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日的阳光斜斜地洒进医馆,在窗棂上投下斑驳的光影。郭险峰半倚在床头,望着窗外摇曳的梧桐枝桠,思绪纷乱如麻。
玉娇手持团扇,轻摇慢踱地走进病房,裙裾上绣着的并蒂莲随着步伐微微晃动,她眉眼含春,却难掩眼底的关切:“二少爷,这次来医馆照料,我自作主张拦下了你的通房丫鬟。瞧你平日里提起她们就皱眉头,想必是不愿相见的。”
郭险峰闻言,脑海中立刻浮现出那几个通房丫鬟的模样。
娘亲当初为防原主郭爽纵欲过度,特意安排了八个通房丫鬟,可除了最早的小桃尚有几分清秀,其余的堪称奇貌。白白胖胖、眼神呆滞,时常流着口水傻笑的淑敏;身形佝偻、皮肤黝黑如炭,身上总散发着一股腌臜怪味的阿巧;还有头尖额窄,两颗龅牙格外突兀,一笑便露出牙龈的秋菊…… 想到这儿,郭险峰不禁打了个寒颤,苦笑着对玉娇说:“你做得对,见了她们任何一个,我恐怕连饭都难以下咽。”
一旁扶着郭险峰练习站立的马海凡也跟着笑起来,他粗声粗气地说道:“二少爷说得是!那些个通房丫鬟站在跟前,别说胃口,连站都站不稳咯!”
话音未落,门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一名家丁匆匆跑进房间,抱拳行礼道:“二少爷,刘贵勋少爷来郭府找您,没见着人,留下一封信。” 家丁欲言又止的模样,让郭险峰心头一动。
郭险峰接过信,目光如炬地盯着家丁:“还有事?直说!” 家丁咽了咽唾沫,压低声音道:“府中门房说,近日有个脸上蒙着轻纱的女子多次前来寻您。” 郭险峰眼神微闪,下意识呢喃:“我知道了。” 他心中已然猜到,这女子多半是祁艳霞,不知她又为父亲的案子遇到了什么难处。
待家丁退下,郭险峰展开信纸,只见上面字迹潦草,寥寥数语却如惊雷炸响 —— 熊啸林竟即将被释放,而此事由县衙师爷李道轩经手!郭险峰立刻命人找来孙陶、赵崇武等人。几人围坐一圈,盯着信纸面面相觑,屋内气氛凝重得仿佛能拧出水来。
“从县令到县丞、主簿、典史,我都用银两打点好了,为何熊啸林还能出来?” 郭险峰攥紧信纸,关节泛白。孙陶眉头紧锁,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桌面:“此事蹊跷,背后定有大人物插手。二少爷,不如派人将刘贵勋和李道轩请来,当面向他们问个清楚,或许能从他们口中挖出些线索。”
郭险峰沉思片刻,目光中闪过一丝狠厉,点头道:“就依你所言!” 随即,他分别指派两名得力家丁,火速前往刘贵勋的住处和县衙,务必将二人请到医馆。
两个时辰后,一阵嘈杂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刘贵勋身着宝蓝色锦袍,腰间挂着一枚和田玉坠,满面愁容地跨进房门;李道轩则还是那身灰布长衫,头戴四方平定巾,额头上沁着细密的汗珠,神色局促不安。
郭险峰强撑着从床上坐直身子,目光如鹰隼般盯着二人,沉声道:“刘兄弟,李老夫子,熊啸林即将被释放一事,究竟是何缘由?我郭府在县衙上下的打点可从未少过!”
刘贵勋回答道:“二少爷,此事我也是刚知晓,便立刻与你通气。详细情况可得询问李老夫子。”
李道轩则连忙作揖,声音带着几分无奈:“二少爷!您有所不知,这府衙的命令一下,王廉大人都不敢违抗,老身更是无能为力啊!府衙派人下来,亲自给王廉大人下了死命令,老身实在是……”
郭险峰猛地拍向桌子,震得茶杯里的水都溅了出来:“我不管上面是谁,你回去给我查!务必弄清楚是府衙哪个在包庇熊啸林!若有半点隐瞒,休怪我郭某不客气!”
李道轩连连作揖,诺诺称是,脸色煞白地退出了房门,转身匆匆离去。
刘贵勋看着李道轩离去的背影,叹了口气:“二少爷,如今局势复杂,这背后牵扯的势力恐怕不小。你在养伤期间,一定要多加小心。”
郭险峰微微颔首,沉声道:“多谢提醒。此次熊啸林之事,我定要查个水落石出。”
刘贵勋又叮嘱了几句,便也告辞离去。
待二人走后,孙陶看向郭险峰,迟疑道:“那祁艳霞姑娘多次来访,不知有何事?要不要派人将她带来问问?”
赵崇武立刻摆手反对:“万万不可!如今局势不明,贸然带人来,若消息走漏,黑风寨那些贼寇顺藤摸瓜找来,这里就危险了!”
郭险峰沉思片刻,目光转向孙陶:“你这儿可有信鸽?” 孙陶点头:“有的,二少爷。” 郭险峰眼神坚定:“如今我们不便回府,往后与郭府的紧急联络,就靠信鸽传递。”
他随即吩咐那名家丁:“你速回郭府,那名脸蒙着轻纱的女子叫做祁艳霞,我记得之前住在一家客栈,你去那里找找。若见到她,就说我不便回府,若有急事,可写信通过信鸽告知。”
家丁领命而去,郭险峰望着窗外渐暗的天色,心中愈发沉重。
熊啸林的释放,祁艳霞的来访,桩桩件件都似迷雾笼罩,背后的黑手究竟是谁?黑风寨又在谋划什么新的阴谋?而他,必须在养伤期间筹谋周全,才能在这场暗流涌动的争斗中,寻得一线生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