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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雨里浸了几天的人们,在干燥的地面、也许杀了人就会有很多食物——虽然这是想像居多的心思等刺激下,还是让他们嗷嗷叫的出来一部分人。《乐〈文《小说

除去在后院和两侧巡逻的家人,孩子们和大人们都在屋檐下面看着。见到这暴动似的场面,就是和袁训一样早有预料的二位老王和大学士,也气得胸口剧烈起伏。

在药汤锅旁边照料的宝珠和红花梅英等人,也走出来,把面色阴沉。

“蹬蹬蹬……”元皓实在气不过,一扭身子对着庙内跑去。韩正经一愣,也跟上他跑进去。小六就委屈莫明,因为他事先得到袁训的话,让他不要胡闹。小六难过的泪水涟涟,像是他没有跟着表弟进去就对不住爹爹一样。但是真的进去了,爹爹的话还在耳边,也有对不住他之感,小六在原地轻轻哭了出来。

元皓和韩正经重新出来,背着他们没有箭矢在手的弓箭,手里握着木棍,对着雨中就去。

执瑜防着呢,一把抱住元皓。韩正经面前出现一个黑脸儿,让萧战眼睛一瞪,韩正经老实的站住。小六带着哭腔道:“爹爹不让去……”说到这里肩头一紧,让执璞抱住。

小六挣扎道:“二哥放开我,我没有乱跑。”执璞眼睛只看着父亲回他:“我还是抱着你放心。”

恼的小六火气大发作,使劲儿想要挣脱他。脚对着空中乱踢乱舞,没有把执璞摆脱掉,却和另一个凌空飞舞的靴子撞在一起。

元皓才是用力的拳打脚踢,愤怒无比:“大表哥放开我,放开我,我要去帮舅舅!”

“你放老实!”执瑜这会儿没心思哄表弟,就是一句斥责。

元皓甩不出去他,小人儿家的愤怒到极点时,就开始大骂:“凭什么你们打我舅舅,我舅舅是去帮你们的,帮你们的!舅舅回来!带马来,套车来!咱们走!咱们去好地方吃好蜜饯去!”

受到他的提醒,小六也开始大骂:“混蛋,坏蛋,大坏蛋!”韩正经、好孩子和小红一起大骂不止。太子和齐王两个面颊则一团铁青。

他们看到在失去清醒的人群前面,袁训、苏先和跟去的两个小子,一退再退,退了又退,很快回到从旧庙到棚子的一半路那里。急红眼的一帮子人还以为他们怕了,追的就更快更紧。眼看着就要把两拨人面前的距离填满,有一个锄头飞舞到苏先的鼻子上面,苏先一侧脑袋避开。

太子和齐王再也看不下去,这眼前还是人间吗?帮人的反而遭到哄抢的待遇,这是让天下愿意帮忙的人寒心吗?

二位殿下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刁民!此系刁民!”太子磨的牙格格一声,往前走出去一步,跟他的护卫拦住他,刚说一句:“小爷请止步,老爷和苏老爷应付得了。”太子的狂怒也似脱线的野马,失去控制般咆哮而出。

一瞬间,冲破雨帘,如八方雷动无所不去的话划破长空:“岳父!还体恤他们做什么!杀!”

太子口不择言之下,恼的一团雷霆之火出口中。

他离齐王最近,肆虐的语气先把齐王炸上一回。齐王也就完全陷入气恼中,也狂喝道:“杀了他们,算我的!”

齐王手臂前指,在雨中哆嗦个不停。要不是也有人护下来他,这一位也跟元皓一样,对着袁训等人冲去。

张大学士也气得满面血红,嘴唇颤抖着,骂人的话随时冲口而出。二老王也沉默中酝酿无限怒气。萧战、执瑜执璞和加寿三姐妹却还有清醒。

在二位殿下的后面,萧战喝道:“岳父,杀几个,看看他们还敢撒野!”执瑜执璞觉得表弟的话能喝破几个人,也道:“爹爹!逼到眼睛前面了,杀几个也罢!”

加寿三姐妹小声交谈过几句,由加寿叫道:“爹爹,咱们还要救人呢,可不能伤在这里。”

人心都是肉长的,哪怕有些人还昏了头晕了眼睛。也有人正直的心或者是惭愧的心出来。

有个老人先站出来,不知是哪个村的一村之长,或是家里的族长。披着衣裳叫道:“俺村的都回来!吃错了什么,跟帮人的干上了!”

随着话,几十个人也让鼓动。跳出来的不是中年人就是青年,纷纷阻拦身边最近的鼓噪人群,认得的就叫名字:“狗剩回来!别乱闹事!”不认得的,就随便一叫:“那大哥你胡闹了不是。”从后面拦腰抱住。

袁训和苏先对视一眼,都认为火候有了七到八分。面前这种状况虽然不是他们出来的时候商议过,而要利用的。却迟迟早早应该出来。

最困难的时候会暴发恐惧,也会暴发善良。

一退再退的他们,在这一个眼色以后,轻轻一摆手势,带的两个小子同时站住脚。

元皓还在继续的大哭声里:“舅舅!都不许伤我舅舅!我们不要帮你们,不要帮!舅舅回来!”袁训等四个人疾如闪电的出了手。

苏先一猫身子,往前一欺,到了一个人怀里。这是跑在最前面,也意味着最糊涂,或者是最贪婪的一个。苏先没有客气,也不会做打他脸的事情。

这不是一定要下人脸面的时候。再说有功夫的人打人,往往不会选择打别人的脸,只会制敌。

一肩头撞到那个人胸膛上,那个人应该有一声惨呼。但他没有呼出来,是一口血从嗓子眼里喷出来,血把惨呼挤兑了回去。

苏先脚步一转,早就离开他面前,才不管他虚弱的往地上一倒,也不会等着接他一口鲜血。双手一拧,又抓住一个人手臂,往下一拧,在这乱劲儿里,那个人也分明听到“格格”一声脆响,疼痛和魂飞天外一起袭来,他只觉得手臂顿时没了力气,腿上又着一记飞脚,踢的他跪了下来。

刚才的狠劲儿悍劲儿这就全没有不说,换成他的一阵大哭:“手臂断了,我的手断了!”

苏先撇撇嘴,眼角见到袁训等人也得了手,整齐划一的四个人往后一跳,落下地以后,苏先先嘲笑道:“没断你的腿,是老爷们还算客气!”

他只是弄脱臼了他,一会儿接上就好,自然不会此时明说。让他可怜会儿也罢。

一斜眼睛去看袁训,见到和自己一样,也没有杀人,但几步外都有倒地惨呼,或晕倒面色苍白的人。

血不管从身上或嘴里出来,在这雨里都迅速洗个干净。看上去天还是刚才那个天,地还是刚才那个地,没有因为这小团伙的暴乱而改变。

唯一变的,只是受伤几个人,和后退的人。

屋檐下面,元皓的大哭变成手舞足蹈,胖面颊上的眼睛随着身子乱晃还是一样的甩,但话却变成:“舅舅好呀!打呀打呀!舅舅打他们!”

他手里的木棍也乱动一气,对着执瑜脑袋过来。胖世子又好气又好笑,一手按紧表弟,一手接住那棍:“你小心打到我。”元皓压根儿听不见,继续大力的抽动他的棍,又继续喝彩。

袁训没有回身,但回应似的返手摇一摇。气定神闲看着近处打退的人,和附近正直或观望的人。还是刚才那句话,一字一句复述道:“老人、孩子、女人,虚弱的先过来喝药汤。再有不要脸的跟老人孩子女人抢的,”

脚尖点点他打倒的一个,疼的在地上乱打滚:“这就是榜样!”

这四个人变成凶神恶煞模样,一时之间人人震撼,没有人敢过去。

宝珠夫妻和美不是只给人看的那种,她不用丈夫说话也能知道他的心思。只觉得心神一动,就会意带着人把热汤锅搬出来,用几块石头支着安放住,舀出一碗汤水,高举起来,让热气散发开来能看得清楚。

支锅的地面,没有人进进出出的地方,青石板没有泥泞。

先有人动了,这实在是诱惑,哪怕没有热汤只去清爽地方上呆一呆呢。有一个妇人扶着一个老妇人,又握着一个孩子的手出来。她看上去畏畏缩缩,但语气柔婉而坚定:“婆婆,您病了这几天,舍汤哩,人家只给老人孩子和女人。”

那婆婆在人后面的时候看不清她面容,但走出来两步,两个面颊赤红的一看就是发热,只不知道是几天。强撑着有个笑容:“好好,你谢谢你家没有,”

她可能是烧的犯糊涂,双眸到处找找,眼神不清的没有看到袁训等人。

小孩子指着:“阿婆在这里呢,在这里呢。”

“好好,咱们谢谢人家。”婆婆脚步加快,她闻到热汤的味儿。

“老人家请!”从袁训到苏先,再到两个小子,在不放松警惕的情况下轻施一礼,以手相引:“这边。”

两个小子打着油伞快步过来,把这一家人接上台阶。

所有的眼光都注视过来,有人还不敢相信袁训,就看得最为认真。

见到屋檐下的人,取来一盆水,水上面也隐隐可见热气。有人就激动了,喃喃道:“热水。”

几天浸在湿衣裳里,没水洗脸洗手,也没热水喝的人,不由自主湿了眼睛。

见到过去的一家人洗了手,都露出满意的神色。然后从老到小,都接过一碗热汤。

看出来实在身体虚弱,宝珠又让取些吃的出来。但交到一家人手上以后,对着重起激动的人们大声道:“我们吃的也不多,我们照顾不到很多人,生病的人也许给,也许没有!热汤,也是先给生病和最虚弱的人!”

就在刚才,袁训来说有汤水给的时候,激起一部分人的不平衡,产生掠夺心理。但在袁训等人出手教训,孩子们拼命怒骂以为抵抗以后,有些人慢慢恢复理智。

又见到人家是真的给。就在宝珠这段话出来,四面奇异的寂静。

雨水洗刷着地面伤者还涌出或喷出的血,也洗刷到大众心头。愧色出来更多,也有人产生胆怯。害怕因此得罪袁训等人,从此以后不再管他。

宝珠约束着一众家人,个中也有不着调的,不靠谱的,她看得出这些人心中变化。就故意等上一等。片刻,再次邀请并且有一个约束。

“河里的水有死物不能用,幸好这后院有个井。但发水呢,井里的水受影响,又下雨,比平时浑。打了来,还要澄净才能使用。药草,是我家的孩子们冒雨采回来,也不多。大家要体谅,要互相谦让。老人孩子和女人先过来,只怕也管不了,这屋檐下面也呆不下。虚弱和生病的老子孩子和女人先过来。动不轨心思的人你想过再来,我家的棍棒无情,劝你不要忘记!”

袁训等人静静等着,虽然他们披着蓑衣,雨水也能淋到脸上。

最早出来的人,是你推我让的出来。这个棚子里可能是一个族里的人,大家公推:“三叔公你去。”三叔公叫着孩子:“二叔公的孙子昨天像起了烧,抱他快去。”大家让他抱上过去。

这里还有老人,也还有孩子,但都没有出来。

这是个有秩序的人家,袁训记在心里。

元皓高高噘嘴,看着这户人家上了台阶,他忍着没说话。但下面来的人不少,有人带头,附近棚子里的人出来的有些急。元皓也急了。

对着新的一批几十个,把棍已夺回控制权的元皓一摆胖手,棍头对着外面,胖脸儿上凶狠:“不许来!你们都打过我坏蛋舅舅没有!打过好孩子没有!打过的人是坏心眼,不许来!”

“哗!”韩正经、小六的棍也对过来。小红抽出她装样子的木剑,好孩子早在袁训等人后退的时候,回屋角捡一块不知哪年丢下的石头,也把个石头对过来。

一帮孩子们气势汹汹,挡住这些人的道路。

“啊,元皓,这些人是你的责任啊。”袁训微微地笑。

元皓对上他就胖脸儿委屈:“舅舅,他们欺负你,元皓要为你找回来。”改对那些人,胖脸儿又强挤狰狞:“谁叫你们欺负我舅舅的!”

韩正经对袁训的话如奉圣旨,他听进去,提醒胖孩子:“姨丈说他们是你的责任。”

元皓啊上一声迷茫了:“为什么啊?”

袁训笑容满面:“你是金贵孩子,就要办金贵事情。咱们是来办差的不是吗?你是个辅佐的好差人不是吗?”

元皓就看太子,又看齐王。太子面色难看的不行。他认出来过来的人里面,有两个老人曾为刚才的鼓动摇旗呐喊过,但真的教训他们时,他们又是风一吹就倒的模样。

袁训对元皓说的话,其实也是对二位殿下所说。太子和齐王忍气吞声回答元皓:“是了,你家舅舅说的对。”

元皓转不过来,元皓气呼呼又傻眼的去看祖父。镇南老王对他点头:“舅舅说的对。”元皓不能接受,又看舅母,舅母对他点头:“听舅舅的。”

“认错才许过来!”好孩子效仿昨天胖孩子帮小黑子。元皓眼睛一亮,但还是老大不情愿。

有两个青年从棚子里出来,雨水中对着袁训拜下去:“原来是位当差的老爷,对不住您呐,您大人大量,让他们去吧。这里面有我们的家人,我们赔不是。”

他们双手按在泥泞地里,额头也叩到地中去。

坏蛋舅舅对元皓看一看,元皓收回伸出去的棍头,但还是挂着脸色。

有一个人带头,别的棚子里也有出来赔礼的人。宝珠等给过来的人分发汤水,安置他们一一坐好。

屋檐下面坐满的时候,不等宝珠吩咐,余下的人也有眼色,停下脚步往回去。又有人说吃舍粥的时候到了,相当一部分人去城里,这一片迅速的空下来,只有伤到在地的几个人还挪动不能。

他们的眼神里终于出来乞怜,但袁训苏先却不为所动。冰凉的眼神以对,苏先讽刺道:“难过吧?打我们的时候怎么没想到?还把我们撵出去,我们撵出去你们会照顾这些人吗?自作自受,我们有药也不救你们,留着你们给别人看看!”

一拽袁训转回庙中。

孩子们围上来,胖元皓最为积极。哪怕他看到舅舅打了别人,也把袁训四处检查着:“舅舅,你伤到没有?舅舅,你生气没有?”

袁训哈哈一笑,把他抱到手臂上,狠狠亲一记胖额头,亲的元皓格格笑着,袁训道:“有你帮着舅舅,舅舅只打别人,也不会生气。”

也问他:“你还生气不生了?”

元皓用脑袋抵住他:“生气还在生气,他们欺负舅舅,元皓要一直记住!”

“你几时不生气了,他们也就改了。”袁训逗着他,也是真话。

元皓听不出来内中的意思,瞪大眼睛问:“如果不改呢?”

“那你再教训他们,就跟刚才那样骂,可好不好?”

胖元皓喜欢了,和舅舅成交:“就是这样。”让袁训抱到庙里去。

太子和齐王回到为他们临时搭建的屋子,哪怕看过许多书,听过师傅们讲课,但因为亲眼所见,还有忿忿不平。

又闷闷,齐王道:“英敏,我们两个在这里好似废人。”

二位殿下生下来,就注定是指挥的人物一流。但在这里他们能做什么呢?调兵调粮调药的公文已经出去,调动不了的话,他们也没有办法。

太子也就道:“我们还不如二妹,还能认得草药。”

“也不如元皓,还能骂的酣畅。”齐王自嘲。

说曹操,曹操到,元皓的话从隔壁出来:“舅舅,咱们真的一直帮下去吗?”

“这个问的好,咱们两个开个会怎么样?”袁训的嗓音。

“好呀好呀。”伴着啪啪声,是元皓拍了小手。

“如果咱们不管他们的话,他们会不会生病?”

“会的!”

“如果咱们不管他的话,本县只有几天的粮食了,他们没有吃的,会不会丢了性命?”

“会的!”

“丢了性命,朝廷就少一个种庄稼的人,就少一个经商的人,扬州就不会繁华,银子就收不上来,咱们路上可吃什么喝什么呢?现在咱们花的,可全是京里给的钱不是吗?”

元皓的嗓音里有了欢快:“元皓懂了,他们虽然有不好的人,但全是交税钱的人。”

“元皓真聪明。”袁训夸着他。

元皓就请战:“元皓做什么呢?汤水是舅母煮,药草是表姐认,元皓花京里的钱,元皓也要露脸面。”

“你呀,给我听好了。各人出各人的力气,能帮的,你就尽力。不能帮的,你吃好喝好照顾好自己就是帮了大忙。”

“好呀好呀。”元皓的嗓音里无处不是笑意。

太子和齐王失笑:“这这……”太子探出头去:“岳父我们在这里呢,我们听得见。”

袁训故作讶然:“是吗?大小爷听了去?”

齐王也跟出来:“您这不就是说给我们听的?”

“是说给元皓听的,元皓照顾好自己,就是帮大忙。哥哥们照顾好自己,也是帮大忙。”元皓又来维护舅舅,而且举一反三,把意思更挑得明透。

袁训忍俊不禁,在元皓胖脑袋上揉按着。元皓享受着这宠爱,喜滋滋儿往袁训怀里更挤一挤。

……

这已经是帮了大忙。

从城里回来的人,见到亭子旁边忙碌的人,都是这个心思。

长亭是按里数来的那种,所以就在道边儿上。离袁训所住的旧庙有一定的距离。跟现搭的棚子相比,棚子用淋湿的树枝,长亭是石头造成,防潮较强。

长亭里住不下许多的人,好些人不得不挤在棚子里。每天按时往城里吃粥,有人一动步,回来就失去长亭的位置。这中间也存在强有力的人动动粗。

都想住在长亭里,才会出来纷争。但此时看一看,以后纷争不应该更有。

那住在旧庙里的人,抬着好些半干的树干,正沿着长亭往外搭新的棚子。

半干的树干?这会儿怎么看怎么像一堆黄金树。

他们还有油布盖在最上面,还有一些堆在地上,没有人解释,也能知道这些人好心的舍过药汤以后,又提供尽可能舒适的临时住处。

这也是袁训不出让旧庙给人的原因之一。

旧庙是哪年代的已无人知道,是那种有个院门,没有门内厅堂,一条小路走进去,就是大殿的庙宇。

大殿的两边各有几间房,是平时僧侣的睡房。经风经雨,已败落近一半。能住人而且方便保护的地方,只有大殿。

好在这殿却不小,不知道当年是怎么想的,像是钱全花在大殿上面。隔开来,太子们住一间,姑娘们睡一间,别的男人全睡在殿内。殿的中间放锅灶是厨房。

这安排不太好看,但从锅灶往旁边散开,一圈圈摆放的是湿木和湿柴。

遭水灾这事情,不但缺少吃的,干净水不容易。就是干柴禾也难得。

家人们受到烘柴提醒,把树干不劈烘上两天,外皮全干,冒雨出来搭新棚子。

袁训要是把灾民全往这里让,别说烘树干,下脚空儿也不会有。

这个举动,让再凉的心也得有个起伏吧,再埋怨袁训一行两天里不管他们的人,也有个后悔吧。

纷纷道:“我们也来帮忙。”

七手八脚的,把棚子搭好,住进数百人进去。旧庙屋檐底下的人没有撵,这一夜还有人睡在雨棚里,但怨言不翼而飞。

第二天袁训让青壮年去说话,也就容易的多。

“得按我的来……。”袁训说着,听的人不住点头。

……

又是两天过去,泥人县官觉得自己随时会倒下去,而粮食也越来越少。

本来就只搬来几天的粮食,他再省着也不会多出来。

他走到粥棚前面,嘶哑着嗓子:“父老乡亲,有句话不得不说,这几天里虽然一天只给一顿饭,但省里还没有接济过来,粮食又要见底了。从明天开始,粥更稀了,没有办法,我也不想这样。大家能行能动的,还有存粮的,还是离开这个地方吧。”

四面的目光里忽然多出来仇恨,县官心神憔悴,没有多看,蹒跚着步子回去休息。

衙役们跟一个上来:“老爷,米铺里还在卖高价粮食,咱们让他们拿出来吧!”

“你算算吧,衙门里一半的人抽去治水,就是把这一半叫回来,全衙门的人也不如几家米铺加起来人多。咱们收拾他们,还是他们收拾咱们?我几回让人去说,他们只是不听。当下我只要堤坝不再塌,管不了他们。”县官揉着眼睛,跟衙役们一样,都是满眸的红丝,满面痛到骨子里的疲惫。

“我睡会儿,还得去城外看看。”县官往床上一倒,很快鼾声如雷。

衙役自己也累极,把房门关上,往椅子上一歪,也是塌没下眼皮就睡着。

城中火起的时候,房门让人破开。见这两个人还是不醒,破门的衙役摇醒县官:“不好了,米铺让抢了。”

泥人县官打个激灵彻底清醒,骂道:“说过多少次不要坐地起价!这些人就是不听!几家米铺加起来才多少人,灾民是他们的几十倍不止!”

他是不想管,可他是本县。劳累让眼神还没有恢复,明明鞋子就在脚下,也寻上好几寻才把脚放进去,弯腰要提鞋后跟时,“轰!”

外面有一声巨响,房间摇晃不停。

又一个满眼血丝的衙役跑来:“老爷不好了,灾民们骂咱们藏着粮不给吃,把咱们粥棚砸了,还要冲进来打老爷。”

“我!”泥人县官只说出一个字,怒目圆睁着,就满嘴苦水。他还藏粮呢?他自己都没有吃饱。

当文官的人没有兵器在手,但听到这个消息,一把从衙役腰上抽出刀:“老子不活了,大家伙儿一起拼了吧!”

两个衙役把他抱住,在椅子上睡的衙役醒来,听到一句也就懂了,他哭了:“老爷您到现在是个功臣,管它堤坝破不破,熬这么久人人看得到。跟他们一拼,就是伤到自己这乌纱帽儿还能有吗?咱们避开!人患大于水患,让他们在这城里乱去吧。”

县官让他说得心灰意冷:“走吧走吧,叫上咱们的人,咱们管不了,咱们全出城。”

一行人这就出门,乱民们在后面一路追砍,也侥幸逃到城门。叫上守城的人:“挡不住了,大家伙儿命要紧。跟我走。”

一个人机灵的放了把火,城门洞淋不到雨,火势在雨中也不可能漫延。给他们多点儿功夫作个商议。

“咱们去哪儿避避?”

县官一咬牙:“我不想麻烦人,但没办法。”指个方向,往袁训等呆的地方过来。

袁训接住他们,听完以后只有轻蔑:“这个时候涨粮价?死一百次也不亏。”

“是啊是啊,”县官打量着前后左右。他们到了大殿中,坐在正在烘的木头上面,也顺便把他们烘着。

温暖上来的时候,有家人送上来热汤。县官眼圈一红,眼泪掉了下来:“不是下官我到这里给您添麻烦,实在是我无路可去。又听说您这里安排的停当,唉…。”

袁训含笑:“不妨事,不怕你难过,我实话告诉你,跟你的衙门相比,我这里固若金汤。”

县官刚点点头,外面喊杀声又起:“不要走了狗官!”县官眼前是自己端碗的手,这些天劳累跟老树皮似的,对着外面颠倒黑白的喊声,县官放下碗,双手掩面痛哭失声。

“老爷,他们追杀来了。”衙役们也陪着心酸,但还尽职的提醒县官。

泥人县官没有理会,只是哭道:“我是前科中的,跟国子监阮英明大人拜的是一个老师。先在京中衙门里呆上几年,不敢说老公事,也不是莽撞就当外官的人。几年里不敢说我辛苦,也从不敢明判错案,欺压良民。如今却落一个狗官的名声,我有什么面目去见我的老师,还有什么面目和亲友们往来?”

“你叫什么名字!”

县官抬头,见不知什么时候出来一个少年一个青年。在这里缺水少日光,衣着没办法光鲜。但气质如一轮日光,一轮明月般照亮整个大殿。

县官带泣:“卑职莫大梁。”

袁训忍住笑,太子和齐王也隐隐有了笑容。太子清清嗓子:“莫大梁,省里来不了人,省里拥进乱民也不少,中间有道桥也断了过不来。”

“是是,我知道。”莫大梁起身忙不迭应着。

“你吃点东西吧。”太子的话总有三分取笑,随后和齐王往外,准备看看新的热闹。

在他们身后,莫大梁一惊,这才发现不对。对袁训看过去,袁训大笑:“你这老公事,还敢在我们面前玩花样。”

“是是,卑职……”又是这两个字出来,莫大梁原地窘迫。

齐王回了回身子:“你是怎么猜出来的?”

莫大梁弯腰几乎到地:“不瞒大人们,省里来的信我两天收到。既然省里来不了人,大人们又是什么人?我留了心,让人打探。说您这里发动灾民自救,带着他们寻草药,可以吃的野菜树叶子。我说这要不是钦差,就把卑职的眼珠子挖出来,”

太子也笑了:“你挖吧,我们不是。”太子想我是跟出来游历的。莫大梁僵在原地:“嘿嘿,不是钦差,也是大人。不然谁会多管这里的闲事。您有马车,早就去好地方了不是吗?”

“所以你刚才报履历,是想这里来哄点儿功劳?”齐王却算是个钦差身份,静静看着他。

虽然他的眼神中没有责备,莫大梁也听出这话的份量。他没有话可以辩解,只能往地上一跪:“大人们恕罪。”

这一番话,让衙役们看傻眼。衙役们亲眼见到莫大人不辞辛劳,觉得不管这些人是什么身份,莫大人并没有说假话标榜自己。

有不平出来,衙役们也跪下:“回大人们,我家大人说的句句是实,他昨天下水救回一个人,让水里的东西砸了一下,现在后腰上还有一片青,大人们不信,可以请他解下衣裳看一看。”

莫大梁吓了一跳:“别说了,这是大人们,大人们……”衙役们都叹气:“咱们成了狗官,难道在大人们面前还不能说几句吗?竟然没有我们说话的地方了。”

太子和齐王都微微一笑:“知道了,你们歇会儿,等我们看过外面再说。”

……

莫大人重新端汤碗,试出手心一层汗水。这是让识破以后吓出来的。虽说他往这里来有点儿用心,但也是情势所逼才来。不是有意过来表功,内心又有些底气。

但很快新的冷汗在后背冒出,令得他想到悲愤之下往这里来表白自己太过鲁莽,他同时还把一堆的乱民引到这里来。

这可怎么办?脑海里有这句话的时候,莫大人放下汤碗,又来到袁训面前:“大人,卑职我该死,我……”

“你看。”袁训双指一并,带着他的眼神出去。

外面,在疯狂中追杀的人已到这里,但是棚子里出来成队的人拦住去路。

莫大人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那出来看似整齐的人,是…。城外的灾民。

莫大人佩服到五体投地:“这这,大人您把他们编排好了,这这,这太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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呃,坚持一万不容易。文一长,就是这样过于消耗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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