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俊一看这几块木板上的字,心中便是一乐。这些个古人就喜欢老一套的东西。木板上所列为:梅、兰、竹、菊、酒、忠、孝。
这样的命题实在是有太多的现成诗词可以抄,这简直就是送分题。而长孙冲却是紧皱眉头,心中慌张。且不说题目难不难,就说这时间也来不及啊?一共七个命题,岂不是要写七首诗出来?区区一炷香的时间,怕是只有神仙才能做得完。
但是看看那边看着木板傻笑的崔俊,长孙冲却是放下心来。自己若是做不出来,那崔俊也别想能做出来。长孙冲看着眼前的七个命题,便开始琢磨到底选哪一个为好时,却听边上的崔俊开了口。
“梅!
我是清都山水郎。天教分付与疏狂。曾批给雨支风券,累上留云借月章。诗万首,酒千觞。几曾着眼看侯王。玉楼金阙慵归去,且插梅花醉长安!
兰!
千古幽贞是此花,不求闻达只烟霞。采樵或恐通来路,更取高山一片遮!
竹!
雪压枝头低,虽低不着泥。一朝红日出,依旧与天齐!
菊!
荷尽已无擎雨盖,菊残犹有傲霜枝。一年好景君须记,正是橙黄橘绿时。
酒!
新丰美酒斗十千, 咸阳游侠多少年。相逢意气为君饮, 系马高楼垂柳边。
忠!
闻君为汉将,虏骑罢南侵。出塞清沙漠,还家拜羽林。风霜臣节苦,岁月主恩深。为语西河使,知余报国心。
孝!
慈母手中线,游子身上衣。临行密密缝,意恐迟迟归。谁言寸草心,报得三春晖!”
崔俊一口气连作七首诗,点燃的香上连一点灰都没落下。四周一片安静,只闻一些粗重的喘息声。
环顾四周,崔俊脸上尽显得意之色,笑嘻嘻看向长孙冲道:“我的诗已经全部做完,静候长孙兄佳作。”
长孙冲此时面色涨红如猪肝,浑身颤抖如筛糠。崔俊给他的打击太大了,大到他已然无法承受。
“你、你……”长孙冲抬起手,颤颤指着崔俊道:“不可能,你这些诗都不是你做的!你全都是抄的!”
“长孙兄还是先先作诗吧,留给你的时间不多了。”崔俊对着长孙冲拱拱手,潇洒转身对着孔颖达几人行礼:“几位夫子,小子的诗做完了,请指正。”
“诶呀呀,崔小友的诗词精妙绝伦,老夫汗颜呢!”孔颖达上前几步扶起崔俊,拉着他来到陆德明面前道:“崔俊,我来给你介绍,这是陆德明、路老先生。”
“原是三朝通儒陆老夫子,小子给您老人家见礼。”崔俊言罢,退一步,一躬到底。
“崔家小友快起、快起!”陆德明笑着将崔俊扶起。
只是这一扶,崔明德的手便抓着崔俊的小胳膊不放了。陆德明看着崔俊是越看越喜欢,这可是大唐文坛的新星,不日必将大放异彩!不知不觉的,陆德明就跟着孔颖达一起称呼崔俊为小友了。而且他还在盘算着,要将家里的小孙女陆婷芳许配给崔俊,成就好事。
“陆老夫子,今个小子能亲眼见着您和孔老夫子,可真的是三生有幸呢。”崔俊立时展开熟练的马屁功夫,这种活化石般的文坛大家,见之绝对是人生大幸。
只是转念间,崔俊就有了不好的感觉,这老头抓着自己胳膊的手怎么抖得这么厉害呢?
忽然间,崔俊想到了一件事,那就是陆德明的寿命或许不久了。这老头据史料上说是活到了八十岁,回到老家没多久就死了。现在看他,离八十也不远了吧?
崔俊小心翼翼问道:“陆夫子,小子斗胆问您一声,您老贵庚?”
“哈哈哈……”陆德明笑道:“你这小子有趣,见我直接问年纪的还是第一个。”
“这小子必定是古灵精怪的,若是像个木头一般的,哪里能写得出如此好诗?”孔颖达在一旁道:“你这年纪也不是什么秘密,告诉他又有何妨?”
陆德明摇头道:“老夫已经虚度七十有九了。”
“那您今年要离开长安吗?”崔俊又问,语气也加了些急迫感。
“老夫过了盂兰节就走,准备回老家安度晚年。”陆德明抬头,转头看向东南方向。那里是他出生的地方,也是他的归宿。
“您可不能回去!”崔俊急道:“您就在长安住着,决不能回去!”
“老夫为何不能回去?叶落了,总要归根的。”陆德明收回视线,抬起手抚了抚崔俊的头。
“这……”崔俊一时间却是无法回答。
人家老了要回家乡,你却拦着不让走,这的确是要个理由的。但是崔俊的理由却是不能说的。总不能告诉这陆德明,他回到家乡后到了八十就会死吧?
崔俊看陆德明的面色红润,不像身有疾患的样子,那他回去后便死了,一定是返程时太过操劳辛苦所致,俗语都说人老八十不远游,这老家伙还巴巴从长安跑回江苏老家去,这么远的路程的确够这老头受的。
只要找个理由让陆德明留下,就算到时候有啥意外的,皇城里名医众多,救他一回两回的也不算难。
不过就在崔俊犯难之时,一旁的孔颖达却是对着陆德明连连使眼色。陆德明人老成精,只是略微思考了一下,便明白了孔颖达的意思,脸露喜色。
“崔小友,若是你非要我留下,倒也不是不可。”陆德明道:“你若是能拜我为师,我便可留下指导你学业。”
“什么?”崔俊一听,先喜后悲。这老头能留下当然是件好事,但是要当自己的老师是怎么么回事?我前世读了快二十年的书,早特么厌倦了好不好?现在我要赚钱!赚大钱!
“崔小友,元朗兄愿意收你为徒,你还愣着干嘛?快拜师啊!”一旁的孔颖达见崔俊愣怔,以为他被吓到了,连忙出言提醒。
看着满脸堆笑的孔颖达,以及期盼望向自己的陆德明,崔俊想了想才道:“要我拜师也可以,但要答应我两个条件。”
“你这娃娃却是有趣,有何条件说来听听。”陆德明听了这话,却是满不在乎。在他心里,只要崔俊能拜师自己,莫说两个条件,十个百个又有何妨?
“第一,陆夫子不能回去,得陪在我身边。第二,每月我只听先生上半天的课。”崔俊说完,看着陆德明,等他答复。
这已是崔俊能做的最大让步了,要是这都不答应,最多崔俊再多分半天时间给陆德明。
“好!老夫答应了!明天老夫就搬到你崔府去住。”陆德明想动不想就应了下来。这条件对他来说,根本不算什么。
“学生崔俊,拜见先生。”崔俊也不矫情,退后一步恭恭敬敬给陆德明磕了三个响头!
“恭喜元朗兄喜得爱徒!”一旁的孔颖达虽有些失落,但是却也为陆德明感到高兴。
“恭喜陆夫子喜得爱徒!”台上台下一片恭贺之声响起。
只有那长孙无忌与长孙冲两人,一个坐在台后气得脸色发青,一个站在台上羞得无地自容,具是一言不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