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不到答案,沈愿轻叹,“你总是这样。”
停顿片刻,沈愿觑了眼郁城白,循循善诱,“你喜欢芜悠,又不想反抗家里安排的亲事,用躲避的方式来处理。可你躲得了一次,躲不了第二次,这对芜悠不公平。”
郁城白似被说动,眉头拧紧。
“事态演变至今,都是你一手造成。”沈愿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郁城白,三年前那天晚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你比谁都清楚。其实你只要站出来说一句,我没勾引你,你也没有酒后乱性,我们什么都没发生,一切就迎刃而解了。你可以和所爱之人光明正大、毫无顾忌地在一起,你爸妈会开心,盛华有了苏家的助力,更是如鱼得水,更上一层楼。”
良久的寂静。
耳边只余冷风呼啸。
“这就是你大闹订婚宴的目的?”郁城白忽而勾唇笑,在沈愿期待的目光中,轻声开口:“想逼我澄清那天晚上的事,顺便逼疯我的爸妈,让他们主动取消婚约,你也好拿回沈叔的遗物,逃离郁家,远走高飞——”
沈愿反问:“我拿回本就属于我的东西,有错吗?”
郁城白无法回答沈愿的问题,“但你实在太冲动,激怒他们,只会适得其反。”
“至少我在为自己想要的事情努力,你呢?你又做了什么?想要的不肯争取,不想要的不敢反抗。郁城白,你这样下去,消耗的不仅是我的时间,还有芜悠。”
郁城白依旧在笑,“你有没有想过,这也许不是消耗,而是磨合?也许我们……”
“啪!”
响亮的一巴掌硬生生落在男人脸上,在这寂冷的墓园,格外清晰。
沈愿看郁城白的目光,宛如看一个陌生人,“事到如今,你还想耗着我,是吗?”
郁城白默然。
“你们耗得起,我不想耗。你们不肯把爸爸的遗物还给我,我自己另想办法。”
“阿愿。”
沈愿眉心微颤。
郁城白已经许久没有叫过她的小名。
他叫阿愿时,声音总是缱绻温和的,微扬唇角,连带眼角眉梢都溢着笑意。
郁城白眼神透过隆冬的薄雾,似在看她,又似透过她看向远方。
“天冷,早点下山吧,司机在停车场等你。”
沈愿悬起的心沉沉坠落。
还是得不到答案。
沈愿冷笑了声,起身拍掉膝盖上的灰尘,抱着白菊,转头离开。
“你喜欢跪,就跪满2个小时再回吧。”
她走出很远才说。
郁城白远远凝望。
沈愿纤瘦的身躯裹在宽松的黑色羽绒服里,像一只笨企鹅,逐渐被山间薄雾吞没。
*
沈愿没有马上下山,而是绕路到墓地管理员的办公室。
她来的次数多,早跟管理员混熟了,也不拐弯抹角,“大爷,你们园区统一送花啦?”
大爷裹着军大衣躺在椅子上,跟前摆着电磁炉,“没呢。”
“我能看一下监控吗?”
“园区有规定,非特殊情况不能看。”大爷挥挥手,瞧见沈愿手里的花束,“以前没见你带过花来,今天怎么带啦?”
“有人来祭拜我爸爸,但我不知道是谁,所以想找你调取监控看一下,我也好去感谢人家。”
沈煜花粉过敏,她从不会带鲜花去祭拜父亲,并且叮嘱过郁家,他们自然也不会带。
沈煜的亲戚朋友也好几年没来过了。
手机铃声响起,秦舒打来的。
沈愿见大爷态度坚决,也不再强求。
走了一段路才接通电话,向秦舒简单汇报墓园发生的一切。
听沈愿讲述完经过,秦舒诧异:“郁家是忍者神龟呀,这样都不生你的气!快说,你身上是不是藏了什么秘密,才让郁家抓着你不放。”
沈愿朝停车场走,“我也很想知道。”
“你该不会是郁家抱错的真千金吧?”秦舒想象力丰富,“我看电视小说里都是这样写的,为了有个儿子继承家产,就把亲生女儿和别家的儿子换了。等亲生女儿长大,再把女儿嫁给养子,这样还是一家人。”
沈愿调侃,“你可真会想,不去当编剧可惜了。”
思绪停留一瞬,沈愿还是觉得有必要澄清,“虽然爸爸离开了6年,我与母亲聚少离多,但我肯定是他们亲生的,这点毋庸置疑。”
“开玩笑嘛。”秦舒转移话题,“修复古画的那户人家时间定下来了,我知道你上午起不来,给你约了下午2点,地址等会儿发你手机上,别迟到。”
“好。”
挂断电话,秦舒发来定位,沈愿点进去看了眼位置。
北山望。
南城出了名的豪宅区。
北山是南城名山,位于南城西北侧,山底江水环绕,蜿蜒着奔流不息。
登上山顶观景塔顶层,可俯瞰南城市中心全貌。半山腰有一座道观,以求姻缘出名,常年香火旺盛。
北山望以中式园林建筑风格闻名,迄今仍是一位难求。
沈愿第二天准时站在客户家门口。
她见过不少豪宅庄园,或恢弘大气的城堡别墅,或奢华高雅的现代风格,但与眼前这处相比,实在不值一提。
园林别墅布局精妙,房间屋舍都是苏式风格。庭院里小桥流水闲逸雅韵,假山凉亭错落有致,惬意极了。
沈愿跟在管家往前走,曲径通幽处,一个16、7岁的清爽男生迎面走来。
管家侧身站立,“淮安少爷。”
祝淮安嗯了声,擦肩而过时,停住脚,身躯后仰,眼中跳跃着狡黠的打量。
“你就是秦老师介绍的古画修复师?”
沈愿猜他就是秦舒说的学生。
“是。”
“秦老师跟我说,这世界上就没有你修复不好的古画,真的假的?”
沈愿说:“她只看过我修复好的古画。”
祝淮安挑眉,“好吧。看在你是秦老师推荐的份上,姑且让你试试。我可跟小舅舅保证过的,要是修复不好,我就把你扔进小舅舅的池塘里喂鱼。”
沈愿瞄了眼荷塘里畅游的几尾锦鲤,确实肥美圆润。
他口中的小舅舅,应该就是座园子的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