命运既定,秀女们有人欢喜有人忧,然而那份心思只能深藏在心底,谁也不敢表露出来。
皇后与高贵妃皆在思量苏玉珊往后的处境,新人进宫之后,苏玉珊是一如既往的得宠,还是逐渐被皇帝遗忘呢?
苏玉珊本人倒是没什么可惧怕的,只因她深知,这是弘历自个儿的事,她左右不了他的心,专情还是多情,皆在他一念之间,那她就不该浪费自个儿的情绪。
殿选结束后,指婚的秀女各自归家,留牌子的四位则被安置在储秀宫中暂住。
至于往后她们能否博得皇帝的青睐,离开储秀宫,但看她们的造化。
选秀结束后,回到景仁宫的弘历长舒一口气,“终于结束了,这选秀真比看折子还令人头疼。”
美眸轻转,苏玉珊笑打趣道:“让你看美人,你还不乐意?”
抬指挑起她下巴,弘历的眼中满是欣赏,“美人就在我眼前,何须寻花折柳再择选?”
“你不择选,自有太后帮你选,一次来了四个,往后可有你忙的咯!”苏玉珊随口调侃了一句,弘历不希望她误会,正色解释道:
“选秀女进宫只是走个过场,谁说每个进宫的女人我都得宠幸?”
他这样认为,太后可不这样想,“你等着吧!太后肯定会催你的。”
“她也就是说说,我也就是听听,我连长春宫都不去,更何况区区一个储秀宫。”弘历一派无谓,苏玉珊好意提醒道:
“甭说大话,到时候太后逼你,你可别犯愁。”
“她逼我我就得就范吗?玉珊,你也太小瞧我了,你该知道,我有我的原则,太后要选秀女进宫,我可以答应,无非就是花些银钱养在宫里便是,但若要让我宠幸她们,没得商量!”
弘历义正言辞,态度十分坚决,苏玉珊但笑不语,弘历不满追问,“怎的?你不相信我?”
星眸微抬,苏玉珊与他对视,笑容柔然,“我信,我只是担心你又跟太后起冲突。”
对此弘历已然习惯,“我跟她的冲突还少吗?”
苏玉珊也不明白,为何太后始终不肯接受她,仅仅只是因为她是汉人吗?
“若非因为我,你们母子的关系大约不会闹得这么僵吧?汉人如何?满人又如何?都是华夏儿女,又何必歧视呢?”
起初弘历也有这样的疑惑,但是后来他顿悟了,“太后对你有意见,其实并不完全是因为你汉人的身份,而是因为我独宠你一人,她不曾被独宠,还时常被皇阿玛冷落,便越发看不惯得帝王独宠的女人。
即便你是满洲女子,如若我只宠你一人,她还是会生气,她认为我就该听她的话,对她唯命是从,若是因为别的女人而违背她的意愿,她便会觉得自己被忽视了。
此乃她的心魔,旁人改变不了,除非她能改变观念。”
苏玉珊不禁想到了自个儿,她也有两个儿子啊!“做父母的都是这样的吗?将来永璜和永璋娶了妻子,我总不至于为难自己的儿媳吧?”
弘历认为这跟性格有关,并非每一个婆婆都是这般,“自己过得幸福,心中向阳之人,又怎会刻意去为难旁人呢?我想你将来不会做个糊涂婆婆的。再者说,他们年岁尚幼,娶妻尚早,你操这份闲心作甚?”
被他这般一安慰,苏玉珊心暂安,同时暗暗告诫自己,将来千万不要步太后的后尘,不要多管闲事,被自家儿子儿媳嫌弃才是。
一众秀女进宫的第二日,依照规矩,她们得去慈宁宫给太后以及其他妃嫔请安。
先前选秀时,只有皇后和两位贵妃参与,蓝容和西岚她们尚不曾见过这几位新人。
今晨在慈宁宫,才算是见头一面。
一看来了四位新人,一个比一个貌美,西岚颇为惆怅,生怕皇上被这些娇花迷了眼,蓝容却是暗自欢喜,想着总算有好戏瞧了,
“这几位秀女温淑娇丽,连我一个女人都不自觉的多看几眼,想来咱们皇上也很满意吧?”
皇后与高贵妃并未接腔,苏玉珊浑当做没听见,兀自垂眸捋着手中绣着茶花的素白绢帕,懒得搭理她。
这位主子自说自话似乎有些尴尬,迟疑片刻,其中一位身着湖绿色氅衣的秀女开了口,羞窘道:
“娘娘谬赞,我等蒲柳之姿,岂能与娘娘您相提并论?”
难得有人接话,蓝容总算不至于太难堪,立马笑应道:“这位妹妹是……”
秀女如实回道:“家父乃两广总督鹤年,妾身伊尔根觉罗氏,闺名唤作妍舒。”
这几位秀女中,也就伊尔根觉罗氏的出身最好,她的模样端庄秀丽,但论姿容,还是比不过那两位汉女。
柏氏与张氏虽容貌出众,怎奈出身太过普通,她们对宫规尚不熟识,不敢多言,始终默立在一侧,太后问话时,她们才会答几句。
太后也不确定谁能博得皇帝的欢心,哪怕只有一个能入弘历之眼,也不枉费她费神挑选那么久。
请安过后,她们便又回了储秀宫,等待着皇帝翻牌。
然而新人入宫已有四五日,弘历从未翻过她们的牌子,照旧去往景仁宫。
太后不由着了急,她得想个法子撮合一番才是……
三月天暖,园中各品花木依次绽放,难得弘历得闲,去往御花园赏花。
行至假山处,依稀听到一阵幽怨低沉的乐声传来,弘历仔细一听,似乎是埙声。
循着声音继续向前,弘历绕过假山,视线豁然开朗,但见一身姿窈窕,着水粉绣芙蓉氅衣的女子正立在水榭边,手持陶埙,专注的吹奏着乐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