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家为夜巡的孩子们,准备的专门有议事厅。
这是因为,如果全是柳云若那么大的孩子们,二门里可以进,假山石上,是他们说话隐秘的好地方。
但夜巡的里面还有年长的公子,不是通家至好,不得主人允许,不能随意的说一声“见加福”,就往二门里进。
今天的会议又人不少,柳云若煽动大家来跟萧战过不去,进角门时,小小柳公子大大咧咧吩咐一声:“请小王爷和加福……”
在这里意识到不对,就在此处换过来:“请加福和小王爷到议事厅里来,大家要会议呢。”
一行人往议事厅去。
边走,柳云若边暗想。加福笑眯眯,又和气又好说话。只要以后想得起来,从此以后把梁山王府的小王爷摆在福姐儿后面。
本来嘛,指挥作战的就是福姐儿,虽然这是萧战争来的,虽然福姐儿是在梁山王府学的这些。
这样的称呼真解气,柳云若今天要办的又是颠覆萧战权力的大事情,坐下来以后,心情不错的一气喝干三大碗茶,为等下说话先积攒好口水不说,就是腿上还没有长好的皮肉伤,也不再觉得疼痛。
家人传话到二门,婆子们去请香姐儿、萧战和福姑娘。家人又往学里来,把世子和二公子请出来。
韩正经摇着旗子在后面。
他名叫正经,以他今年的年纪念书还不算正经的,主要还是在学里吃果子蜜饯加玩耍。
寻常总坐执瑜执璞旁边,这就胖世子兄弟一出来,他就跟上,还有他的小旗子。
另一个跟上的是禇大路。
大路公子放学就回岳母院子里看书,或者和小红花玩。城外抗精兵他没赶上,肠子有些悔青。这就吃亏学乖,这几天里执瑜执璞在学里净手他都跟去瞄一瞄,今天没丢下。
人数不少,为着好事才参加夜巡的公子哥儿;三天打鱼两天晒网,没巡几天就厌了,轮到他只派族中兄弟来的公子哥儿…。柳云若全请过来。
正中首位两把红木椅子,萧战让加福先坐下,他坐下两边搭眼一看,嗅出强烈的不对意味。
今天的人跟往前大会议相比,那是太齐全了。
全京里肯跟夜巡沾个边儿的公子哥儿们,只挑为首的来,也有一百出去,今天就到了七、八十。
这里面总有人家里有事,走不开什么的,不是所有人家都当夜巡是大事,这人数已经算周全的一回。
小王爷家传有无数的能耐,这就小脸儿一绷,先责问来的人:“我有说今天会议吗?我没叫你们,你们来做什么!”
事情不明先问责,就萧战从小的无赖那一摊里来说,他早就学会。
见大部分的人是懵懂,内中有十数个人,目光飘飘看向柳云若。这一来,罪魁祸首自己出来。
萧战瞪大眼睛看过去,柳云若也正好强硬的看过来。他站起来,面色不比萧战好到哪里去,一字一句道:“是我让他们来的。”
手把萧战一指:“你处事不公!”
“谁!”萧战反问。同时,他狡猾地看向别人,要把柳云若的同盟军再确定一下。
这一看,跟随柳云若来的十几个人也低下头,把视线放在地上,甚至有人为掩饰不安,把玩自己的玉佩。
谁没事会去招惹这老子战功不错,祖父战功赫赫的小王爷呢?再说公认的梁山王府对外风气不好,惹到小的,老的要出来。出头的是小小柳,这会儿大家让他在前面。
执瑜执璞还没有明白,而且不管他们背后和萧战争论有多凶,萧战也是自家的孩子,柳云若是隔一层。
担心说萧战就针对加福,胖兄弟们也瞪起眼,聚精会神的听着。
柳云若走到场中,小腿还有些不利落。站住,并不只看居中的萧战和加福,再一次开始煽动大家。
“说好了,有事情大家上,有功也是大家的,这一回城外拿贼,不!”柳云若是故意在这里说错,这就再来个厉声“不”,从容的改过来:“拿的是奸细精兵!”
这样一来,重点划的分明,让拉来不明就里的人也听懂了。贼和精兵的赏赐可是不同。
总有人面色动了动,柳云若看在眼里。别看他年纪小,他鬼着呢。抓住这点儿面色一动,虽然他还说不好人心跟着一动,但意识里明白。随即就愤然继续指责萧战:“你有知会我们吗?你想一个人独吞赏赐?你吃独食!”
萧战恼的小脸儿黑紫,这事情由香姐儿而起,萧战可以卸掉一部分干系。但他生气的是柳云若态度无礼,他可是个从懂事起,就知道别人尊重他是应该的那小孩。
“腾”,起身就要和柳云若过不去,香姐儿站出来。
心花怒放,觉得香姐儿筹划的这件事情大好,虽然有凶险,作为袁家的孩子已经习惯,见事后大家争来抢去,都认为错过一次大功劳的二姑娘就把个内疚在面上。
用赔不是的口吻,香姐儿自责:“这事情怪我,先是他们踩坏庄稼地,都说这贼忒小,大哥二哥和战哥儿还不愿意去呢。是我和三妹一定要去,这才去了。”
加福跟着点点小脑袋。
“要是知道是大大的贼,”
柳云若打断香姐儿,对着二妹他敛去凶狠,悻悻然道:“是精兵,不是贼!”
捉贼和救国求京城安危的性质大不相同,这句话是反驳香姐儿才出来,这句不是刻意挑拨,但在场的公子哥儿更深刻了然一回,大家仿佛这才省悟他们错过多大的机遇,纷纷坐直。
从加福和萧战的角度看过去,两边刚才是风吹倒的草,现在是两排树林子。
香姐儿对柳云若继续陪笑:“是啊,是精兵,可事先我们也不知道啊。”
“那功劳大家分!”柳云若窝在心里的这句话总算出来。他对萧战挑一挑眉头,让你占我十个死人,这一回把你的功劳也分掉。
这就是小小柳在家里养伤的时候,缩床上想出来的绝妙针对小王爷的好主意。
让你贪功,索性全分了它。
萧战怎么能忍,袖子一撸:“你想打架吗?”柳云若带来的族兄们往前一步,齐齐到柳云若身后。
萧战冷笑,柳云若也冷笑:“好功劳你们自己占住,不对我们说,你倒又要欺负人了!”
执瑜插话:“可云若那晚上你也在啊,你也没有知会别人是不是?”钟董阮三家的公子微笑,柳云若脱口就还执瑜:“我没功夫知会啊!”
他一副振振有词样子,双胞胎心意相通,执璞反问他:“城门关有时辰,从关城门到精兵出现,至少好几个时辰,你怎么会没功夫?”
这话一句一句撵得相当快,柳云若又满心里拘在你们处事不公,大家平分功劳上面,没功夫细想这一言一语,脱口道:“那我事先也不知道啊!”
“哦……”
执瑜执璞,香姐儿,加福和萧战,钟董阮三家没有受伤坐在这里的公子们,一起长长地一声。
等柳云若明白过来,小脸儿涨得通红说不出话,香姐儿笑眯眯再次解释:“我们都跟你一样,不到半夜里他们出来,根本不知道来的是精兵。”
加福补充道:“就是第一拨人出来时,是大天教的妖人,精兵也还没有出来。后来他们到了,四伯父也到了,云若你也到了,咱们都没有功夫再去叫人不是?”
不讲理并不是萧战的独家功夫,柳云若见讲理不行,小手一挥,他也来个蛮横的:“你也没知会,我也没知会,我认罚,你们也认了,功劳平分!”
执瑜执璞和香姐儿倒还罢了,虽然不爱给人便宜占,也不是那习惯独霸的孩子。再说想上一想,那天晚上杀精兵最多的人,是四伯父和亲戚们。镇南王的话已经返回给他们:“等我忙过这几天,就给你们报功劳,你们了不起。”
孩子们不肯把四伯父等人丢下来,特意请爹爹对镇南王去说,袁训告诉他们:“四伯父的功劳另外计,这警惕性高,埋伏杀敌的大功劳还是你们的。”
初听上去,像是四伯父不要这功劳。这会儿柳云若闹着平分,执瑜他们倒能心平。
独萧战是过不去这坎的人,光这一口让逼迫的气,就噎的萧战要跳。对着柳云若咆哮:“凭什么平分!加福功劳最大!”
“凭你不公正!”柳云若对吼。
萧战小手一抬,一抹:“你说话不算!”像是能把柳云若凭空抹了去。
柳云若对着大家伙儿冷笑:“你们都看见了吧?他一碗水端不平,还不容人说话,咱们不能再听他的。”
萧战明白了:“这才是你的真意!”
柳云若叉腰:“难道我说错了!”
两个孩子对峙着,随时就要爆发。执瑜执璞和香姐儿看看加福,三妹会念书就学兵书,人家认字背开蒙的书,先学字再背书。加福是凭着背诵认古书。小嘴里儿一个一个背下去,一个一个的字不用人教,自己顺就行。
公认兄弟姐妹中有主意的人,以前那个乖巧甜甜的加福,早就换成表面乖巧,内心随时一堆点子的加福。
哥哥姐姐就等加福说话。
加福小眉头拧一拧,估计是想了想兵书,叫一声:“战哥儿,”萧战就到她身边,加福小声道:“好些人在这里呢,以退为进,让一次。”
萧战火大:“我要让,也只让小古怪、鱼和一只兔子。作什么要让他!”
回手一指柳云若。
柳云若不是一个人来的,刑部尚书跟侍郎要搞好关系,侍郎是他的得力手下不是,公子跟小小柳也就不错。
这位公子比他们都大,帮着柳云若他是有备而来。慢条斯理地插上一句:“好吧,就算加福你那晚没功夫知会,云若你自然也没功夫知会。我只说一句,那晚上安排夜巡的人,加福你应该让人说一声吧?如果他们逃进城里,好歹也是个接应不是吗?家是你当着,这事情与云若无关。”
柳云若得了意:“是啊,就是小丁点儿的贼,当天夜巡的人你应该打招呼。”
这直接就针对加福,萧战翻了脸:“欠揍!”往外就呼:“取我的锤来!”
柳云若一拍腰间:“我的刀候着你!”
公子们中怕事的不少,七嘴八舌劝着不要打。户部尚书的公子也在这里,他就是那年户部尚书在粮草上卡萧观,让萧战在外面铺子里打的人,对萧战一直耿耿于怀。
这位公子满面大公无私的提议:“既然大家都有不服,咱们轮流当家怎么样?”
轻掸衣角:“我们可是问过镇南王爷吗?他说大家商议。”
萧战手动一动,看样子锤到了要先揍他。
柳家的人一起道:“好啊,轮流当家!王爷有话。”
加福扯住萧战衣角不让他去争斗,小小声再道:“欲擒故纵。”萧战哪里听得进去,寻思怎么让加福不劝自己时,加福对香姐儿使个眼色,指指大哥和二哥。香姐儿会意,对钟阮董三家表哥们使眼色,手轻点大哥和二哥。
钟南养伤不在这里,钟华站出来。笑道:“列位,听我说说也罢。轮流当家这事情,轮到我,我也不敢当。当初为什么以战哥儿和加福为首,加福会指挥,你们也看到,那么高的地方,还要有好眼神儿,在夜里才能看得清楚。你们轮到我当家,那高处我还不敢去呢。”
有的人想想有道理,笑上一声。
钟华又道:“再说好眼神儿,梁山王府和袁表叔派给加福有人。轮到我当家,我家里可抽不出这样的家人。你们中有眼神犀利家人的也不多。只为争这个风,反而在晚上把事情弄砸了,比如就说那晚城外精兵吧,换成你,”
对挑衅最凶的公子们一抬下颔:“你指挥的好吗?”
在情在理的话,户部尚书的公子也闭上嘴。柳云若还能支撑:“我家里有好家人!”
钟华再冲他一笑:“好!咱们还是说那天晚上,精兵有多凶?我家养伤的现在全在床上。你柳家有名声,但真的再来一仗凶猛的,你有梁山王府经验丰富吗?你不要战哥儿当家,加福自然也就不出来,你家里有加福吗?”
柳云若也闭上嘴,竭力想对策。
钟华哪里肯给他回话的功夫,接下去就道:“话又说回来,战哥儿平时不听大家意见,这也不好。”
萧战黑脸儿对他。
“我的提议,咱们换成执瑜执璞当家吧,这样加福也能继续指挥,你们看好不好?”
自己问着别人好不好,话音刚落,气不带喘的,就是一声:“好!”他带头先喊出来。
公子们嘻嘻哈哈笑话钟华的这个举动,钟阮董三家跟着赞成:“好!”
香姐儿:“好!”
有人说:“这样办还是你们说了算,”小二的儿子阮琬跑到他面前,对着他吡牙:“你敢再说!”
阮琬后面,一个小旗子上来一摇,把个“正经爷到此一游”快贴到他脸上,韩正经也过来了,也是呲牙:“你敢再说!”
柳云若气的小脸儿黑沉:“不好!”
禇大路跑到他面前:“你说不好算个屁!你说不好你是私心,表面上打着为大家的旗号,其实呢,你是不服加福,不服瑜哥跟璞哥。你有什么不服的,你眼里没光,你看不到夜巡瑜哥璞哥的威风吗?我姨妈是二爷,你是二爷的孩子吗?”
客厅上乱成一团,加福趁机把萧战说服:“看看他们就为一点儿功劳争来争去的,多没出息。咱们有祖父呢,横竖会回到你和我手里。现在,就交给大哥和二哥,这样换上一换,只怕他们又要说话,再换给我们。”
萧战心里是愿意了,嘴上说话太损,一张嘴四个字:“隔岸观火。”执瑜执璞瞪他一眼。
小王爷这就隔岸观火,三十六计中的一计,把个拳头一举,吼道:“一只鱼和一只兔子!”
乱嘈嘈了一通,有人去回宝珠:“公推世子爷和二公子当家作主,福姑娘还依就。客人们散了,小王爷让拉马,回家去了。”
宝珠轻笑,点头说知道。等着看梁山老王又会怎么样。
镇南王那里,也有个回话。对他说夜巡的当家人换下小王爷,换成世子爷和袁家二公子。
镇南王还在内宅里,闻言,对长公主绷一绷面容:“你看,这就是捣蛋的下场,让轰下来了吧?”
长公主急急的回话,镇南王腿一抬往外就走。长公主追到门口:“哎,你今儿晚上回来再不理人,我可也算扳回一局了。”
“扳回一局了。”元皓是少不了的那个,在母亲身下露出胖脸,挥舞玩具,快快乐乐的跟着示威。
镇南王头也不回,长公主回房里继续得意,又怪儿子抢话。母子玩上一会儿,公主还要管家,她虽有几个陪嫁忠心又能干,但偌大王府事情还是不少。
正要叫进管事的人说话,丫头们回话:“宫里宣嬷嬷到了。”长公主以为是太上皇太后有事,忙让元皓乖乖的不要说话。
宣嬷嬷进来就恭喜:“王爷进宫里说,公主有了,这是万千之喜。太上皇和太后让接进宫去。”
“啊!我没有,我是……”长公主跺脚,埋怨自己丈夫,这很快就还了回来:“这个人!”
宣嬷嬷赔笑:“是与不是的,太上皇和太后盼着呢,就是皇上听说也喜欢,进宫去请太医看看吧。”
长公主躲着太后好几天,也想她,带着儿子气呼呼进了宫。
镇南王听说,长吁一口气:“宫里住几天吧,最近事情多,你别再吓着我。”
以其人之道,用在其人之身,王爷得心应手。
……
梁山王府。
春暖气候好,萧战和加福又不在家。老王正好陪妻子,跟她在水边上看新开的春花。
说来说去的,不是萧观就是萧战。老王扫视周围景物:“战哥儿和加福不在家,看上去处处寂静呐。”
“别担心,等仗打完了,你跟侯爷不再装相,再接加福就是。”老王妃劝他。
老王装着吹胡子瞪眼睛:“谁跟他装相,我就是看他不舒服。加福是没出娘胎就定下的,生下来就是我家的人。以后成了亲,让他好好看我脸色。”
老王妃乐了:“您这大元帅的能耐,也就说出这种话,以后成了亲?这几年您也忍着?”
撇一撇嘴:“还说不装相,分明就是装。您呀,表面上再不服,那心里也得看侯爷脸色是不是?”
老王让揭短,左顾右看装着没听到。见迎春花浓处走来了人,他呵呵笑道:“我的孙子回来了,”
萧战后面跟着先生,老王和老王妃一起问:“加福要什么?”
萧战扁着嘴儿:“不要什么。”
“那就是你要什么?”
萧战扒到祖父怀里:“给我换几个能耐的先生们,他们我不要了。”于林等面无表情。
萧战把话一说:“……我让先生们出主意,把柳云若打回去,先生们全是缩头的,也要我让上一让。”
小王爷火气犹大:“祖父,您总说勇者胜,他们劝我后退,这不对!”
梁山老王哈哈大笑,笑过拍拍孙子脑袋:“这一课你也该上了,好孙子,这一课叫以德服人。你总是占着功劳不肯给别人,这是条走不了多远的路。”
战哥儿现在和祖父可好可好,祖父说话他一定会听,眨巴着眼不再生气:“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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鞠躬感谢丽丽亲爱的捉虫,写四奶奶是伯母,龙四依然四叔,这事情办的无话可说。仔继续用心恢复身体,也用心地写。感谢丽丽亲爱的。
本文继续下去,仔不匆忙结文和因肩颈不好当逃兵。感谢大家支持,感谢继续支持。已修正,对不住了。
保不住以后还会出错,错了咱就修改。爱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