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冬的夜晚,雪花簌簌落下。
24小时成人用品店,有客人推门进来。
“两盒套。”
“要哪种?”正在修理自助售卖机的沈愿头也不抬,继续拧控制箱里松动的螺丝。
“都行。”男人低头划拨手机屏幕。
最后一颗螺丝拧紧。
沈愿取下手套,起身走向货柜,随手拿了两盒安全套,放在收银台上,“138。”
抬眸的瞬间,她看到男人腕间露出的名表,又拿了盒西地那非最贵的一款,“这个,新品,12小时超持久。”
男人抬起头,与她对视。
挺立锋锐的眉峰下,眼眸狭长,眸光深邃而冷厉。如海底暗渊,深不可测。
沈愿被盯得不自在,“不要的话,扫码吧。”
男人不动声色地完成手机支付,拾起安全套,转身消失在夜色浓稠的风雪中。
门口又走进一位六十出头的妇人,手里提着帆布口袋,从里面掏出一个保温盒和一双筷子递给沈愿,神色和蔼地问:“小愿,机器修得怎么样了?”
沈愿敛回思绪,接过饭盒打开,金黄酥脆的油果子还冒着热气。
她夹了一颗送进嘴里,红糖浆汁的甜蜜溢满口腔。
“张阿婆,你这台机器太老旧了,下次再出故障,就只能当废铁卖了。”
张阿婆虽有些不舍,但也看得开,毕竟是淘的二手货。
然后走到货柜前,看台上摆着的西地那非,问:“你想要这个呀。”
沈愿说:“刚才有客人来买安全套,顺带推荐了一下。”
“这东西,男人可以主动买,但咱不能主动卖,会伤他们自尊的。”张阿婆把产品放回原位,拿了三盒安全套塞到沈愿手里,“带着,后天跟城白举行完订婚仪式,晚上用得着。”
“用不着。”沈愿咽下食物,“城白在陪他前女友,能不能出席订婚宴,还不一定呢。”
正说着,收银台上的手机响了。
沈愿看了眼屏幕,接通电话,按下免提。
“芜悠脚扭伤了,我在医院陪她。”郁城白磁性的声音从手机里传来,“不会去订婚现场,你自己看着办。”
沈愿轻笑出声。
郁城白不想跟她结婚,又不敢忤逆郁家长辈,只敢当缩头乌龟。
“我怎么给宾客解释你不能出席的原因?躺医院还是蹲大牢?”她问。
郁城白说:“你心里怕是想说我死了。”
沈愿惋惜,“可惜你不能让我心想事成。”
“沈愿……”
没等郁城白说完,沈愿已经挂断电话,把手机扔回收银台。
张阿婆担忧地问:“城白不去,你怎么办?”
沈愿认真思考了一瞬,“挑一只帅气的大公鸡替他出席。”
“又说气话。”张阿婆右手食指戳了戳沈愿额头,叹息了声,“要不你跟城白的妈妈商量一下,把订婚宴往后推几天?”
沈愿早前跟郁城白的父母提议订婚宴改期。
这天是沈愿父亲的忌日,她每年都会去祭拜父亲,也希望郁家能尊重逝者。
郁家父母当场就否决了,说请大师算过,就这天好,还能告慰逝者在天之灵。
他们明知日子特殊,依然坚持选这天。
自那时起,沈愿就想取消这场婚约,奈何郁家父母拿她父亲的遗物胁迫,她不得不屈从。
如今郁城白主动缺席,倒是给了她发挥的机会。
修完机器回到公寓,沈愿洗漱完裹着被子躺在床上,习惯性点开微信朋友圈,首先跳入眼帘的是苏芜悠的动态:
『幸好有你。』
配图里,郁城白站在医院病房的窗台前,目光飘向窗外。
沈愿将动态截屏,发朋友圈,配文:
『我未婚夫好忙,不知道后天能不能赶回来举行订婚仪式。』
动态发送成功,沈愿关闭手机,早早睡下,明天还得去趟墓园。
一夜暴雪。
铲雪车在银白大地上画出道道蜿蜒曲折的灰色道路,一直延伸到郊区墓园。
墓园地处南城郊区,偏僻又远,沈愿担心回城时不好打车,特意提前在网上预约了车。
等她从山上下来,临时被告知网约车在来的途中发生追尾,再打车也不知要等多久。
她四下环顾,停车场一辆车的驾驶室有人影晃动。
斟酌片刻,迈步走过去,敲响驾驶室的门。
驾驶室车窗摇下,司机是一个中年男性。
沈愿展颜,笑得乖巧,“你好,请问您要回市区吗?”
司机点头。
“是这样的,我叫的网约车临时取消了,这边实在打不到车,可以麻烦您载我一程吗?需要多少钱您跟我说,我付给您。”
司机,“这个你得跟我老板说。”
“您老板在车上吗?”
司机抬抬下巴,示意她往后看。
沈愿回头。
皑皑白雪中,迎面走来一道身穿黑色大衣的身影。
他身型挺拔高挑,伞檐压得很低,衣摆沾着雪花。握着伞柄的右手手指修长,骨节分明,指尖泛着红。
沈愿看不清他的脸。
司机下车接过谢宴生手中的伞,打开后座车门,谢宴生钻进后座,脱掉外套,靠着椅背偏头看向窗外。
“谢先生,这个姑娘打不到车,想搭一程我们的车回市区,要不要捎她一段?”司机弯腰扶车门,小声征询意见。
谢宴生目光穿透车窗玻璃。
沈愿立于风雪中,宽厚的羽绒服裹着她,她鼻尖冻得通红,眼眸清澈透亮,雪花倾落飘洒,好似眨眼就要将她也吞没。
“让她上来吧。”他道。
“好的。”
司机关好车门,走过去对沈愿说,“老板同意带你一程,你坐副驾。”
沈愿诚挚道谢,绕过车头拉开副驾驶车门上车。
车内开着暖气,淡淡木质香调沁人心脾。
沈愿系好安全带,侧身回头,再次感谢。
谢宴生没反应。
沈愿不再打扰,将视线落在车窗外,远处低矮的山被白雾笼罩,看不见尽头。
车厢里寂静无声,暖意浸入毛孔流向四肢百骸,每个毛孔都得到照顾,就连指关节都变得灵活。
渐渐地,沈愿觉得热,手心开始冒汗,额间也变得湿热。
她想在陌生人面前脱外套终究不妥,就忍着闷热,把脸贴在车窗玻璃上,寻找一丝凉爽。
一路无言,车厢内暖气缠绕着香气,惹人心神恍惚。
进了市区,沈愿指了个地方让司机把车停在路边。
“我怎么付钱给您?”沈愿拿出手机。
司机客气拒绝,等沈愿下车后,驱车离开。沈愿看了眼车牌号,默默记下这一串嚣张的数字。
订婚宴当天,沈愿很早就起床收拾了。
自己化妆,做头发,忙完又打车到菜市场,在鸡笼里精心挑选了一只最神气的大公鸡。
公鸡羽毛光亮,鸡冠高耸,尾羽翘起,金黄色的鸡爪显得格外威风,俨然是公鸡中的“战斗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