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珩错愕地看着她，“姑娘此言是何意？”
“就是字面上的意思。”清莺看着他，神情认真，“我方才见过郡主了，她说如果你今日不去，往后余生就不要再相见了。”
晋珩缄默地垂下睫羽，片刻，声音沙哑道：“不见便不见吧，只要她好好的就行了。”
“你不愿？”清莺没想到会得到如此答复，蹙了蹙眉，语气里渐渐多了几分轻蔑，“晋珩，我从前是很佩服你的，年级轻轻就达到了旁人一辈子可能都达不到的成就，我钦佩你的才华，却不曾料到你是个怂包。你以为你现在是为了郡主在牺牲自己就很伟大吗？并不，在我看来你就是个不折不扣的逃兵。”
她收起了环玉，转身便要走，“我会去答复郡主，让她死心，不要再等了。”
晋珩眉头紧锁，双手紧握成拳垂在身侧，内心有两个小人在争斗着。
白色的小人告诉他应该远离她才对，否则之前做的一切都前功尽弃了。黑色的小人告诉他，若是错过了这一次，往后余生他们便是形同陌路了，他会后悔的。
是啊，刚才看着她与别人拜堂的时候他就已经开始后悔了，不能了，他不能再犹豫了……
“等等……”清莺走出不远，身后就传来了晋珩的挽留声。
她抿唇一笑，看来，郡主终究是赌赢了。
清莺转过身时脸上表情冷淡，“太傅是还有什么话需要我带给郡主吗？”
“我答应你。”
“嗯？”她挑了挑眉，等着他的下文。
“我答应帮你修复环玉。”
清莺莞尔一笑，将环玉交给了他，“有劳晋太傅了。”
晋珩接过环玉时眼神中多了几分坚定，他明白，自己此时做出的选择便表明他即将走上一条不归路，但他不会后悔。
……
晋珩被她带到了喜房之中，他看着红绸满挂的屋子内竟然一个下人都没有，再转头看清莺一脸处之泰然的模样，便明白她已经打点好了一切。
“放心吧，我与郡主互通过，今夜不会有外人过来。”
晋珩对上她温柔的眼神，莫名感到心安。
“多谢。”他由衷道。
清莺催促他进去，“郡主还在里面等着你。”随即她转身出去，并贴心地带上了房门。
三天前，清莺私下与魏吟秋见过面。
经过这几年的暗地整顿，永宁居内的人已经基本被魏吟秋给换掉了，如今留在身边的全是可信之人，所以清莺从侧门进入永宁居的事情外人并不知晓。
魏吟秋收到她的拜帖时很意外。对于柳清莺，她的印象还是挺深的，因为她是太子哥哥钟情的女子，之前太子哥哥为了能与之见上一面还特意来请她帮过忙。哦，她还记得柳清莺投壶玩得比自己还烂。
不过，除了这一点，她觉得柳清莺哪哪都挺好的，容貌无需多言，家世也出众，讲话温温柔柔的，脾气好易相处，一点也没有寻常庶女的小家子气。
她以为柳清莺突然造访是同旁人一般，看她要出嫁了特意前来慰问，她没有拒绝，毕竟柳清莺现在还是太子哥哥的未婚妻子。
见到柳清莺时她不由地愣住了。
算起来自太子哥哥出征之后他们便没见过面了，如今再见她，本就有些西子般病弱娇美的容颜因为眉间似有若无的淡淡忧愁更平添几分我见犹怜。
“柳姑娘，好久不见，别来无恙。”
清莺朝她行了一礼，回道：“劳郡主挂心，臣女安好。”
“过来坐，尝尝太后赏赐的新茶。”她招呼着清莺过来。
清莺也不扭捏，在她对面落了座，“我给郡主准备了新婚贺礼。”
“你有心了，交给下面人就好。”她兴致缺缺，几乎要把被迫嫁人四个字写在脸上了。
“别的女子嫁人都是高高兴兴的，唯有你是我见过最苦大仇深的。”
“不然？那宋长润都有三房姨娘了，我难不成还要锣鼓喧天、鞭炮齐鸣，宣告我即将要去帮他整治家宅？”
“郡主真性情。”清莺笑了笑，“看得出来郡主对这一桩婚事十分不满，那为何太后指婚的时候您没有反对呢？”
魏吟秋没有立即回答，而是自顾抿了一口茶水，许久，才叹息道：“反正，嫁谁不是嫁呢？”
没能嫁给心爱之人，于她而言，嫁给谁都没有任何差别，不过都是凑合度日罢了。
清莺看着她眼底流露出来的悲戚和不甘，心下便有了定论。
她放下茶盏，认真的看着魏吟秋，缓缓道：“我知道郡主想要什么，我可以帮你，只是方法有些冒险。”
魏吟秋有些诧异，随即心生疑虑，“你……想要什么？”
没有人是会无缘无故甘愿冒着性命危险帮助另外一个人的，清莺不是圣人，自有所求。
她说：“经此一事，晋太傅、您，还有我，我们便是一条船上的人了。”
“皇上若是知道……”
清莺打断她的话，“郡主放心，后果我早就考虑过了，我不怕死，只要郡主敢冒这个险。”
魏吟秋只犹豫了片刻，便点头答应了。
这是她与晋珩最后的机会了……
时间回到今日，一个时辰之前。
清莺随着一声嘹亮的“送入洞房”落下话音，她便离开了人群。
喜房外面早就被魏吟秋安排满了自己的人，清莺轻而易举地就混了进去。
魏吟秋看到她立即揭开了盖头，笑着迎上去，“你来啦，都安排好了吗？”
“嗯，我已经命人在宋长润的杯中都动了手脚，就差晋珩这一步了，不过经我观察，他对你应当是真心的，此事难度不大，实在不行我便将他打晕了带过来。”
魏吟秋感激地握住了她的手，“真的太谢谢你了，若不是你，只怕我们今生就要因此错过。”
清莺垂下睫羽，轻声道：“其实我也是为了自己。”
“我明白。”魏吟秋毫不在意地道：“你如今处境艰难，另行出路我是能够理解的。”
清莺由衷地对她说了一句谢谢。
魏吟秋笑了笑，“以后我们便是盟友了。”
“嗯。”清莺也回以一笑。
……
从喜房出来，清莺便再次回到了宴席间，满面平静的模样叫人看不出任何端倪。
她在心里暗暗盘算着，估摸着时辰，准备实施下一步计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