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娘怎么变成这样了？莫大山想不明白，他扶着地板勉勉强强站了起来，一言难尽地看着莫老太太，什么话都没说，转身钻进了他的房间。
“不孝子，不孝子，我的命怎么这么苦！老头子死的早，儿子还不孝顺，我容易嘛我！”莫老太太哭天喊地，屋里屋外都听得到她的哭喊。
楚玉莲连忙给莫老太太顺气，安抚道：“婶子，您别气了，大山哥心里是孝顺的，就是不会说话罢了。”
莫老太太还在哭嚎：“孝顺，他拿话捅他老娘的心，他叫孝顺吗！我的命怎么这么苦啊，儿子不孝，老莫家也没个后继香火，我还不如死了算了！”
“婶子，婶子啊，可不能这么想啊，大山哥还年轻，香火的事说不定的，您可别气着了！”楚玉莲柔顺地劝着莫老太太，“大山哥这都不叫孝顺的话，那十里八乡就没人比大山哥孝顺了。”
莫老太太的激动被楚玉莲安抚下来了大半，只是语气仍旧不爽，她呸了一口，道：“不给老莫家留香火，他就是不孝顺，对不起他老娘他死去的爹，他的祖宗十八代！”
莫老太太这话说得巨狠，楚玉莲捂了莫老太太的嘴，娇嗔：“婶子，您这话说的太重了，说不得！说不得！”
莫老太太哼了一声，声音尖利刺耳：“断了老莫家香火，就是老莫家的罪人！以后让他自己跟老莫家的列祖列宗交代！”
“哎哎哎婶子哟，千万别这么说了呀。”楚玉莲满脸无奈，再次伸手去捂莫老太太的嘴，她捂的装模作样的。莫老太太顺势拂开了她的手。
“不孝子！不孝子！”
莫老太太的嗓门出了名的大，屋里的莫大山自然也听到了，他两根手指间夹了根烟，这烟是他舍不得抽，藏了很久的，这会儿实在心烦，不得已拿出来抽几口。
屋子里烟雾缭绕，莫大山的面容在烟雾里若隐若现，他抽一口，叹一口气，莫老太太话里的每一个字眼都在扎他的心，他呼吸都觉得困难。
他何尝不想给莫家留下香火，但是，有可能吗？
莫大山又抽了口烟，眼睛微微眯着，眉头皱得死紧，能夹死一只苍蝇。
他吐出嘴里的烟雾，偏过头，床头柜上摆了个木匣子，样式老旧得不成样子——这是爱妻莫秀元的遗物。
这匣子，当年还是莫秀元的陪嫁。
她怀着对他的爱恋嫁给了一无所有的他，他断了腿她仍对他不离不弃，是他，对不起她！
莫老太太折磨莫秀元，为什么折磨莫秀元，他都知道，可是……他无能为力啊。
是他对不起她。
他对不起她！
莫大山感觉眼睛酸酸涩涩的，像被吹进了沙子，他还没来得及揉走那湿-润，就听到珠帘被撩开的声音，珠子互相碰撞的清脆声，让他想起了一件事。
这珠帘还是莫秀元亲手打的。
他赶紧收起了眼里的泪，依旧吞云吐雾着，脸上没什么表情。
他看都不用看，就知道谁进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