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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病倒到逝世,老南阳王只用了七日。
七日后,他安静地闭上了眼睛,就此长眠。
一生戎马,几十年跌宕起伏,就此画上了句号。他这一生,上对君,尽忠尽责,下对民,无愧于心。
安华锦在南阳城放出了老南阳王逝世的消息,也只限于南阳城。
百姓们得闻这个消息,纷纷哀痛恸哭,整个南阳城家家落泪,户户披麻,同时供起了老南阳王的牌位。
停灵七日,城百姓与安华锦一起送老南阳王入安家祖陵。
沈远之和楚希芸一个比一个哭的厉害,安华锦如八年前一样,只那么一滴泪,落在了坟前新栽的树枝上,被雪顷刻间覆盖住,没了痕迹。
崔灼看着安华锦单薄的身影,从始至终,她没哭一声,但悲恸却如影随形。
许清岩走上前,将手按在安华锦的肩膀上,微微加重力道,“安爷爷虽然走了,还有我们在。”
安华锦伸手弹了弹肩上落着的雪,随意地说,“是啊,还有你们在,还有宁儿在,我左右不是一个人。”
“天色晚了。”许清岩又道。
“走吧,回去了。”安华锦转身,对众人招手,“回府。”
回城的路没了哭声,沈远之蔫头耷拉脑,整个人趴在马背上,似被人抽干了魂。
安华锦瞧着没忍住抬脚踹了他一脚,正踹在他小腿上,力道不轻,将他踹的“咝”地一声,扭回头瞪着安华锦,“臭丫头,你干嘛?”
“踹你。”
沈远之怒,“我招你惹你了?”
“没招没惹,就想踹你。”
沈远之一下子炸毛了,抬脚也去踹安华锦。
安华锦骑马避开,沈远之追着他踹,二人便这样你踹我躲,你躲我踹地回了城。沈远之依旧没踹着安华锦一下,但奇迹地抚平了他难受的想死的心情。
他气喘吁吁地勒住马缰绳,坐直了身子,“我去军营了。”
“滚吧!”安华锦头也不回地进了城。
沈远之盯着安华锦的背影咬牙切齿了一会儿,一扫颓废,转身打马去了军营。
楚希芸挑开车帘,瞧着沈远之打马走远的身影小声嘟囔,“没见过比女人还能哭的男人,也是开了眼界了。”
一名婢女小声说,“沈小将军也没比女人更能哭,与公主您哭的不相上下。”
楚希芸瞪了那宫女一眼,“还有比我更能哭的人吗?”
宫女闭了嘴。
三公主能哭是出了名的,以前喜欢顾七公子时,隔三差五闹腾皇后娘娘,皇后娘娘不理她的闹腾,她就哭的伤心极了,一哭就哭半日,停都停不下来。她还真没见过比三公主更能哭的女人。
这样说来,沈小将军的确比女人还能哭了。
回到南阳王府,安华锦将马缰绳扔给门童,踏进府门口,回头对崔灼说,“崔世兄,我困的很,大约要睡上两日。”
崔灼立即说,“你只管歇着,诸事都交给我。”
安华锦颔首,“你也别太累了,让清岩哥哥帮你,还有安平呢,王家不用查了,让他不必去江州了。”
崔灼点头,“好。”
安华锦回了自己的院子,进了门,踢了鞋,一头扎到床上,倒头就睡。
楚希芸慢了安华锦一步回到院子,见院中静静的,屋子里也静静的,她悄悄探出头,从门缝里往安华锦的屋子里瞅了一眼,又转身走回自己的屋子,小声说,“表姐是睡着了吗?不会是趴在床上哭呢吧?”
宫女小声说,“不太像是哭,没有半点儿声音,倒真像是睡着了。”
另一名宫女小声说,“小郡主连着七天都没怎么睡了,一直待在老王爷的院子里守着,大体是十分困乏了。”
楚希芸眼眶又红了,“外公多好的人啊,就这么去了。”
她顿了顿,恨恨地说,“都是江州王家搞鬼,弄那么一封信,外公面上当做没事儿人一样,心里却郁结于心,才加重了本就不堪重负的身子骨。”
她又落下泪来,“都是我不好,若是我一直跟在外公身边,帮他早早接了那匣子,早早发现那封信,藏起来,他也许就看不到那封信了。”
宫女小声说,“不怪公主您的,您也不晓得江州王家做什么打算,谁也不能未卜先知的。”
另一名宫女点头,“要怪就就怪江州王家,等太子殿下登基,将那王家人都砍了头。”
楚希芸止住泪,“我这就给哥哥写信。”
宫女立即提醒道,“小郡主对外封锁了老王爷去世的消息,您写信的话,怕也是不太好的,万一走漏风声……”
楚希芸走向桌前的脚步立马停下,“没错,我不能写信,还是等着表姐醒来再说吧。”
她恹恹地回转身,也去了床上。
皇帝圣旨赐婚后,一直等着顾轻衍的动静,没想到,什么也没等到,顾轻衍一直闭门不出,顾家闭门谢客,顾家在朝中的子弟们也纷纷告病,一下子,朝廷很多要职都少了支撑的人,整个朝堂转眼就不能运转了。
再怎么说也是楚家的江山,皇帝一直以来都很在意,眼瞧着有点儿着急,问王岸知,“顾轻衍虽然没闯进宫里来找朕,但是推挡了朕的赐婚圣旨,一句不上朝,顾家人闭门谢客,不进不出,整个顾家族的人都唯他马首是瞻,纷纷告病,这样下去,怎么行?”
“陛下,您愁什么?这江山将来不是太子殿下的吗?让太子殿下想办法安排人顶上。没了顾家人,大楚江山就不运转了吗?”王岸知不以为意。
皇帝想想也是,试探地问,“那你王家人呢?”
“臣的王家人与顾家人一样,都需要让他们认清楚,这大楚,不是顾家王家掌控的,这天下,是陛下的天下,是楚家的天下,也是天下人的天下,人人有责。”
“好好好,爱卿之言,深得朕心。”皇帝高兴了,吩咐张公公,“去,传朕旨意,让楚砚安排人接替王家告病的人。”
张公公应是,转身去了。
太子府内,楚砚想着如今消息应该已经传到了南阳了,表妹得知顾轻衍被赐婚的消息,会如何呢?是愤是怒?还是松了一口气?不必再为难自己,趁机放下顾轻衍呢。
张公公来到后,将皇帝的旨意说与了楚砚听。
楚砚眯了眯眼睛,“父皇让我安排人顶上顾家人?”
“是。”
“谁给父皇出的主意?”楚砚问。
他父皇还不敢这样对顾家。
“是王大人。”
楚砚嗤笑一声,“他为何不趁机安排他王家的人?”
张公公也不隐瞒,将王岸知对陛下说的那一番话说了。
楚砚扔下手中的周折,沉默了片刻,寡淡地说,“本宫知道了。”
张公公办完差事儿,出了太子府。
楚砚在书房里静坐了片刻,对伺候的人吩咐,“去请大哥来。”
不多时,楚贤来到了楚砚的书房,解了披风,虽是自家兄弟,但他还是给楚砚依照规矩见了储君之礼。
楚砚受了,说了句,“大哥不必多礼。”
楚贤直起身,“七弟喊我来是为了顾家在朝之人悉数告病之事儿?”
楚砚点头,示意他坐,淡淡地说,“父皇刚刚派人来传话,让我派人顶上顾家告病的人。”
楚贤惊了一下,“父皇这是要……趁机罢了顾家所有人的官职?”
“王岸知给父皇出的主意。”
楚贤一下子沉默了。
楚砚看着楚贤,“大哥去一趟顾家吧!顾轻衍不见别人,应该是会见你的。”
楚贤立即道,“七弟,当初我因玉雪岭之战在怀安面前不曾掩饰悲痛恸哭,后来私造兵器案我才找上他帮忙,他也仅仅是帮我而已,如今我被你救出来,与他当初的口头约定已不作数,他如今也不见得见我。”
楚砚目光平静,“我没有别的意思,就是想借助大哥见见他,看看他是什么意思。”
楚贤懂了,“你是想问问他关于赐婚,如今闭门不出,顾家人一律告病,是想做什么?”
“对,是为了与父皇这样无声地对抗,还是想让顾家的累世经营毁于一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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