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丞相对元彻大失所望,扯着嗓子大叫起来,“元彻,别忘了你的身份!”
嘭!
元彻将手中酒杯砸在汪丞相头上,阴狠一笑,“老匹夫,住嘴!我什么身份用不着你提醒。”
他又不是真的元彻,只要协助祁大人将皇帝困死在这里,那他的从龙之功便没得跑了。
到时候祁大人封下来的官职,才是他真的靠自己挣来的,而不是靠着元彻的身份。
汪丞相头上立即冒出一个大包,但他并不甘心,一直朝元彻骂骂咧咧,恨不得喝他的血,吃他的肉,让他不得好死。
其他大臣也是一脸愤恨的模样,尤其是武将,真的恨不得冲上去跟他拼了。
都说元彻是北秦的肱骨大臣,没想到陛下看走了眼,竟然养出了一个白眼狼来。
元彻满不在乎的站在宴会上,等待着地宫里的信号发出。
宁王妃带着安平县主走进来,见此情形,安平眼里划过一抹惊慌,“夫君,你这是做什么?”
宁王妃拦住安平,轻声喝住她,“闭嘴,男人家的大事,你只管在旁边看着就是。”
安平小脸一白,喃喃的开口,“母妃....”
这.....
即便她经事不广,但也似乎明白了什么。
宁王妃扭着腰肢走到展曜身边,眼神带着一丝欣慰,“贤婿,东西我都带来了。接下来怎么办?”
“有劳母亲了。”展曜对宁王妃一拱手,清亮的眸子里满是对计划的憧憬,“接下来,咱们只需等着地宫坍塌即可。”
等地宫坍塌了,再让汪丞相出面书写一封求救信送回梁安城,他相信太子会赶过来的。
地宫坍塌?三王妃震惊的抬头,颤颤巍巍的开口,“你们胆敢摧毁地宫?陛下和娘娘还在里面呢。”
宁王妃看着这个年过四十依旧风韵犹存的妯娌,不屑轻哼,傲慢的摸了摸自己头上的珠钗,“要的就是他们死在里面。”
“不止他们,还有你的夫君,你的儿子,呵呵~”
宁王妃好生得意,没有注意到一旁眼神闪烁的安平,她看着自家夫君和母亲,从未觉得有这么陌生过。
他们在做什么?除掉皇伯父和三伯父?
安平眼神黯淡的找了个位置坐下,揪着自己衣角难以言喻此刻的心情。
中了软筋散的大臣都觉得他们疯了。
展曜背手走到宫殿门口,遥望着屹立的皇陵,稳重的内心忽然有了一丝不安,“怎么还不炸?”
都过去两个时辰了,按照计划,这个时候皇陵应该就会炸了才是。
元彻笑眯眯的走过来,颇有些意气风发的感觉,“急什么,展大人,还没到时间呢。”
可时间又过去了半个时辰,这下不仅连展曜,就连元彻也察觉出一丝不对劲,还有其他几个番邦小王,他们脸上闪过一抹焦急,坐立不安。
展曜攥着手里的扳指,半眯桃花眸,心中思索着,半晌后,他看向元彻。
“元大人,你先在这里看住他们,我去找祁公子问问。”
估计是出什么事了,这里不能待,他得赶紧离开。
元彻正慌乱着,听到展曜的话后,胡乱点点头。
左右现在没出什么意外,地宫里没动静,但是这里都是他们的人,肯定不会出现什么意外的。
宁王妃还沉浸在自己的美梦中,并没在意他的话。
展曜头也不回的往宫殿外走去,刚要踏出宫殿大门,一道身影出现在他面前。
“祁大人!”展曜一喜,但目光触及他身后之人时,瞳孔一缩,后退了几步。
元彻和其他人抬头,但还没高兴过两秒,便纷纷变了脸色,只因祁樽是被捆住了手,让人推搡进来的。
元锦意抬脚踹在祁樽的屁股上,嫌弃的拍了拍官袍,“滚进去。”
刚才不还挺嘴硬吗,现在怎么连腿都软了。
祁樽一个趔趄摔倒后,脸庞砸在冰冷的地板上,啃了不少脚底灰。
“呸~”祁樽狼狈不已,恶狠狠的回头看向元锦意,“小娘们,若是我不死,你这辈子别想善终。”
“啪~”三王爷上去就是两个大嘴巴子左右开弓甩在他粗糙油腻的老脸上,“瘪犊子,你骂谁呢,你还有不死的份儿,等皇兄回去,你家的狗都要被劈成两半,蚂蚁窝都给你浇喽,不死都不行。”
都是这狗东西,害的他今天胆战心惊,差点失了王爷风范。
叡帝没眼看,心想好歹也是宗亲血脉,赶紧用袖子遮住眼睛,嗔怪的开口,“行了,你打几巴掌得了,还有正事没处理呢。”
哎,都是他好面子,要不是为了保持住帝王的风范,他都有点忍不住想动手了。
三王爷看着不服气的祁樽,又听见自家兄长的话,心里的怒气还没发泄出去,又看到自家爱妻眼泪汪汪的样子,赶紧甩了祁樽几个耳巴子后,冲到三王妃身边。
周淮拎起挡路的祁樽站在一旁,叡帝跟皇后并肩走进宫殿中,环顾一圈后,他拍着手掌,夸赞似的点点头,“好生热闹啊!”
宁王妃惊恐的站起来,搅着帕子,手足无措,“陛....陛下....”
元彻和其他番邦国的小王也傻眼了。
这,怎么会呢?
噗通,殿内站着的人犹如下饺子一般接二连三的跪下,巨大的声响让人听着都觉得膝盖疼。
他们这时还有什么不明白,分明就是祁樽谋反失败了呗。
跪在地上的人一个个面如菜色,抖如筛糠,唯有一人,还顽强的站立在殿上。
宫殿外已经被重兵把守,叡帝不急不缓的走上去,坐在高台上。
随行的太医们跟着走进来,垂着脑袋,自顾自的干活,连大气都不敢出。
服下解药后,汪丞相恢复了力气,他撑着身体站起来,走到元彻面前,抡起自己的老胳膊,对着他的脸就是响亮一巴掌,“老夫看错你这个人面兽心的逆贼了,亏得陛下对你那么信任,你居然伙同祁樽谋反?”
汪丞相可是历经三朝的元老,什么风浪没有经历过。但他实在替陛下不满,毕竟陛下对元彻的信任在百官中,独树一帜。
想着以前元彻为人虽是混蛋了些,但为官和处事方面都做的非常好,可今日,他对此人大失所望。
元彻被打来头偏向一侧,喏喏的不敢言语。
元锦意站在叡帝跟前,满头汗颜,“汪伯伯,您老人家消消气吧,那不是我爹啊!”
“不是你爹?那是谁爹?”汪丞相转过头来,看着大咧咧站着的元锦意,又看看元彻,他还没老眼昏花呢,不过....
“嘶,不对啊,你爹谋反你怎么还站着?”
汪丞相摸着胡须,眉头紧锁。
元锦意一哽,暗暗翻了个白眼,要不是因为汪晴岫的交情,她肯定都要怼人了,“我又没谋反,凭什么不能站着。”
“但是你爹谋反了,难道你会不知?”汪丞相气的吹胡子瞪眼,皱巴巴的老脸都快挤在一起了。
他可没忘记北巡之前,元彻大张旗鼓给自己女儿搜罗好东西的事情。
“可我都说了他不是我爹了。”元锦意倔强的抓住这个事实,不高兴的辩解起来。
要是她有一个无故谋反的爹,她自己就先出手掐死了。
她每说一句,地上跪着的‘元彻’脸就白上一分,眼底划过自己都不敢相信的光芒。
殿堂上唯一没有跪下去的展曜看着他们吵嘴的这一幕,仿佛觉得自己就是一个天大的笑话。
叡帝心情大好,这群王八犊子谋反是一点都没影响到他,就当是看了一出好戏,“好了,好了,两位爱卿,别吵了。”
他最适合当一个和事佬。
叡帝笑呵呵的看着汪丞相,出声安抚起来,“汪爱卿你先坐着吧,一会儿就知道缘由了。”
汪丞相一拂袖子,唾了元彻一口后,听从叡帝的话,坐了下来。
三王妃靠在三王爷怀里,担心的看着他,“王爷,你没事吧?”
“没事,好着呢。”三王爷一挺胸口,豪气万丈的说道。
是,他好着呢,但是别人就不好了。
周淮把祁樽压过来跪在地上,又命人将另外几人押上来。
堵住嘴的祁无涯被人丢在地板上,只觉得骨头都要断完了。
祁樽睁大了眼睛,看着鼻青脸肿的儿子,把今日所有的震惊都用在这一刻了,“无涯?”
祁无涯痛苦的睁开眼睛,看着富丽堂皇的宫殿,剧烈挣扎起来,“唔唔唔.....”
绿酒出现在他身边,嘻嘻一笑,“下辈子聪明些,别信人话,更别信鬼话!”
说完她就消失得无影无踪,祁无涯惊慌不已。
什么意思?这年头,连鬼都开始骗人了?
祁樽咬紧牙关,凶狠的瞪着叡帝,“你既然知道我在皇陵有埋伏,你怎么还敢出现?”
刚来出地宫的路上,他听见叡帝跟元锦意的交流后,才知他们的计划已经漏洞百出,完全暴露在人家眼前了。
可这未免太离谱了些吧。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叡帝端着和善的笑容,仿佛不是在跟一个逆贼说话一般,“而且太子大胜天乾,寡人自该来向祖宗报喜,然后顺带就将你们一网打尽。”
一箭双雕啊,多省事。
太子马上就要监国了,他这个当父亲的,肯定要为他扫清多余的障碍才行。
祁樽拼命摇头,努力思索着自己可能的破绽,“不可能,我的计划天衣无缝,你们怎么会知道的?”
但他无论怎么想都不明白自己是哪里有问题。
从探子到细作到一步步的计划,明明之前那么顺利,怎么一开始执行,就直接土崩瓦解了。
“天衣无缝,那你怎么会失败呢?”叡帝看着他失魂落魄的模样,没有选择给他解释里面的细节,毕竟....他也不知道,都是锦意和太子在负责,他就主打一个配合而已。
而且不向祁樽解释,他就会一直苦思琢磨,始终不明白到底错漏在何处,杀人诛心岂不是更爽。
o(* ̄︶ ̄*)o!叡帝美滋滋的想着,但却听到另一个令人生厌的话语。
“想来陛下也不知道怎么解释吧。”展曜缓缓抬起自己的头颅,一双暗藏波涛的眼眸在这一刻犹如死寂一般,只剩下绝望。
叡帝差点老脸一红,不过这对他来说,知不知道并不重要。
“展曜,寡人对你尚且留有余地。你祖父好歹也是北秦的忠臣,你还记得你们家的祖训家规吗?”
曾经的毅国公府是何等的荣光,不过短短半世,就蹉跎成如今这样,老老国公要是知道,恐怕会从棺材里蹦出来,大骂不孝子孙吧。
“记得....”展曜声音寥寥,脑海中回忆起自己幼年时背不住祖训被祖父打手心的场景,脸上难得有了一丝羞愧。
只是现在,一念之差,失之千里,悔之晚矣。
“臣愧对祖父的栽培,枉顾圣恩,臣无以辩解。”展曜看着高台之上的少女,见她眉间的果敢和坚毅,不禁笑了出来,然后伸手指向她。
“可是陛下,元三小姐也是逆贼,您怎么不处置她呢?”
凭什么她能俯视自己,不过一介女子罢了,他今日偏要拖她下水。
看来展曜并不知道元清狸猫换太子的事情啊,不都是同党吗?怎么还彼此隐瞒呢。
元锦意居高临下的看着展曜,脸色平缓,“你果然还是这副样子,自以为是。”
妄图拉她下水?那也得看看自己有没有那个能力吧。
叡帝同皇后小声交谈着,似乎没听见展曜的话,元锦意端着没有任何担忧的笑容,眉眼清冽,“你不会以为我不知道,当初你救我之时的那把火,还有你替我中的那一箭,都是你一手策划的吧。”
那个风光霁月的少年郎皮下是何等肮脏的心思,在五年后,还是被她亲手撕破了。
当初枉顾百姓性命的知府高为就是跟展曜父亲勾搭在一起的,他放火,不仅是为了自己,也是为了展曜。
展曜脸色唰的一下就白了,下意识反驳道,“你胡说!”
不可能,她哪里知道的。
元锦意抿着嘴角,笑容微妙,“看来你心里门清呢。”
“不仅如此,你对安平县主的英雄救美,难道不也是吗?”
她就说安平怎么会无缘无故又跟展曜扯上关系,后来拜托太子侍卫调查后才知道,这样的手段展曜在其他女子身上又重来了一遍。
安平这会儿还瘫坐在位置上,听见元锦意的话后,猛地站起来,错愕不已,“你说什么?”
“你夫君早逝后,你郁郁寡欢,到郊外散心,结果却路遇歹徒,是咱们这位展大人出手救下了你,安平县主,世间有这么巧的事情吗?”
多么熟悉的套路,元锦意看着展曜逐渐难堪的脸色,心中有些唾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