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过鬼门关,就出现在曾经的幽都之外。
不得不提一句,当今地府并行三元制,即三个中心都城。
北方酆都大帝所在,称作酆都鬼城,乃万鬼治化之都。有酆都六天众、五方鬼王。
泰山府君坐镇泰山府,在东方度朔鬼国之外三千里,立东岳山城。金虹氏在此处理十殿公务,吕清媛的轮转殿也在这里。还有传闻中的炼狱也在泰山下面。
至于眼前的幽都,仍由土伯看守。除却青玄大道君外,旁人很少进来。
但幽都作为幽世中心,后土神力所在,是当之无愧的祖地。
青玄大道君将吕清媛和任鸿当初在真皇净土搭建的阴司挪出来,建立地府第一殿。
吕清媛:“这第一殿负责筛选鬼民。如生前无恶行,直接从这里送去北阴酆都,入鬼籍。如果生前有恶行,则送往东方泰山府,赎罪之后转入酆都。师兄,你看我们去哪?”
“先去泰山府,然后从那里转道酆都。”
二人商量好,看着他们这一行鬼差入第一殿报道。
任鸿二人没有下车,而是在车上观看第一殿进行审判。
第一殿主也是任鸿、吕清媛熟人——任魁。
第一殿为十殿之首,青玄大道君的脸面。因此,任魁这曾经和幽世有缘,且在地府大一统作战中战绩出色,便被青玄大道君认命为第一殿主。
“师兄看着,他那镜子是不是很眼熟。”
“看起来,有点像浮黎镜。”
“那是任魁依照昀儿手中仙镜,改良而成。本体原是一块历经冥河冲刷九千年的三生石。据说此镜除却照映生前外,还能照映往世三生。”
提及三生,任鸿面色不虞,不愿继续谈。
“咱们快些走吧,这边没什么好看的!”
任魁处事颇为公正——其实他公不公正都无所谓。毕竟真正审判处置的,都是玄都宫挑选的判官,他只负责催动三生镜,然后签字盖章。
那些判官生前是历朝历代的名臣,一个个刚正不阿,甚至敢当众指责任魁。
任魁懒得理会他们,躲在自家宫殿睡觉。每天把王印挂在门口,让三位判官监督,然后进行盖章。
他正在殿内玩耍,突然乾坤圈失踪,耳畔传来自家二叔的话:这法宝我拿回去了。
“哎——”任魁惊得跳起,对着空气大喊:“二叔,这给出去的法宝,还能讨要回去吗?”
空中,一道劲气在他脑门轻轻一敲,笑骂道:“等你金丹之后,这乾坤圈便送你!但现在,我还有用。”
乾坤圈里头装了任鸿大半家产,这可不能随便给人。
从第一殿离开,二人跟着审判之后的一群“代恶人”去往泰山府。
泰山府设十殿,第一殿在此亦有分殿。
神辇飞来,遥遥看着夜幕之中伫立的巍峨雄峰。
泰山连绵起伏,和人间岱岳一般无二。十殿在泰山脚下坐落,一道道紫青气柱冲天而起,神威赫赫。
鬼魂送到这里,任鸿二人看着第一殿的判官们忙忙碌碌,按照类别送入后殿诸殿。
当然,轮转殿仅接受鬼魂转生,审判诸事都不掺和。
任鸿见了,笑道:“师妹,看来青玄师兄颇照顾你我,轮转殿算是最轻松的伙计了。”
“目前看着轻松,但日后鬼魂转世多起来,也是麻烦。”
不过那时,吕清媛功行圆满,也不需要幽冥殿主之位积攒外功了。
二人下车,步行浏览诸殿审判。
几座王殿规制类似,只是审判的罪行类别不同,刑罚等级各不相同。
“这地府刑罚,是依照人间刑律来的?”
“是玄都宫制定的法律。其本意为‘天道贵生’,无故杀生即为恶。”
如屠夫、刽子手一类因职业杀生,不算罪孽。但如果普通人毒杀、暗害同胞,则进行判刑。
任鸿沉吟:“地府刑律看上去,很倚重判官们的主观考量?”
“毕竟规矩是死的,一条墨线规矩如何衡断天下事?活人活用,才是正道。”
所以,玄都宫专门准备了一群能臣鬼魂,就为了公正审判,弘扬善恶法度。
走到第五殿,两人看着一位产婆被鬼差拖下去。
那产婆哭哭啼啼,不断向殿主求饶。
任鸿看向殿主,这位殿主面如黑炭,冷酷无情,根本不为所动。
十殿殿主,即便任魁这种走后门的,也在地府一统中建功立业。这位殿主自然也不例外。他本是人间散修,因斩杀恶鬼众多,从而凭借阴德值登临殿主之位,也算青玄大道君立下的一支标杆。
吕清媛在旁倾听,渐渐知道这位产婆的事。仙子娥眉轻蹙,斥道:“恶妇罪该万死!狱刑千年也难赎其罪过!”
这产婆生前收了不少富贵人家的钱财,掺和后宅阴私,故意害死孕妇,扼杀婴儿。因此被殿主打入地狱。
第五殿主看到任鸿二人,遥遥点头,并不起身,继续审判案件。
和任魁不同,他亲力亲为,每一鬼魂都要亲自审问,衡量刑罚。
任鸿对此人脾气颇为敬重:“这位道友专心为公,耽搁自身修行,那可如何是好?地府对这些兼职神仙,有没有什么优待?”
“自然有。地府之中的兼职神仙数不胜数。大家都凭借当年积累的阴德值,混了一个鬼官神位。凭借这神位福利,每年能领取一份灵石、丹药以及一部功法。”
“殿主级别更为优厚,不逊人间门派的元神真人。”
任鸿听罢,继续往下几殿走。
其他几殿也分别审判恶鬼,然后打入地狱。
任鸿趁机问:“地狱长什么样,我能不能去瞧瞧?”
吕清媛面露难色:“虽然泰山府君命诸殿主量刑审判,将恶鬼打入地狱。但此刻,地狱尚未建成。”
“哦?地狱不就是当年的炼狱?怎么能说没建成?”
“据说,地狱和炼狱有细微差别,虽然都在泰山之下,但地狱门户尚未开启。这些恶鬼送到门口暂时关押,等待地狱门开。”
任鸿闻言,默默以仙识观察泰山之下。
这一看,别说所谓的地狱,就连当初金虹氏提走的九重炼狱世界也不存在!
“这炼狱莫非还在西海?”
……
西海,位于西荒大地之外。因其一望无际,且死气沉沉,又被西荒人称作“苦海”。
金虹氏持桃杖来到西海岸,看到暗红海水不断翻滚,托起一口九龙大锅。
锅内有九座大世界不住震动,九尊魔神托起世界,想要挣扎着离开大锅。却又被海水烹煮,难以脱身。
金虹氏站在岸边,一杖把冒头的某个炼狱魔神敲回去:“还需要多久?”
“以九界炼丹,助你成就天人道果,至少需要十年。”
海水泛起洪波,形成一张诡异的人脸。
“怎么,你很着急?”
“拜访几位同道,总要多一些修为才安心。”
“那你可以放心。初代在西荒务农,性情最和善不过。六代开辟一界,跟他老婆躲在虚空法界逍遥自在。你去做客拜访,断不会结怨。至于其他几位……”
金虹氏:“七代和九代前番也出手了。九代便是北斗神君,已跟我卖好。七代便是沙天楼主,跟我没交情,暂时不理。至于三代……”
他皱眉道:“三代行踪诡秘,我至今还有些琢磨不透。”
前番,他以为“风灵武”是三代。可后来一看,任鸿又有可能。可出手夺走三代那缕玄气的,竟是另一个人。
“三代行事向来乖张。不过他既然夺走玄气,想来也不愿意和陛下联合?”海水人脸幽幽道:“日后有缘再说吧。”
“你倒是看得开,你就不怕他另有图谋,夺了那道机缘?”
“他拿了,也要为这方天地谋求福祉。总不能真让那群古神们将咱们这处世界打爆吧?女娲神开辟此界,着实费了不少心力。”
金虹氏默默不语。但心中仍对三代颇为警惕。
毕竟,三代出世早,对“造化大秘”了解可能犹在他们之上。
甚至他们最初了解这个秘密,都是四代从三代笔记中得知,而他从四代口中得知。
开辟此界的女娲神保护古神转世后,将一件至关重要的东西藏在此界。正是这道隐秘,让“天皇”无法真正跨入和三清教主等同的层次。他必须获取这个机缘,才能突破境界,成就永恒不灭的存在。
也正是为了阻拦,三清教主才斩下化身,入此界阻挠。
“对了,还没有谢你,帮我打断陛下的复活之举。”
金虹氏:“举手之劳罢了。你得到天道玄气,能恢复几分?”
“我跟你不同,你有九重炼狱,百万荒神重塑神躯。我只能在西海苦熬,默默吐纳水精。眼下,连纯阳境界都没恢复。”
金虹氏:“还是需要那家伙?我可以帮你去跟玄都宫问一问。”
“不必,我已经跟他们联络。过些日子他们来人,助我暂时脱身,去吃掉‘咸池’。”
不外乎旁人将天皇阁主们称作“邪魔”。
这一个个阁主们凶残无比,五代把九个炼狱世界当做丹药,四代则将咸池大魔君当做自己的盘中餐。
毕竟他们这群人,境界早就够了。差了,仅仅是法力元气。
突然,海水一震。九个世界之中的魔神哀嚎着坠落,九个世界废墟被九龙锅吐出。
金虹氏袖袍一卷,九个世界飞入袖口。原本庞然辽阔的世界进入袖子,如同九枚弹珠消失不见。
任鸿在泰山府观察地狱、炼狱,忽见泰山之下的空间多出九重炼狱。炼狱魔火熊熊燃烧,吐纳幽冥鬼气又演化一重黄泉地狱。
轰隆——
地狱徐徐上升,处于泰山地表和炼狱之间。然后在泰山神力造化下崩塌,化作十八重。
“地狱出来了!”
突然,地狱门口传来鬼神们的呼喊。
众鬼神看到地狱入口开启,赶紧把积压的恶鬼送入地狱,进行惩戒。
任鸿暗忖:“地狱脱胎于炼狱,又别有不同吗?”
至少,地狱没有炼狱自开九界的威能,仅仅是十八个辽阔的鬼蜮空间,用来惩罚恶鬼。而九重炼狱废墟,在任鸿眼中倒像是一件法宝雏形。
“金虹氏留着炼狱,难道还要炼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