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小六和小金给大伙儿耍了一段棍子戏,在郑清浅看来,这就有些类似于现代表演性质的棍棒类武术,不过因为没有正式学过,李小六耍的也只是个热闹,并不专业。
让人喝彩的是小金,这个猴群的领头不愧是领头的,通人性,学什么都格外快,而且因为猴子的天性,它的动作比李小六的可有看头多了。
“哈哈哈,没想到小金还有这本事。”
众人议论的时候,大门外突然响起一阵棍棒拄地的声音,所有人的视线全都看过去。
只见大门外,小金的小弟们排成了一个三角形的方阵,小猴子们手里拿着不太统一的木棍,兴奋的一边叽叽乱叫,一边不停的耍着手中的长棍。
“好!”
“哎呀,没想到咱今年去不成县里,还能在这看上猴戏呢!”
“哈哈哈,这可是真的猴戏,比从前看的有意思多了。”
可不就是真的嘛,今儿这过年的气氛,还真是弄得足足的。
“大伙儿别只顾着看,桌上的菜也赶紧吃起来啊!”李大山站起来大喊了一声。
这话落下,众人才手忙脚乱的开始边吃饭边看。
可惜刷棍子这种节目是体力活,李小六是早就退下了,小金它们也没坚持多久,很快也围着给它们准备的那两桌去吃吃喝喝了。
吴家跟墨家一样,只有三口人,他们两家又是姻亲,年夜饭自然是坐在一个桌上的。
跟他们同桌的还有孤家寡人的刀疤李,以及村里另一个大龄单身男青年王大福。
吴忧也是个爱热闹的,见猴子们都下去了,他还有些意犹未尽,吞下口中的菜看向墨成章,“小四,弟妹他们都上场了,要不咱也来一个?”
墨成章瞥了他一眼,“你有准备?要是你准备好了,我倒是不介意看看。”
吴忧嘿嘿一笑,“哪啊,我这不是想着,我教了一群老爷子老太太,你手下也带着好些弟兄们,咱们也得表示表示啊!”
“我没准备,要去你自己去。”墨成章毫不犹豫的拒绝。
吴忧对他眨眨眼,“别啊,反正我们也没准备,不如就咱俩上去过几招?”
墨成章很无语,放下筷子看着他,“我写了好几天对联和福字,今天也画了一天门神,你要是精力十足,倒是可以跟起子上去比划比划。”
他连郑清浅她们啥时候准备的都不知道,怎么可能去参与这些事?
刀疤李连忙摆手,“我不成,我不成……”
他现在只想好好吃饭,今儿可全是好菜!
吴忧听了这话却是眼睛一亮,转头就看向刀疤李,“对啊,起子也有几下子,走走走,就咱俩上吧!”
刀疤李终究还是没能摆脱被吴忧拉走的命运,只能对着他早就看中的菜挥泪告别。
郑清浅婆媳和墨诗诗拼命忍着笑,都用一种看好戏的神情看着站在院子中间的吴忧和刀疤李。
可让他们没想到的是,刀疤李手下还有几把刷子,跟吴忧打了有来有往的,很快就将众人的目光吸引了。
“四哥,三姐夫也是学过的吗?”郑清浅身子一偏,靠近墨成章身边问了句。
她身上似有若无的幽香透过层层杂乱的气息,直直的往墨成章鼻端钻,他拿着筷子的手一顿,下意识的挺直背脊,“嗯,早年吴老爹就有些功夫,我也是跟他学的。”
郑清浅闻言转头看了他一眼,眼中闪过一丝疑惑。
他说他身上的功夫也是跟吴老爹学的,可她看着怎么觉得有点不对劲呢?
就像现在,吴忧的招式以及身法,跟墨成章之前用过的就不太一样。
不过郑清浅自己对这些也没什么研究,这个疑问只在她脑子里闪了一下,很快就过去了。
与此同时,吴忧和刀疤李的表演也结束了。
院子里自然又是一阵欢呼,还有人喊着再来一个呢。
再来自然是不可能再来的了,因为今晚的重头戏是吃饭啊!
没过多久,院子里就只剩下欢笑声,以及杯碗相碰的声音了。
而村口那排屋子里,李二麻子等人也在过着属于他们的年。
“麻哥,咱们来这里真是来对了。”
“谁说不是呢,我这还是头一次吃上这样好吃的东西。”
“成章兄弟他们也不知咋弄的,怎么就能比咱过得好这么多呢?”
他们这边自然没有郑清浅他们那热闹,但能吃一顿饱饭,还能吃上肉,喝上一碗骨头汤,对这伙人来说就够够的了。
因为专心吃饭,所以他们吃得也快,吃完后就开始东拉西扯的闲聊。
“是啊,我也没想到,他们竟然对咱这样好……”李二麻子一边剔着牙,一边看向门外,眼中有浓浓的唏嘘。
其他人面面相觑,的确是这样,李二麻子曾经告诉过他们,他从前还跟人一起去抢过墨成章这伙人,但是没成功。
这要换了他们,那还不得把李。麻子当成仇人啊?可这伙人非但没有拒绝他们,还对他们这样好,简直让他们都觉得有些不真实。
“啥也别说了,以后咱眼里都有点活,多替人家干点事,还得打起精神做好了,就算以后离开这里,咱心里也能舒坦些。”
“没错,我也是这样想的,咱不能做白眼狼。”
“对,就该这样……”
一时间,屋子里的人又开始下定决心,一定要好好帮墨成章他们干活,要绝对的听话。
这些人也是勤快,吃完后女人们就动作迅速的收拾屋子,去小溪边洗碗,锅那是借人家灶做饭的时候就给刷过了。
完事后回来的路上,这些女人们发现墨成章他们已经各回各家了,但是一路上都听见有人在喊话。
“都快着些,去村口那祭祖了!”
这些女人们面面相觑,啥?都这情况了,他们还要去祭祖?
自古以来,除夕夜都有祭祖的习惯,这里自然也不例外,而且今年墨成章他们除了祭祖之外,还要祭奠那些不知是死是活,身在何方的亲戚们。
没过多久,李二麻子这群人就看见李阿爷领着墨成章他们,一群人浩浩荡荡的往村口来。
这处山涧的入口处,对称长着两棵大槐树,此时槐树的枝叶凋零,看着异常萧瑟。
“大伙儿烧树叶的时候都说着点,别让祖宗和亲戚们误会,不是咱不给他们烧纸钱,而是咱现在就这条件,今年只能委屈他们了,咱大伙儿不论人鬼,都勒紧裤腰带过日子吧!”
李阿爷嘴里说的树叶,可不是地上随便捡的,而是郑清浅他们特地处理过的。
村里有老人会制作朱砂,在他们刚在山涧落脚的时候,便收集材料,做了几坛子朱砂出来。
前些日子墨成章吴忧和郑清浅,就接到了李阿爷那边派发的任务,教大伙儿在树叶上写些简单的字符。
这些字符郑清浅是一个也不认识的,但李阿爷说那代表着底下的人能看懂的话,类似于,呃,纸钱上的字符?
总之,不管树叶上写的画的啥,代表的都是李阿爷等人对祖先,对那些下落不明亲人的思念之情。
烧树叶的时候,男人们还没什么,可那些从别村嫁到上阳村的媳妇们,眼中的泪水就没停过。
“爹,娘,我啥也不求,只求你们都还好好活着……”
“大哥,二姐,小弟,希望你们都平安无事,我在这里很好很好……”
“呜呜呜,爹啊,不是我当初不去找你们一起走,而是来不及……”
一时间,槐树底下燃起的两大堆火堆,险些被这些心中伤痛的女人们给哭灭了。
在这样的氛围之下,郑清浅心里也很难受,她沉默的烧掉手中的树叶,起身转到槐树后面,面朝北方,看着今晚难得的星空。
她自小便在孤儿院长大,除了院长妈妈之外,她没有别的亲人。
可在那个世界活了二十几年,她也遇到过许多对她伸出援手,对她有巨大帮助的人们。
但如今她就这样莫名其妙的穿越到了这里,别人她不知道,可院长妈妈肯定会伤心的吧?只希望她的身体能撑得住……
“在想你爹?”
墨成章的声音响在耳畔,郑清浅愣愣的抬头,一时间还有些没反应过来。
“他不会有事的,以后有机会,你也可以将他带到这里,替他……”墨成章不带什么感情的缓缓开口,但他的话还没说完,郑清浅就打断了他。
“你误会了,我没有想他们。”郑清浅再次转回头,看向天上的星星,“我在想我娘。”
墨成章一顿,心头有一丝异样划过,但他什么也没问,只顺着她的目光看去,淡淡道:“这世上悲欢离合再正常不过,伤怀无济于事,唯有过好眼下才是我们能做到的。”
郑清浅不知道他为何会说出这样一番话来,但有些话她觉得还是有必要再强调一次。
“四哥,你知道我从前在郑家过的是什么日子吗?”郑清浅露出一抹讥诮的笑,不带一丝感情的将原主在郑家的情况总结了一下。
而后她侧头看向墨成章,“所以,你记着,这辈子我已经不欠郑家任何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