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尘的后颈被刘老板拍得火辣辣地疼。
他盯着办公楼前那群整理领带的财团代表,喉咙里泛起的铁锈味还没消散——刚才矿石能量暴走时,五脏六腑都在抽痛。
刘老板指甲缝的葱花味混着汗臭萦绕在鼻尖,让他想起老家猪圈旁堆着的泔水桶。
\"晚上八点,别迟到。\"刘老板又重重捏了捏他的肩膀。
直到暮色吞没最后一缕霞光,吕尘才拖着扫帚拐进焚烧炉背面的死角。
生锈的铁皮墙上歪歪扭扭刻着\"安全通道\",红色油漆剥落得像是干涸的血迹。
他掏出藏在工作服内袋的青铜残片,金属表面浮着层青灰色的雾气,像极了厂区终年不散的工业粉尘。
三米高的废轮胎堆突然传来窸窣声。
吕尘猛地攥紧残片,手背暴起青筋。
野猫叼着老鼠窜过排水沟的动静让他松了口气,后背早已被冷汗浸透。
他学着那日矿石共鸣时的呼吸节奏,尝试引导体内乱窜的灼热气流。
\"原来你在这装神弄鬼!\"
李强一脚踢翻空铁桶,金属撞击声在密闭空间炸出回音。
他裤腿上沾着中午食堂打翻的菜汤,手里攥着半瓶二锅头,酒气混着隔夜蒜味扑面而来。
吕尘保持着盘坐姿势没动,掌心的青铜片却突然发烫,仿佛有无数细针顺着毛孔往骨髓里钻。
\"刘总让你当看门狗,你还真把自己当狼了?\"李强晃着酒瓶逼近,鞋底碾过碎玻璃发出刺耳声响,\"白天那出戏不错啊,气功大师?\"他突然抡起酒瓶砸向吕尘头顶。
吕尘本能地偏头躲闪,酒瓶擦着耳廓砸在墙上。
飞溅的玻璃渣在脸颊划出血痕,他却感觉有股阴冷的气流顺着伤口渗入体内。
焚烧炉排出的废气突然形成气旋,裹着硫化物的浊气凝成肉眼可见的灰黑色颗粒,正源源不断钻进他每一个毛孔。
\"你疯了吧?
真在练邪功?\"李强被眼前诡异的场景吓得后退两步,突然抓起旁边装满厨余垃圾的塑料袋扔过去,\"醒醒!
你这——\"
腐烂的菜叶在距离吕尘半尺处悬停,塑料袋诡异地扭曲成螺旋状。
李强的咒骂卡在喉咙里,他看见吕尘睁开的眼睛泛着青铜器般的冷光,那些常年弥漫在厂区的刺鼻烟雾正形成旋涡灌入对方口鼻。
常年被酸液腐蚀的铁皮墙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整面墙的锈迹以吕尘为中心褪成惨白色。
吕尘感觉胃部翻涌着灼热的铅水,皮肤表层结出沥青状的硬壳。
当李强第四次试图用铁锹捅他时,他突然看清了对方脖颈处跳动的青色血管——那里面流淌的血液正散发着类似柴油燃烧后的淡蓝色光晕。
\"滚。\"
这个字脱口而出的瞬间,李强手里的铁锹柄突然爬满裂纹。
常年搬运重物形成的肌肉不受控制地抽搐,他踉跄着撞上身后堆积如山的废电池,数百个铅酸电池外壳同时迸裂,酸液顺着排水沟蜿蜒成冒着白烟的溪流。
远处传来熟悉的咳嗽声,带着几十年烟嗓特有的沙哑。
李强正要破口大骂的脏话硬生生转成干笑:\"我就是跟小吕开个玩笑......\"他踢开脚边的碎玻璃,扭头时后槽牙咬得咯咯作响。
王大爷扶着腰间的老式收音机从废料堆后转出来,工装裤膝盖处磨出的毛边沾着油污。
他眯起被电焊灼伤过的右眼,烟嗓里混着痰音:\"小吕上个月帮我修好了粉碎机传送带——\"收音机突然发出刺啦刺啦的电流声,盖过了李强骂骂咧咧的脚步声。
吕尘指尖的青铜片突然震动,那些钻进毛孔的灰黑色颗粒开始顺着血管游走。
他听见王大爷用鞋尖踢开滚落的铅酸电池,生锈的钥匙串在腰间叮当作响——这声音让他想起小时候在修车铺看父亲拧螺丝的清晨。
\"刘总说今晚要清点三号焚烧炉的活性炭!\"李强临走前踹飞了半截钢筋,暗红的铁锈在月光下像散落的火星。
王大爷摘下沾着机油的劳保手套,往排水沟吐了口发黑的浓痰,浑浊的老眼扫过吕尘手背上凝结的沥青状物质。
当焚烧炉再次喷出硫化物浓烟时,吕尘发现那些刺鼻的废气开始自动绕开自己。
他试着用扳手敲击生锈的管道,震落的铁屑在即将触地时诡异地悬浮起来,组成了类似电路板的纹路。
体内那股灼热的气流正顺着脊椎往上爬,途经的关节发出炒豆般的爆响。
凌晨换班时,刘老板站在监控室门口啃烧鸡。
他油光发亮的下巴朝着吕尘点了点:\"小王说粉碎机又卡住了。\"鸡骨头被咬碎的脆响混着监控器的电流声,十七个屏幕里有八个对准了焚烧炉背面。
吕尘走过堆满电子废品的装卸区时,发现那些报废的锂电池正轻微颤动。
他弯腰系鞋带的瞬间,看见自己瞳孔里闪过青铜器特有的冷光,三米外泡在酸液里的变压器铜芯突然浮出水面。
李强在更衣室堵住吕尘时,工具箱里藏着半截钢锯条。
但当他看到吕尘徒手拧开锈死的水阀,那些裹着铁锈的自来水在触碰到对方手掌前就自动蒸发成白雾,举着钢锯条的手终究没敢挥出去。
月光透过顶棚的破洞照在吕尘的工牌上,金属夹子不知何时覆满了青灰色锈斑。
他摸到口袋里的青铜片正在发烫,焚烧炉方向传来废金属碰撞的闷响——整面铁皮墙的锈迹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退,露出银白的金属本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