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家村里有很多大大小小的集市，最大的集市位于莫家村的中间。
莫途远手里夹着一柄烟斗，一双老眼微微眯着，似乎在看远方。
莫途远和莫老太太年龄相当，莫老太太的头发黑白掺半，莫途远却是全白了。
白发人送黑发人的痛，他这一生经历了两次。
要不是老伴还在……他都不知道接下来的日子自己怎么活下去。
莫途远坐着竹凳子上，抽了一口烟，不经意扭过头，瞥见一道纤瘦的人影朝这边的方向走了过来，莫途远忽然眼睛一酸，险些掉下泪来。
秀元小时候，他也坐在这里，坐的也是这张凳子，手里捏着竹条，编竹筐编累了就抬头歇口气。
刚好在秀元放学的时间，他抬了头，看见小小瘦瘦的秀元背着她娘给她缝的大书包，笨手笨脚地走向他。
走到他面前，声音清清脆脆地喊他：“爹，我回来了！”
莫途远陷入了曾经美好如今痛苦的记忆，他伸手抹了抹眼角，深深叹了一口气。
“外公。”
不同于记忆里清脆的女童声，耳边的嗓音轻而淡，藏着一抹细微的试探。
记忆里的声音和现实的声音交错重叠，莫途远恍恍惚惚，分不清是现实还是记忆。
“外公？”
还是那道轻而淡的声音，试探变成了疑惑，将莫途远从回忆里撕扯了出来，莫途远猛然掀起眼皮，定定地看着朝他走过来的女孩儿。
身材纤瘦，比秀元高了一头，皮肤偏黑，却遮不住五官的精致，看清楚了来人是谁，莫途远后背一正，佝偻的身子不由得直了几分。
“是……是小蘅吗？”莫途远不确定，准确地说，是不敢确定。
其实他上回见到莫蘅离现在没过去太久，但在他家附近看到莫蘅，属实罕见。
他那恶毒的亲家母，拘着秀元不让她回来，以至于连自己的外孙女都很少见。
不是顾及外孙女还养在莫大山家里，莫途远早跟钟红丽撕破脸皮，从此老死不相往来。
“是我，外公。”莫蘅按住了即将起身的莫途远，眼角眉梢泛着温润的笑意，“外公，我来这边住，您可愿意让我住下来？”
莫途远伸出了手，摸着莫蘅的额角，他看着莫蘅，像是很久没见到她了，怎么也见不够的模样。
听到莫蘅的话，老人家顿时激动了，莫途远连连应道：“住住住，想住多久住多久，外公没本事，家里房间还是有几间的！”
莫秀元刚刚去世那会儿，莫途远和莫蘅外婆接到消息，立刻赶去了莫大山家里。
尽管莫大山低声下气跟莫途远说是他做的不对，莫途远亦不曾理会过莫大山。
莫大山和莫秀元结婚的时候，莫途远千叮咛万嘱咐，让莫大山照顾好他闺女，结果莫大山做了什么？
他闺女才活到几岁啊？抢在他之前就走了，这让他怎么放下心结！
莫途远曾经问过莫蘅，要不要跟他走，那个时候的莫蘅拒绝了，莫蘅舍不下莫大山，她没了妈妈，不能再没有爸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