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萧朝贵的心脏一直不是太好,平时都在服药,但被救护车送进医院急救室去抢救,还是破天荒头一回。
恐怕,都是自己惹他老人家气急攻心造成的。
世事难料啊!
没想到,本来是回家来说服父亲,同意自己去做药,结果竟弄成这般田地,确实出乎萧建军的意料。
没想到重生回来,跟父亲见面的第一次,来了个不欢而散,这也是给了他一个下马威啊。
不是说重生了,就以为稳操前途胜券,可以一劳永逸!
这是不可能的事,每个人不能轻易成功。
重生,只是比其它人多了一些经验,以及在社会发展趋势的先知先觉,但微观上没有任何优势。
自己更要付出百倍努力,取长补短,克服自己的许多缺点,尤其是性格方面,否则,同样会船搁浅滩。
躺在病床上的萧朝贵,透过房门上的玻璃窗,看到门口徘徊着的长子萧建军,最终选择了离开。
他的眼角默默落下两行泪水,完全的老泪纵横,以往的一些事情,都一股脑儿涌上心头。
……
昨天傍晚,正在客厅看报喝茶的萧朝贵,听到宅门的敲击声。
当他打开宅门时,惊喜地发现,门口站着自己的长子萧建军,脚边还是一堆书籍和行李。
“阿爸,我回来了。”
风尘仆仆的萧建军主动开口,亲热地叫上一声,他重新见到二十六年前的父亲模样,心里有点别样的感觉。
“哎哟,是小军回来了,快进来。”
第一次见到儿子对自己如此的热忱,萧朝贵高兴坏了,他眯着眼嚷嚷着,一边帮着儿子将行李拎进屋里来,然后关上宅门。
这是套三居室的房子,是江城县教育局这几年新建的教工新区,专为老教师和双职工安排。
萧朝贵属于老教师,前几年落实政策,所以分到了这七十几平的新住宅,有独立的卫生间和厨房,三个房间,中间一个小过道,放了鞋柜和电冰箱。
这套房子虽然跟夏晴家的豪宅根本没法比,但比以前公用厨房,公共厕所的筒子楼,那强出不少。
“小军回来了。”正在厨房抄菜的继母尤秀英,伸出头来打了个招呼。
自从听到继子萧建军,攀上一家省城里的高官千金之后,尤秀英对继子的态度也大变样。
尤秀英从骨子里头就敬佩有能耐的人。
“阿姨还在抄菜啊!”萧建军笑了笑,寒暄一下,算是打了招呼。
“你进客厅沙发上坐着,菜马上就好,一会就可以开饭了。”尤秀英非常热忱地回复道。
继子以前对她总是冷冰冰的,这次态度倒转变不少,莫非是分配落实了。
人逢喜事精神爽嘛。
尤秀英也跟着高兴了起来。
“大哥,你回来了。”
另外一个房间门开了,出来一个眉清目秀的少年,戴着一副近视眼镜,说话还有些腼腆。
他叫萧建强,今年十二岁,是萧建军同父异母的小兄弟,两兄弟整整相差了八岁多。
“小强,要考试了吗?”萧建军瞥见房内开着台灯,书桌上摊着课本。
“哦,小强这几天正好是中考,挺紧张的。”萧朝贵在旁插嘴道:“你先回房复习,等会吃饭时再跟你大哥聊。”
“嗯…”萧建强应了一声,跟萧建军摆了摆手,又关上门复习去了。
萧建军猛然想到,现在是七月上旬,正是各学校复习考试期间。
他要不是毕业班,现在也正在紧张复习迎考的时候。
萧建军把在校的破旧自行车和被褥等,都廉价处理给了低年级同学,但课本他虽不得扔掉,他全部都拿了回来,这毕竟承载他四年的心血。
“阿爸,我自己来吧。”
萧建军把行李和书移进客厅的木沙发边上,抬头望见父亲从手压式的热水瓶里,在给他泡茶,连忙上前一步接过来。
“家里你不太熟悉…”萧朝贵低吟道。
这四年萧建军在外读大学,虽然学校离家也就五百来公里,但他不经常回家,除了寒假过年回来,有三年暑假都没回,说是搞勤工俭学。
所以,萧建军在这家里倒像个客人,家里确实也没有他的位置。
三个房间,一个大房间连阳台的做成了全家的起居室,也就是客厅兼餐厅。
另二个房间,一个是他们夫妻俩人的房间,还兼书房,最小那间给了小儿子小强。
萧建军回家来,跟父亲和继母他们也住不了几天,大部分时间,他愿意到他大姨妈那里去住。
大姨妈乡下农村,土坯房子挺宽敞的,关键是萧建军自己有归属感。
他平常回来几天,开始跟萧建强同挤一张床睡,后来他坚持睡在客厅木沙发上。
那个木沙发,上面是海棉垫,拿掉就是一张小木床,铺上被褥就成。
当初尤秀英坚持买这种加长木沙发,可能心里面早就有这种想法。
可每当瞧见大儿子睡沙发,萧朝贵心里总不是个滋味,但也是没法子可想。
从八岁那年开始,自从继母尤秀英挺着肚子进家门之后,前世的萧建军对这个家的感觉,就更加的冷凉。
从小失去母爱的他,似乎在这里从没有感受过浓郁的家庭温馨。
萧朝贵清楚,儿子对自己有怨恨,主要原于其母亲的死亡。
其实,对于妻子薛婉贞的死,萧朝贵也深深自责过,面对亲友们的指责,他有几年的沉沦,曾经发誓要好好把儿子培养成人,以告慰死去的妻子。
但一个大男人,带着一个幼子还要工作,且中学教师课程多,还要兼班主任。
那几年父子俩生活过得很清苦,他是却当爹又当娘,什么都搞不好。
小时候,萧建军经常性拿着他母亲照片哭泣,性格变得越来越孤僻,生活又没人照顾。
为此,萧朝贵决定再成一个家。
没想到,尤秀英也不是一个当后妈的料,自从小儿子萧建强出之生后,她的心思都在小儿子身上。
萧建军呢,干脆住到了其大姨妈家里去了。
而薛婉君本身对萧朝贵是一肚子的怨恨,始终认为是萧朝贵害死了她的小妹。
萧建军去她那里,自然不会听到有关萧朝贵的半句好话,只能加深父子之间的矛盾。
萧朝贵心知肚明,也曾经努力过,妥协过,但继母与大儿子之间的矛盾,始终没有改善,双方不温不火,不冷不热。
时间长了,尤其萧建军上大学之后,萧朝贵也就放弃了,有了个‘船到桥头自然直’的想法。
现在的萧建军,一边喝着刚泡的铁观音,一边回答父亲的提问,有一句没一句的回答着,显得心事重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