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轩辕大磐的死亡,轩辕家的权力之争也落下了帷幕。
天空中酿已久的大雨,终于还是倾盆而下,似乎要洗净这大雪坪上的污垢,除去笼罩在轩辕牯牛大岗的阴霾。
轩辕青锋一脸悲痛,眼泪无声地滑落,混合在雨水之中砸下,在脚下积蓄出一个小水坑来,她跪在轩辕国器的尸体身边泪流满面,蜷缩成一团,像是一只失去了一切无家可归的流浪小猫咪,惹人怜惜,此刻的她在不是什么江湖侠女,只是一个失去了母亲和爷爷的脆弱少女。
徐凤年接过舒羞的伞,慢慢走过来,将雨伞罩在她的头上,替她挡去了冰冷的雨水,带去一丝温暖。
轩辕青锋悲痛欲绝,不愿意起身,轩辕国器这个爷爷不负她,也不负轩辕家,最终和轩辕大磐一起同归于尽,若非轩辕国器最后提醒她的那句话,现在的结果如何还难以预料。
最可能便是轩辕敬城和轩辕国器都死在大雪坪,留下一个群龙无首的轩辕家给她独木难支。
大雨无情,一直狂下不止,轩辕青锋被泪水和雨水模糊了双眼,但能感受到头顶传来的温度,心中不禁生出一种庆幸和感动的情绪。
庆幸当初江湖行遇到了徐凤年,感动徐凤年能够不计前嫌替她遮风挡雨,这份感情,唯有以死报之,以身相许。
看着徐凤年为那紫衣少女在雨中撑起雨伞,李淳罡的眼神波动了几下,最终怅然一叹,将木剑丢给温华,独自淋着雨水,走向那座宏伟的宫殿。
曾经,他李淳罡背着酆都绿袍儿上龙虎山求药时,也是如此一般的大雨滂沱,一样是他不顾自己全身湿透,也想给绿袍儿带去一丝温暖。
“但愿人长久,生死不相负。”李淳罡难得的文邹邹一句,似乎是在对徐凤年和轩辕青锋的祝福,也是在对自己过去那段感情的缅怀。
这时大雨稍霁,漫天的飞剑因为李淳罡的卸力而落在雨水之中,轩辕家的门客们倒是距离不远,纷纷前去寻找自己的宝剑,可那龙虎山就难搞了,想要过来寻剑一时半会儿可弄不来。
龙虎山那边的人道士也恼,只听一中气十足的声音穿透雨水的嘈杂,隔着十几里传到了这大雪坪来。
“贺喜李剑神重回陆地剑仙之境,既然李剑神可以借剑过去,能否还剑龙虎山?”
听到这雄浑的声音,大雪坪的轩辕门客皆是将目光投向李淳罡,想看看这位陆地剑仙,是否真有鬼神莫测之能,飞剑可渡江而回,重归龙虎山。
此刻的李淳罡却是兴致缺缺,将一身羊皮脱下来丢给温华,便走入豪华的宫殿之中,肆意享受起轩辕大磐弄出来的酒池肉林,那龙虎山牛鼻子传音之语,他只当从未听到过。
那边连叫了三声之后,李淳罡才破口大骂道:“别放屁了,我是帮徐凤年借的,你们要还去找他,与老夫何干?”
所有人听到这话,都感到这老剑神有些鬼扯,让龙虎山找一个纨绔世子还剑,他有那个实力么?
龙虎山那边嚷嚷的道士也瞬间沉默了,徐凤年的纨绔之名,天下皆知,可他战败曹长卿的事迹还未发酵,没有传播到龙虎山,所以龙虎山的道士们理所当然的将他归为废物一类,哪敢奢求让他来还剑,只能在心里暗骂李淳罡不要脸,敢做不敢当。
就在众人摇头,觉得无趣的时候,突然看到那白衣胜雪,即便站在雨中也未曾被雨水打湿半分的北凉世子呵呵一笑,露出个俊朗阳光的笑容。
众人不解其意,这个关头你笑什么?能不能有点儿羞耻心?
只见徐凤年并指为剑,向那漫山遍野的桃木剑一指,清朗的声音盖过这滂沱的大雨声:“有借有还,徐凤年还剑龙虎山!剑回!”
随着他这一指,众人全部目瞪口呆,仿若见到了真仙一般面色惊骇。
在徐凤年的指引下,那落入泥塘中,落得遍地都是的桃木剑纷纷冲天而起,凝聚成一柄百丈长的巨型桃木剑,向那云端激射而去,仿佛要刺破青天问真仙,一剑直达天外天!
百丈桃木剑越过十里大江,穿破龙虎山的云山雾罩,径直插在龙虎山的斩魔台上,隔着十几里飞过来,刺入斩魔台七寸深,简直如同神仙手段!
龙虎山的四大天师齐聚龙虎山,本来是要商讨对付李淳罡的办法,对于那徐凤年却并无多少在意,听到他那穿破十里的一嗓子,虽然感到惊艳,但都认为他是在胡言乱语,自壮声势,全然不相信他真能还剑龙虎山。
可看到那刺破青天而来的百丈桃木剑,不偏不倚插入斩魔台中,龙虎山的四大天师当场就被震惊得目瞪口呆,倒吸一口冷气。
“这真是人力所能达到的么!”老天师赵希翼面露惊恐之色,瞳孔都缩成了芝麻一般大小的小点,忍不住惊叹道。
赵希抟狐疑道:“倒是不知道此等大场面是否真是徐凤年所为,我怀疑他们不过是搞了一出障眼法,剑也是李淳罡还回来的。”
赵丹坪哼道:“当然是李淳罡所为,我久在京师,每日听到弹劾徐凤年的奏章都不下十封,那种只知道玩女人摆架子的纨绔子弟,若他真有能还剑于龙虎山的本领,他爹也不至于求爷爷告奶奶的上京城去,给他讨要那个世袭罔替的承诺,还不是怕自己死后,这个纨绔儿子也没个好下场。”
作为龙虎山掌教的赵丹霞却是神色凝重,眼神里闪烁着睿智的光芒,将一柄桃木剑招到手中,感受着上面对剑意,最后将桃木剑轻轻放下,发出一声长叹:“这剑股剑意脱胎于《一剑仙人跪》和《两袖青蛇》,但本质上却与其大有不同,只不过借鉴了一些其中的路子,若非是李淳罡在剑道上再做突破,那我们就得小心那位北凉纨绔世子爷了!”
赵希抟打了个哈欠,笑道:“我在山下接待过他,徐凤年并没有想象之中难缠,他弟弟是我的徒弟,想必他会给我一个面子,不会大闹龙虎山。”
赵希冀也点头道:“害怕担心都没用,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等他们上山,一切谜底自会揭晓,有这功夫大家还是多参禅悟道吧,武当山出了个一日入天象的洪洗象,咱们天师府曾夸口每百年必有人登仙,可现在咱们都还没人勘破大真人境界,若百年之期到了无人飞升,先不说会被武当山耻笑,我们如何面对龙虎山列祖列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