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沐妍只觉得仿佛掉进冰窖里，全身刺骨的寒冷。
辨认，不可能……
在林雅彤夫妇的陪同下，司沐妍僵硬地来到一处平地上。
这里是救援人员临时腾出的场所，专门放置从废墟残骸里找到的尸首。
再通过衣服和破损肢体的伤口，将尸首尽量完整地放在这。
一些人因为被大火吞噬，整张脸都烧成黑炭。
一些则由于爆炸，面目全非，难以辨认。
由于是停放尸首的位置，家属们的哭喊声更是痛彻心扉。
在工作人员的带领下，司沐妍来到一具盖着的白布面前。
“阿肆。”林雅彤捂着嘴，终于忍不住嚎啕大哭。
泪水不住地滚落，司沐妍艰难地伸出手，轻轻捏住白布，缓缓地拉开。
紧接着，一张面目全非的脸出现在视线内。
“根据我们的比对，这位死者比较符合您的丈夫霍肆的外貌特征。”工作人员如是地说道。
“不可能的，他不是我丈夫！”司沐妍激动地喊道。
林雅彤看着尸首，哭着说道：“虽然看不清楚脸，但身形真的很像阿肆……”
“由于死者的指纹损害严重，我们暂时无法采集指纹。”工作人员如实地回答，“虽然难以接受，但这位死者极有可能是您的丈夫霍肆先生。”
“不会的，你们骗人！”司沐妍紧紧地攥着拳头，激动怒吼，“你们骗我，他不是我老公！我的直觉告诉我不是他！”
工作人员没说话，只是用一种同情的眼神看着她。
“妍妍，虽然很残忍，但可能他真的是……”那两个字，林雅彤不忍心说出口，只能呜呜地哭着。
司沐妍不相信强忍着心里的恐惧，看着那具尸体。
不停地在尸首上查看，司沐妍眼前摇头：“不，他不是我丈夫！昨晚我在他的脖子那留了痕迹，这不是他。”
顺着她手指的方向，只见眼前这具尸首的脖子上，没有任何的痕迹。
听到她的话，工作人员立即向上级汇报。
虽然这具尸体不是霍肆的，可看到周围用白布盖着的一具具尸体，再看着伤心崩溃的家属，司沐妍还是受到巨大的刺激。
忽然眼前一黑，身体缓缓地倒下。
“妍妍！！”
再次醒来，司沐妍发现，自己正躺在病床上。
见她醒来，林雅彤和夏安然欣喜：“妍妍，你醒了！”
司沐妍想坐起，却头疼得厉害：“这是哪里？”
“这是上京。医生说你情绪太激动，加上休息不足才会昏迷。妍妍，你一定要照顾好自己。”林雅彤声音带着明显的沙哑，显然哭过了。
司沐妍紧紧地握着她的手：“肆哥哥有消息了吗？”
看到她眼中的希望，林雅彤不敢看向她的眼睛：“还没有。不过你放心，我们不会放弃的。震霆已经带更多的人在那搜救，一定会有阿肆的消息。妍妍，在那之前，你千万不能倒下。”
闻言，司沐妍轻声地说道：“没有消息就是好消息，肆哥哥应该还活着。”
看到她的自我安慰，林雅彤伤心：“妍妍，虽然很残忍，但你要做好心理准备。”
“什么意思？”
“这趟航班有340名乘客，目前已经找到的尸首以及残肢碎片里检测到dNA的，差不多快310人。所以，霍肆大概凶多吉少。”夏安然解释道。
紧紧地攥着拳头，司沐妍勉强镇定：“也就是说还有三十个人没找到，这些人极有可能还活着。”
“当时山火很大，不排除被高温烧成灰烬。另外，救援人员还在挖掘，因为飞机的机头被深埋，里面恐怕也有不少人……”
司沐妍双眼空洞地坐着，听着她们俩说着目前的情况，闭上眼，泪珠儿不停滚落。
看到她脸上的绝望与痛苦，林雅彤夏安然默默擦着泪。
由于身体虚弱，司沐妍被强硬要求留在医院，等待消息。
随着时间的推移，陆陆续续有尸体被挖掘出来。
司沐妍不吃不喝，就这么躺在床上，双眼空洞地注视着窗外，看着漆黑的夜空，默默祈祷。
因为没胃口吃饭，司沐妍这几天都是靠营养液支撑着，身上没什么力气。
脚步声传来，伴随着夏安然和林雅彤的交谈声，司沐妍缓缓闭眼。
见她闭着眼，两人以为她睡着了。
林雅彤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仿佛随时要晕厥：“怎么办，震霆说，救援人员在方圆十公里搜索，都没有人类的踪迹，他让我做好准备。那是我我儿子，他才刚结婚，怎么能……”
夏安然拍了拍她的后背：“阿姨，医生说你胎儿不稳，一定要稳住情绪，别太伤心。谁能想到这种事，会发生在霍肆身上。沐妍才刚找到个唯一深爱她的人，上天怎么能对她那么残忍。”
正说着，手机振动传来，林雅彤按下接通：“喂，老公。什，什么，找到阿肆的尸首？”
听到这话，司沐妍藏在被窝里的手慢慢地用力，鼻子阵阵酸楚。
结束通话时，林雅彤双腿一软，还好夏安然及时扶住她。
“霍肆，找到了？”夏安然艰难开口。
林雅彤轻轻点头，想哭出声又怕司沐妍醒来：“救援人员找到一具损毁严重的尸首，他去现场见过，剩余12个还没找到的人里，最符合的就是阿肆，他已经去做dNA比对。”
闻言，夏安然担忧地看向病床上的司沐妍：“沐妍肯定接受不了这个打击。”
“一定要先瞒着妍妍，这孩子身体太弱，一定承受不了。”夏安然提醒道。
因为情绪过于激动，林雅彤腹痛。见状，夏安然连忙将她送到抢救室。
听到他们离开，司沐妍缓缓地睁开眼，泪水湿了枕头。强撑着的信念，随着最新消息而崩塌。
艰难地掀开被子，司沐妍吃力地穿上鞋子。床头柜旁，放着婚纱店送来的婚纱。
那是霍肆偷偷定制，他说哪怕是为拍婚纱照，她的婚纱也必须是独一无二的。
他还说，结婚证是法律意义上的嫁给他。为他穿上婚纱，则是事实意义上的嫁给他。
紧紧地抱着婚纱，司沐妍无声落泪。
夏安然忙好林雅彤回到病房，却见病床上的司沐妍不见了，心弦一紧：“沐妍，沐妍呢？”
护士进来也是吓了一跳，夏安然闪过一个害怕的念头：“沐妍，你千万别做傻事！”
说着，夏安然飞快往外跑。
天台上，司沐妍穿着霍肆为她定制的白色婚纱，一步步地走向天台的边缘。
这几天，剩余的乘客尸首被陆续找到。她知道，她的肆哥哥真的离开她了，再也不会回来。
站在天台的边缘，泪水模糊了视线。
夜风吹起了白纱，将她的头纱吹向远方。
司沐妍望着漆黑的夜空，眼中泪花闪动，扬起甜美的笑：“肆哥哥，慢点走，我来嫁给你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