骆顺和这一顿抢白,虽然也是凭空捏造之言,但是不少话还是切中要害的,是说进了江玉楼心里的。这蒋孤云的来历再不可靠,也总比他田东桑这么个扶兰岛人可靠吧?而且,蒋孤云武功奇高又有什么不好,江玉楼他现在要攻打扶兰岛,急需的就是猛士。所以,骆顺和这一番话,倒是说动了江玉楼,让江玉楼不信田东桑,而宁愿相信这蒋孤云。于是,江玉楼就让田东桑先退下,别乱嚼舌根子。
但是,江玉楼惜才归惜才,他对这蒋孤云,心里还是装着必要的防备。江玉楼该精明的时候还是精明的,要不然先皇也不会把皇位传给他。至于贪财好色,对于一个皇帝来说,也不算毛病,因为这天下的财富和美色,本来就是可以任由皇帝享用的,这是皇帝的特权。江玉楼依然要求骆顺和把他刚才打击铁御卫的这个行为给解释清楚。
骆顺和要求和江玉楼借一步说话。田东桑劝江玉楼不要和蒋孤云借一步说话,因为蒋孤云有可能会刺杀江玉楼。而江玉楼并没有采纳田东桑的意见。江玉楼跟骆顺和走到了一个僻静的地方,江玉楼说:“这里说话没人听见了,你有什么话,就快说吧。”
骆顺和就单膝跪下,以示忠诚。他双手抱拳,向江南王说:“王爷,属下刚才动手,并没有想要伤害铁御卫中的自家兄弟,属下出手,只是想要劝停双方,让双方马上停止打斗和杀戮,因为这样打斗和杀戮下去,对王爷您是大大不利!”
江南王说:“哦?怎么不利?以本王的兵力,要想杀灭海军那些残兵败将,简直易如反掌,怎么会有什么不利?”
骆顺和不慌不忙、镇定自若地回答:“王爷,您想,您现在新率领的这六万大军,是不是您的亲信部队?不是吧?这六万铁御卫,虽然骁勇,但没有一个是跟随您已久的老兵,他们到您麾下,也就才这几天的时间,与王爷您是陌生得很。他们现在听您的话,是因为在这嵩麟国的地界上,您是江南王,您手中有兵符,您是当今皇上的亲哥哥,他们不敢不听号令。可是这出了海呢?这上了扶兰岛呢?谁敢保证,这些铁御卫还愿意为您卖命?到了扶兰岛上,山高皇帝远,他们又回不了嵩麟国,心中难免会生怨气,这时候,谁还能保证,他们会听心麟剑的话?”
江玉楼一听,心中一凛,心想:“这倒也确实是个大问题。这些铁御卫,与我没有半分感情,大家彼此之间都是陌生人,现在一时半会儿,他们念在我是王爷,又看我手握兵符心麟剑,他们不敢不听话,可是到了扶兰岛上呢?到了扶兰岛上,山高皇帝远的,江华钦的圣旨管不到那里,心麟剑在那里自然也就不是什么兵符了,我也算不上是什么江南王了,那我可怎样管束这六万大军?”这个事情细想想,确实是个非常严峻的问题。
江玉楼对待骆顺和的态度,一下子就谦逊和蔼了起来,他问骆顺和:“那你有什么办法,可助我管束大军?若有什么妙计良策,还请坦诚相告,本王一定铭感于心!”江玉楼边说,边扶那单膝跪着的骆顺和起来,以示亲近。
骆顺和站了起来,对江玉楼说:“王爷,请恕属下直言。要想管束住这样一支六万人的骁勇大军,要想让他们为您冲锋陷阵、以命相效,那光靠这一柄心麟剑是没什么用的。兵符只能管得了军队一时,管不住人心长久,您要想让这支军队真正属于您,让这六万大军真正变成您的亲信部队,您就必须要收拢住这六万人的心,让他们尊敬您、爱戴您、愿意跟随您。这才是根本大计。人心齐了,您才可成大事。”
江玉楼把骆顺和这话的意思给听明白了,骆顺和是在说他刚才的好色惹事荒唐,丢失了人心。江玉楼现在倒也不生气骆顺和如此隐晦地批评他,毕竟骆顺和说得有道理。丢了六万人的军心,那可是天大的事情,绝不能乱来,所以江玉楼认可了骆顺和的这一番话。这也是江玉楼的一个优点,他听得进真正重要的谏言,他知道要把军机大事放在个人感情之上,很多君王是做不到这一点的,这也是先皇江白虞欣赏江玉楼的一个地方。
江玉楼向骆顺和一抱拳,说:“你比我想象的优秀,你不只是一员武功高强的猛将,你的心里还有兵法韬略,本王很喜欢。刚才确实是本王鲁莽了,搞出了乱子,本王有错。但是,那个老头当众扇本王耳光,那个水兵推搡本王,置本王颜面何在?此事不能就这样了结,本王起码要斩了这两人。”
江玉楼这番话,说的也在理。他已经认错了,知道是他惹出乱子,搞坏大事,是他不好,但是,他一个堂堂的江南王,被人扇了打了,总也不能默默认栽吧?王爷的脸面还是要保全的。所以他对骆顺和说这一番话,也算合乎道理。
但是骆顺和哪能让江玉楼斩了宣亚帧呢?宣亚帧是宣凤羽的父亲,是他骆顺和未来的老丈人。于是,骆顺和就说:“王爷,您要想让军心归顺于您,那首先就得取信于人,让大家信任您。您看,我们双方刚在船上协约好,要和平解决矛盾,结果那些海军一下船,您就让铁御卫们对他们大开杀戒,这最终取胜的,固然肯定是我们一方,但是,那些铁御卫们心里会怎么想?他们肯定会觉得,您说话不算数,不可信。所以,这海军是绝不能再杀了,否则,您杀了海军,丢掉的却是铁御卫对您的信任,您和铁御卫之间的感情和信任还怎么培养得起来?——海军一方的人,他们打了您,固然是大不敬,让您丢了颜面,可是,您这不是也已经杀了他们这么多人了吗?也算是惩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