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是乔淮意的语气太过公式化，让顾歆窈有些不习惯。
但碍于自己一直处在被追逐的位置，她也没有再软下语气和他说上一言半语。
拿着单子，她按照他说的，去缴费。
等她的身影消失在转角，乔淮意这才看向还躺在床上的熙熙。
巧的是，她也在看着他。
乔淮意双手随意插在白大褂的兜里，走到床边。
“还有哪里不舒服吗？”
熙熙静静看着他，眼神里有些防备，好一会才说了今晚的第一句话。
“你会帮你妹妹报仇吗？”
许是嗓子被胃液刺激了，她的声音有些哑。
乔淮意被她这突然的一问弄的有些懵，迟疑了几秒才回想起前几天乔茉晴的怨愤。
说顾歆窈的孩子是个恶魔，小小年纪就敢将她推到山间的水洼里，企图谋杀她。
她的话有几分真假，乔淮意真的懒得分辨了。
反而对于她不停诅咒谩骂熙熙的行为，挺反感的。
眼下被熙熙这么一问，乔淮意想着没准乔茉晴那天说的可能是真的。
可她这小小年纪想的东西会不会太多了？
“那你觉得我是法盲吗？”
熙熙怔怔的看着他，摇了摇头。
之前在庄园的时候，她见过这个叔叔，虽然年纪小，但她能感觉到这个叔叔对妈妈是不一样的。
或者说他跟很多男人都不一样。
可即便如此，她还是不太放心。
“乔茉晴是你的妹妹，她吃了亏，你真的不帮她？”
听她这么说，乔淮意突然笑了。
“那我问你，你真的推她了吗？”
熙熙犹豫了一下，还是选择承认。
“嗯。”
“为什么？”乔淮意又继续问，“总有原因吧，不然好好的你为什么没推别人？”
换做别人，乔淮意肯定不会这么问。
但提到自己那个妹妹，他觉得肯定事出有因。
毕竟乔茉晴可是有“前科”的。
熙熙没想到他会这么问，原本戒备的心也渐渐放松。
“是她先说我私生女的，还想哄骗我去跟盛苡纯作对。”
听到这个，乔淮意有些意外，但也没那么惊讶。
见他不吭声了，熙熙有些吃不准，“现在你是不是想帮她报仇了？”
这一听，乔淮意又笑了。
“你这小脑袋里到底装了什么，怎么心思那么深？”
熙熙抿唇没说话，眉头倒是皱了几分。
“你说话的样子好像盛苡纯。”
乔淮意：“哦？是吗，她说什么了？”
“她说小孩子家家就应该享受童年，而不是整天思虑这些东西。”
乔淮意点点头，“嗯，她说的没错。”
熙熙眼睛眨了眨，“以前没人跟我说这些。”
没生病的时候，妈妈总是给她弄很多课程，恨不得将她培养成最全能的人才。
生了病之后，就是无尽的吃药，治疗。
她能看到妈妈眼中的失望，她也想好起来，可总是事与愿违。
她的病还是慢慢变重了。
“她现在一定恨死我，明明我向她保证过，绝对不伤害她的。”
乔淮意知道熙熙说的是白天网上的那些谩骂和诋毁。
不过让他惊异的是，她没有因为自己被网友调侃外貌而生气难过，反而因为盛苡纯被骂而感到愧疚。
乔淮意不知道事情的始末，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
只中肯的说了一句，“权烨燊会保护她，但诬陷和造谣是不对的。”
这一说，熙熙的眼睛突然红了。
似乎是不想被人看见自己哭，她往床里缩了缩，用被子遮住了脸。
见她这模样，乔淮意实在不知道自己这么说对不对。
正想着换个话题，余光里就见顾歆窈回来了。
“你跟她说什么了？她为什么会这样？”
顾歆窈抱怨的看了乔淮意一眼，便疾步走到女儿床边，俯下身子低声问：“熙熙，你怎么了，还好吗？”
熙熙没有理她，而是又往被子里缩了缩。
顾歆窈：“……”
得知女儿需要住院，她并不意外，因为这已经不是熙熙第一次住院了。
但她现在已经接受了父亲的公司，眼下要在医院照顾熙熙，就必须提前打个招呼。
交完费，她便在外间分别给下属和父亲去了电话。
只是没想到她只是耽误了几分钟，熙熙就更不愿意理会自己了。
如此，她只能向单独和女儿待在一起的乔淮意找答案。
“淮意，熙熙刚刚怎么了？”
乔淮意觉得顾歆窈心里应该很清楚，今天网上发生的事，熙熙一定都知晓了。
她不可能在看了那些东西后，还能做到比大人更淡定。
“顾小姐，我想你应该比我更清楚才对。”
说完，他便朝自己的办公室走去。
这个答案可不是顾歆窈想要的，面对乔淮意的冷淡，她也尤其不适应。
“熙熙，你先睡会，妈妈等下就回来。”
顾歆窈说完就要去找乔淮意，可袖口却被熙熙抓住了。
“妈妈，你去网上澄清一下好不好？权烨燊不是我爸爸，盛苡纯也没有和他一起抢夺我。”
顾歆窈没想到熙熙沉默了那么久之后，跟自己说的第一句话竟然是这个。
“熙熙，这是大人之间的事，你不要管了，你现在首要的是养好身体。”
这样的话，熙熙不知听了多少次。
以前她会好好配合，可现在她只觉得好烦。
但顾歆窈没有给她继续说下去的机会，给她塞了塞被角后，便走出了病房。
急诊室办公室里，乔淮意正看着电脑上的病例，明明眼睛看到了每一个字，却根本没去了解里面的意思。
割舍一段感情并不容易，即便本就是没有开始的爱恋，于他而言也不亚于剔骨割肉了。
疼是必然，可他总不能和熙熙一样躲在被子里。
深吸一口气，他拿过杯子准备给泡杯咖啡，就见顾歆窈站在外面敲了敲门。
眉头一皱，乔淮意没有吭声，但顾歆窈却径自走了进来。
“淮意，刚刚熙熙有没有跟你说什么？”
乔淮意推了下鼻梁上的金丝边眼镜，“你觉得她会跟我说什么？”
顾歆窈是来找答案的，不是来猜谜的，对于乔淮意的反问自然是不满意。
“我们非要这么对话吗？”
“淮意，我觉得我们就算成不了情侣，至少还是好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