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中的崔俊闻言,浑身一个激灵,立马应道:“回府,咱们直接回府。我还小呢,睡什么花魁?”
这曾义怎就满嘴跑起了火车?这事能公开说嘛?你看看我身边的三个小侍女,一个个看我的眼神咋就这么怪呢?
不过话说回来,那窈娘在台上唱多想还小时,那声音、那神情真的是勾人魂魄呢。
不知不觉得,崔俊靠在秋月怀里便哼起了这首歌。哼着哼着,就睡着了。今天的脑细胞死的有点多,崔俊感觉很疲惫。
崔府此时正在忙碌着,崔俊一举夺得诗状元的事情以及拜师陆德明的消息早已传回。崔明德拉着王氏急匆匆来到祠堂焚香叩谢祖宗保佑。紧接着便是张罗着,为崔俊准备第二日的拜师礼。
只是没过多久,崔俊在花魁大会上一掷千金打赏雁回楼花魁的事情,也被传到府里,崔明德气得差点没吐出一口老血来。只等着崔俊这个小王八蛋回来,便要好好教训教训他。
好在有王氏在一旁劝慰,只说崔俊少年意气,百两黄金与诗状元的名头相比根本算不得什么。加之连陆德明这般的大儒都愿意放下身段来收崔俊当弟子,这些微末小事不必计较。若是今晚将崔俊打坏了,明日的拜师礼还要不要行?
崔明德虽是气不过,但是权衡利弊之下,也只能选择暂时忍下这口气。
崔俊这一觉睡得死沉死沉的,回府之后并未醒来,而是由曾义抱上床的。崔明德见儿子并未在花魁处留宿,心中的气也是消了大半。只看了看崔俊,便去继续操办拜师的礼物了。
而此时雁回楼内,那帮子纨绔放完花灯又去而复返。虽说没了花魁作伴,却不妨碍他们与自己相好的小娘寻欢。
而窈娘的房内突然多了一人出来。此人身材健硕衣着朴素,国字方脸剑眉星目。两人对坐在一案前,案上一盏油灯,豆大的火苗并不明亮。
“这些年,苦了你们两个了。”男子眼角似有泪光,声音压得极低。
“屠叔,我们两个不苦。”窈娘轻声道:“只是筹划已久的事情却被崔俊给坏了,真有些不甘心。”
“既然计划不能成,你等下便带上采儿,先离开这里再说。”男子虽有不甘却也无奈:“那崔俊坏了我们多年的谋划,等你们离开长安,我便去宰了他。”
“屠叔……”窈娘伸手握住男人的手道:“那崔俊只是无心之举,你切莫冲动。今次若是没有他,我依然见不到李世民,也勾不住他的人。这崔俊虽有纨绔之名,实则为人正直。我们要杀的是李渊和李世民,与那崔俊却无干系。等我们离开长安之后,一定还会有别的办法报仇。”
“也罢,你怎么说都好。”男子没有坚持:“当年义兄救我一命,在那时我就已经发誓我这条命便是你李家的。你能喊我一声叔,我屠海便是知足了的。”
对于屠海来说,李家是他的恩人,眼前的姐妹是他结义兄长留下的骨血,是他能舍命去护着的亲人。
“屠叔,你且先在我房里等等,我去把小妹叫来。现在楼里人太多,等凌晨时分我们再走。”窈娘与屠海说完,起身去找采儿。
两姐妹所住的地方相距并不算远,只片刻功夫,采儿便被窈娘带来。
依稀记得自己来到雁回楼时只不过六岁,采儿也只有三岁多。两人就这么手牵着手站在金娘子面前。
当日寒雪纷纷,两人冻得瑟瑟发抖。金娘子只说了一句:“好生养着,日后兴许能成两个花魁。”
那时父亲战死,家族被唐军所杀灭。父亲在城破之前托孤屠海,依仗着屠海的高强武功与数十名精锐老卒,才得以带着两姐妹杀出重围。
其后,几人历经艰辛来到长安。那时的她,便在心里埋下了为自己父亲和宗族报仇的种子。李渊和李世民都该死!
随着夜深,雁回楼也从喧闹归于安静。虽说还有些许人进进出出,但也只寥寥几人。看门的小厮早已犯困,如磕头虫般打着盹。除了听到铜板掉在地上的声音才会睁眼去捡之外,便是亲娘老子路过,都不愿意睁眼去瞧。
楼上下来三人,领头的是一大一小两个俊俏公子,身后跟着一个壮实的仆人。三人缓步出了雁回楼,并无人问询。
三人上了辆马车,壮汉一抖缰绳喝了声“驾”,健壮的黑马打了声响鼻,迈开四蹄往西门而去。再有一会儿,长安城门便会开启。
金色的朝阳初升,长安四门大开。早已等候着的人流往着各自的目的地而去。有人是进城讨生活的,有人是去远方谋出路的。车行人走,好不热闹。
一辆马车的后帘悄悄掀开一角,正有人透过缝隙看着身后渐行渐远高大城墙:“我又哼着在梦里的那首歌……”
轻轻的歌谣声响起,那是怎样的心情?
崔俊一早起身,洗漱之后便喊着来福过来。今天可是拜师的大日子,崔俊可得好好准备。
只是才推开门,便见到崔明德一脸严肃地站在门外。
“爹,你咋这么早就来了?”崔俊忙行礼问安。
“昨个儿你可是出了老大的风头,这般重要的事情也不回来知会一声。若不是有人来报,我看你今天怎么应付!”崔明德板着脸,语气生硬。
“孩儿知错,这就去准备拜师礼。”崔俊告了声罪便要离开。
“站住!”崔明德喊住崔俊:“六礼束修的拜师礼我都给你备好了,你再去找一件琉璃出来便可。”
“孩儿过会儿就去。”崔俊应了声,却站着没动。
崔明德看看崔俊这模样,知道这小子的古怪脾气又来了。便“哼”一声,离开小院。
崔俊见崔明德走了,立时跑去关了院门。这才忙不迭去耳房里找了个琉璃花生出来,用木盒子装好。又取一坛子蒸馏酒,喊上来福帮着搬去外面。
还是那匹矮脚三花马,拉着马车,车上坐了崔俊和崔明德。里面还放着所谓的六礼束修。
“芹菜、莲子、红豆、红枣、桂圆、干肉条,这古人也喜欢玩谐音梗啊。”崔俊小声嘀咕着。
崔明德自是听不懂崔俊说的什么谐音梗,拉着崔俊的小手便开始给他讲解拜师的礼节。
及至陆德明的住处,崔俊便见到不少人已经在外等候着。其中有自己认识的,更有许多自己不认识的。李恪早已到了,远远地就和崔俊招着手。
而自己的老爹崔明德,却是屁颠颠跑去与那些大人物见礼寒暄。一口这个公、那个伯的听得崔俊都头晕。
崔俊自是与相熟的人混在一起,聊天打屁熬时间。在路上,崔明德便已经告知崔俊,拜师也是要讲究时间的。如拜师这般的大事情,必须选在吉时。
到底啥时候是吉时,崔俊不知道。他只知道自己在陆德明门口站累了蹲下,蹲累了又站起了好几趟,那紧闭的大门才在一声:“吉时已到,请诸公入内。”的喊声中缓缓打开。
崔俊忙整理一下衣衫,随着崔明德一起入内。李恪在后小声说了些安慰的话语,让崔俊千万别紧张。
陆德明的住所不大,两进的小院内早已摆上香案,布置妥当。
崔俊依照崔明德给他讲得礼仪,上前行三拜之礼。送上六礼束修,陆德明乐呵呵接过,回赠一卷《论语》。两人改口互称师尊、爱徒,这礼便是成了。
不过,崔俊抬手间,一只剔透的玻璃花生便被塞到陆德明的手里:“师尊,这是长生果,徒儿愿师尊长生不老。”
“哈哈哈,爱徒有心了。这好彩头为师便不客气咯。”陆德明很开心,这崔俊机灵懂事,很给自己长面子。这么大一件琉璃长生果,比皇家出手还要阔绰。
“师尊,这是我给您准备的好酒,您没事就尝尝,活血提神。”崔俊有送上美酒一坛:“这酒孔夫子喝过一盏,赞不绝口呢。”
“好好好,等下收徒宴上便喝。”陆德明让人接了酒坛,自去接受来宾的祝贺。院内自有人收拾妥当,摆上案几便开始了收徒宴。
宴会上的菜肴简单,但是这酒却是极好的。崔俊的蒸馏酒不说其它,单单就是度数与香味,便是这个时代所无法比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