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闻言坐直了身子,盯紧了王岸知。
他想取消安顾联姻的心思,自从有此想法后,便未曾刻意隐瞒,关心此事的人,该知道的应该都知道了,不过没人直接问到他面前,王岸知还是第一个。
不管王岸知是从哪里得到的消息,他还是觉得这个王岸知,太大胆了些。
大概真正有才华的人,胆子大,且恃才傲物?哪怕在他这个一国之君面前,也有底气敢言旁人不敢说之语?
“你说。”皇帝为此事已烦心了几个月,一直没找到有效的法子,今日既然王岸知送到了他面前,说有一策,那么,他且听听看。
王岸知压低声音说,“我四堂妹喜欢表弟,他们二人自小熟识,也算是青梅竹马。陛下何不借个机会,用一用?若是我四堂妹达成所愿,王家与顾家亲上加亲,无论是顾家,还是我表弟,都不好撇开王家追究其责,只能默默吞下此事,主动退婚。”
皇帝眼睛一亮,“你四堂妹?是哪个?”
王家的姑娘一大堆,他还真不记得是哪个姑娘了。
“我四堂妹,王兰馨,自小喜欢表弟顾轻衍。”王岸知笑着说,“这在王家,不是什么秘密,因表弟八年前就有婚约,否则,家里只能另外为表妹相看亲事儿,只不过表妹一心记挂表弟,这亲事儿难选,一拖再拖,到如今,她还念着表弟,未曾放弃。毕竟,表弟与安小郡主,还只是有婚约在身,未曾过六礼大婚,她还有机会不是?”
皇帝心情激动了些,“这么说,你觉得朕该如何给他们一个机会?”
王岸知说的明白,皇帝自然也不傻,机会,无非就是生米煮成熟饭的机会。一旦顾轻衍与王兰馨发生了点儿什么,那么,一边是王家的姑娘,一边是南阳王的孙女,无论这二人那个,自然都不能受委屈,不能让顾轻衍一起娶了,这样一来,这桩婚事儿,自然就不成了。
“还有一个月,便是中秋节,中秋节时,依照往年惯例,陛下都会在宫中设宴,朝中四品以上的官员,都会赴宴。陛下是皇上,宫中是您的地盘,你若是想找个机会出手,自然简单的很。表弟是臣子,陛下想让他如何,他能不听话吗?”
皇帝觉得有理,但还是道,“虽是如此说,但顾轻衍聪明,哪怕是在宫中,朕怕是也不好安排。”
王岸知微笑,“臣帮陛下。”
皇帝没立即答应,“六郎,你为何要破坏他们的婚约?别说为朕尽心的话。”
王岸知笑,叹了口气,“一是为陛下尽心,二是我与表弟自小不合,互有争斗,不想他娶安小郡主,三是我堂妹毕竟是自家人,我对妹妹爱护,不忍她时常以泪洗面。”
皇帝终于笑了,“好,今日朕还有许多事情要处理,便不与你细说了,改日你再进宫,朕与你细说安排此事。”
“是!”
王岸知告退出了南房外依旧候着顾轻衍、楚砚等人。
见他出来,顾轻衍掀了一下眼皮,楚砚打量了王岸知两眼,二人都没说话。
王岸知倒是对二人笑了,“七殿下,表弟,陛下喊你们进去。”
顾轻衍脸色难看地看了王岸知一眼,楚砚点点头,“王六公子慢走。”
“好说。”王岸知不再多言,向宫外走去。
顾轻衍与楚砚各自理了理衣摆,一起进了南书房。
安华锦想着反正进宫一趟,就去看看她姑姑,于是,没立即出宫,而是去了凤栖宫。
皇后早就听闻安华锦被陛下召见进宫了,掐着时辰,正打算派人去请,安华锦倒是提前来了。
皇后很高兴,拉着她的手嗔怪说,“陛下不召见,你就不进宫来看我,你这孩子,心里就没姑姑。”
安华锦好冤枉地说,“姑姑,我可不是不来,谁叫您是皇后呢?若您不是在宫里,我怕是都住在您家里不出去了。”
皇后失笑,“也是。”
安华锦不乐意进宫,这她自然是知道的,谁叫宫里不比宫外呢,这就是个牢笼,也许无数人想锦衣玉食进这牢笼,但不包括安家人,哦,还有顾家人。
姑侄二人开玩笑似地说了一会儿话,皇后打发掉身边侍候的人,压低声音说,“冷宫那个女人还病着,服用了陈太医给开的药方子,过了几日,却没管用。陛下很是着急,几日里,就召见了陈太医质问了两三回。”
安华锦点点头,“陈太医哪怕医术高明,怎么看起来,也是伤寒之症。用治伤寒之症的药,自然不管用的,尤其是,她有孕在身,陈太医也不敢下重药,都是极其温和的药物,就更没效了。”
皇后心里解气地说,“最好她身体受不住,孩子小产,也不必她再拿着这个护身符以后爬起来出来为虎作伥了。”
安华锦笑,“花似玉这个女人,坚韧的很,她明白自己要什么,哪怕病着,折腾的不行,怕是也会好好保着肚子里的孩子。”
皇后眼底一沉,“若是如此,更不能让她这一胎安稳地生下来,如今还有九个月,总有机会。”
“姑姑稳坐中宫,这么多年,既然没做出残害陛下子嗣之事,如今到了这个关头,七表兄还未被立太子,最好还是别脏了手。”安华锦想了想说,“只要你做了,就有痕迹,以陛下对花似玉的看中,一定会彻查到底。”
她对花似玉下秘药也是如此,若非那秘药从没显现过人前,她也不敢明目张胆对花似玉下这个,她手中毒药虽多,但也不能轻易下毒要了花似玉的命。除非这世界上还没有出现过的东西,否则没有查不到的痕迹。
皇后深吸一口气,“这后宫中,总有忍不住出手的人,我倒是不必脏了手。不过陛下对她实在爱重,都进了冷宫了,还好意思来让我照拂她,我给推拒了,推给了良妃。良妃也是个厉害的,这样一来,他定然不敢让那个女人在她手底下出事儿,要想不声不响要了那个女人的命,的确有些难。若是陛下不在意她,倒是简单了。”
“不是要选秀吗?操持选秀,需要用多久?秀女分几批入宫?若是时间上赶不及,姑姑不如让秀女先进宫一批。”安华锦给出建议,“这普天之下,就不信之一个花似玉能宠络住陛下了。陛下那样的性子,十分有爱美之心,还真能一把年纪了,专情一人不成?”
如今陛下被花似玉迷住,那是正新鲜的时候,自然受不住,但这个时候,谁说就没有人能让他尝到更新鲜的呢!
皇后点点头,“你说的也有道理,但选秀,多是大家闺秀,哪有花似玉那般不要脸的,能在床第间伺候的好陛下放得开?”
安华锦一时无言。
皇后说完,也立马后悔了,她真是糊涂了,怎么能在侄女面前说这个?她还是一个小姑娘。她立即改口,“罢了,你说的也对,不过是一个被打进了冷宫的女人,还用不着我过分操神,最重要的,还是砚儿的储君之位。”
安华锦点点头。
皇后又转移话题,“听说今日在南书房,你与王家六公子打起来了?为何动了手呢!”
“他欠揍!”安华锦冷哼了一声。
可惜,她没能揍得了他。
皇后疑惑,“他怎么欠揍了?对你做了什么不成?王家这位六公子,少年时,与顾轻衍齐名,若非四年前不声不响地离京外出游历,如今官职怕是与顾轻衍也是不相上下的。”
安华锦哼了一声。
王岸知外出游历,应该是输给了顾轻衍,一气之下远离京城的。
她懒得说王岸知让皇后操神,只能说,“他与顾轻衍不对付,自然也看我不顺眼,谁让我是顾轻衍的未婚妻呢。”
皇后笑起来,“原来是这样,果然是个少年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