着苏幼娘的长大,及笄之年就成为凉州城的第一美人,引来无数人求娶。
苏老夫人不甘她只能出嫁一次给苏家带来利益,一家人合计后,便想出了这个法子。
做得神不知鬼不觉,只有苏幼娘一次次地遭人白眼,唾骂,诅咒。
厨房内的气氛随着崔妈妈嘴里的话变得诡异寂静,苏幼娘依旧没吭声,可不知怎么的,眼中忽然有泪水滚落而下。
她伸手轻轻拂去,心底升起悲凉。
原来如此,苏幼娘啊苏幼娘,你怎么这么可怜。
“五小姐,您逃吧!”崔妈妈于心不忍地道:“苏家太可怕了,如今您被周家退了婚,他们指不定又在给您寻什么妖魔鬼怪了,您不逃就来不及了。”
“逃?”苏幼娘仿佛听到什么天大的笑话,笑吟吟地托着脸仰头看她,“崔妈妈,您也说了,我受了如此多的委屈,他们都对不住我,那我为何要逃呢!当然是连本带利的报复回去了。”
“报……报复?”崔妈妈傻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