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英,恭喜你。”白梅低语:“梓祥,怕是要认祖归宗了吧。”话语间,颇有几分讨好的意味。
洛静英的眸带着一丝不悦的看着她,话语也没有了之前的和气:“梓祥是我的儿子,是我一个人的,谁也不要想夺了去。”她的目光扫视着自己的茶室,带着满满的自信与骄傲:“不贪谁家的一分钱,我照样能养自己跟儿子。”
白梅有些讪讪的,乐欣妍也是第一次看见母亲在别的女人面前有些低声下气的模样。她心底,实是厌恶洛静英,明明是做了小三,明明是生了私生子,还这般骄傲!她真想不明白,平日里痛恨小三、情妇字眼的母亲,怎么会跟洛静英成为好朋友?
“静英,明天有时间吗?咱们去做水疗?”有些话,现在不好问出口了,白梅便岔开话题,想约时间另外再谈谈。
洛静英冷淡的看了看白梅,“明天是我大嫂的生日,恐怕我没有时间。”
“你侄女是不是嫁给了安氏?”白梅口无遮拦的说:“安氏不是破产了吗?那你侄女什么时候离婚?”最近的新闻,只是听说安氏破产,可是,却没听说离婚的事情,对此,她很纳闷。
洛静英唇带着一抹让人无法猜透的笑容:“并不是每个女人都嫌贫爱富的,我们家柔媛,嫁的是安旭这个男人,而不是安氏。”她的眉微微挑起看着白梅母女,带着一丝不屑与淡淡的自傲:“而且,女人未必要依靠男人才能生存。”是的,她自己开了画廊还有茶室,在房地产投资方面,也小有成就,正因为如此,在a市豪门间,她才能不依靠洛氏而自成一体,让人不敢小看。
洛静英不带任何掩饰的话,就像是在乐欣妍的脸上,重重的拍了一巴掌,而自小任性的乐欣妍,却也丝毫没有掩饰自己的情绪,面露不悦。
而白梅怕女儿说出难听的话来惹怒洛静英,于是,拉着她匆匆告辞。
“明天就约周俊熙出来,你们协议离婚。”坐上车子,白梅立刻说着,这件事,宜早不宜迟,看来,不能再拖了。
洛静英的话让乐欣妍仍旧气忿不已,她朝母亲轻嗔道:“这婚,我不离了。”
“欣妍,你可不能义气用事。”白梅拉着女儿的手,“幸好,你怀的孩子被他弄掉了,否则,现在有孩子绊着,你想离,都无法安然退身。”
一说起孩子,乐欣妍的脸微微的臊红了,可是,心底,却有些暗暗的逆反心理,唇低呶:“孩子的事情,不怪他。”
白梅一惊,对于女儿前后矛盾的话语有些不解:“当初不是他顶了你的肚子让你流产吗?”
乐欣妍的脸,臊得更红了,唇只是嘟着,不语。
白梅拉着女儿,仔细的看着她,认真的问:“欣妍,你”
“妈。”乐欣妍低低的说:“其实,孩子早就有流产的迹像,”这是只有她一个人知道的秘密,她从未对任何人讲过。
“可”白梅不解:“什么叫早就有流产的迹像?流产就流产呗,你也不用推到他身上吧?”
“我们结婚之后,他对我,不冷不热的,我怀孕之后,他对我就更不理不睬了,”乐欣妍低呶着:“我以为,如果我这样做,会让他对我心生愧疚,也会让你们所有的人都站到我这一边,替我说话。”
“可却没想到,事得其反了吧!”白梅不悦的盯着女儿,“你这孩子,在御夫方面,哪怕得到我一半的真传,就不会跟他搞成现在这个样子了。不过,话又说回来,幸好闹僵了,否则,到现在,他放弃财产,你还没有由头跟他离婚呢。”
“真的要离婚吗?”乐欣妍看着母亲,想起洛静英那些讽刺的话语来,不禁对号入座。
“咱们可不能义气用事,更不能像洛柔媛那样傻,安家什么都没有了,她还死守着干嘛?甚至,博不到一个好名声,与其这样,倒不如痛痛快快的分手。”白梅说着:“你别听洛静英瞎说,她自命清高,殊不知道,她的事,我们平日里只当作笑谈。”
乐欣妍不语,可是,却为白梅对洛静英当面与背面两种截然不同的态度所疑惑,她的母亲,其实也是会演戏的。
“欣妍,你也不要怪妈势力…这年头,势力是不会吃亏的。”白梅见女儿低头不语,“妈做这一切,都是为了你好。”大女儿欣涵不听她的,现在,她所有的希望都只有寄托在小女儿身上了。
乐欣妍蓦的抬眸:“妈,那,如果我离婚,岂不是成全了周俊熙?”
白梅一怔:“成全?成全什么?”
“他一直想离婚,不是吗?”乐欣妍想起这段时间自己的做过的那些事,突然觉得心有余悸,“我做了那么多,费了那么多心血,难道,就这样白白浪费了?”
白梅眉一紧,“成全倒还说不上,你以为,你和他离婚,他就能得偿所愿了吗?首先,子衿是绝对不会跟他在一起的,而温媪,也有了她应有的报应,去了她该去的地方。只是温婷,上次我跟温母聊过,温家应该不会同意他们在一起的,更何况,周俊熙一无所有,温婷还怎么会跟他在一起?,如果,妈是说如果,他们真的在一起了,咱们手上不是还有杀手锏吗?到时,”
“妈。”乐欣妍依偎在白梅怀里,心底,有着几许忐忑不安,更多的,是矛盾的心理,她有些彷徨了,到底是继续挣扎还是放弃?“你说,我和他离了,别人会不会瞧不起我?”离婚后,该怎么面对上流社会的那些朋友?其实面子,才是她觉得最重要的东西。
“谁敢瞧不起你?欣妍!”白梅在女儿耳边低语:“其实,我们还可以趁机,在温婷那里捞一点好处,”说着,轻声的说出自己的计划,而乐欣妍的脸,刷的一下白了起来。
-------------
墓园外。
乐子衿怀里抱着一束白色的花,细看下,除了一束白玫瑰外,还有一束白菊花,外带的,还有一束百合花。
丁若娟与她并肩走上台阶。高高的台阶,两人慢慢的,一步一步的走上去。
寂寞的墓园,只有三三两两的人来祭祀,乐子衿径直,来到父母的合葬墓前,她将那束白玫瑰放在墓前,接着,再将白菊花放在乐奶奶墓前。
“奶奶,子衿来看你了。”乐子衿低眉,看着墓碑上奶奶的遗像,心底的伤痛,似乎已经渐渐愈和,她低语:“你在那边,还好吗?,我一切都好,泰哲对我很好很好,他是一个信守诺言的人,奶奶,你可以放心了,子墨在美国,也挺好的。”其实,这么多年来,奶奶是与她心最接近的亲人,了是她最最依赖的亲人。
在奶奶墓前你低语之后,乐子衿走向父母的墓时,却发现,丁若娟正看着墓碑上父母的照片怔怔出神,她的手,似乎在遮掩着什么。
待她走近,才注意到,丁若娟的手,落在父亲乐修杰的照片上,那模样,似是要遮去那张照片:“丁妈妈?”
丁若娟回过神来,眸间,有一丝来不及掩去的涩:“子衿?”
“丁妈妈,”乐子衿指着丁若娟来不及抽离的手:“我爸的照片上有东西吗?”
丁若娟有些讪色,手却轻轻的擦拭着重乐修杰的照片,唇低语:“刚才我看有一片树叶,抹去之后,上面有些灰尘。”
乐子衿掏出纸巾,走上前去,细细的擦拭着父母的照片,末了,仔细打量着父母年轻时候的模样:“我爸妈,好配!”女的漂亮,男的帅气:“我总记得,小时候,每到周末,妈妈最爱做饼干,烤面包,而爸爸抱着子墨,推着我荡秋千,”回忆着往事,她的声音低低的,带着几许思念:“在我记忆里,妈妈好美,她站在爸爸身边,即使他们并没有说话,可是,只一个眼神,我就会觉得他们好相爱,现在回想起来,总觉得那副画面太美丽,总觉得,那副画面就代表了幸福吧!”说完后,她回头,却发现,丁若娟掩面,眸间有泪。
“丁妈妈?”乐子衿看着她,每次来扫墓,丁若娟都是欲说还休,似乎,是有很重的心事一般。
“我想起了你妈。”丁若娟的唇,带着细微的折皱,那白净的面容,却显得有些苍老:“她走时,还太年轻,”苏紫芊留在她的记忆里,总是那样纤细美丽,而每次看着乐子衿,她心底,就会增加一层负累,这种负累,对于她来说,是一种折磨,可是,更是一种赎罪,
“丁妈妈,我爸妈年轻的时候,是不是很恩爱?”是的,脑中那一幅幅父母恩爱的场景,一直深深烙在乐子衿的脑海里:“他们去世之后,我总是有些怨,怨他们怎么一同离开?怨他们怎么丢下我和子墨,现在长大了,我却在想,其实,他们一同离世,也未尝不是件好事,至少,在那边,两个人,有个伴,可以互相依靠,那样,总比,孤单影只要好些。”她低语:“其实,有爸爸在那边陪她,妈妈应该是幸福的。”爱情的定义,不是两个人在一起吗?而爸妈,便是最好的爱情的见证。
丁若娟有些发怔,目光落在墓碑上苏紫芊的照片上,唇轻启,似乎要说些什么,可是,喉咙轻滑,最后却又将话咽进了进去。
乐子衿的手落在她的肩上:“丁妈妈,别难过了,我爸妈已经去世那么些年了,”她心底丧父丧母的哀伤,早已经愈合,可让她感动的是,每一次,丁若娟来扫墓,定会悲悲戚戚的,想来,年轻的时候,她与妈妈的感情一定是极要好的。
“子衿。”丁若娟的手落在肩上乐子衿的手上:“你不懂,我和你妈之间,”
“我不懂,”乐子衿低声安慰道:“只要妈妈懂你的心,就好了,丁妈妈,不要难过了。”
丁若娟摇头,眸间,微微湿润着,心却愈发的矛盾起来,她的有些事,是瞒不住的,而她,也并没有打算瞒她多久,只是,似乎现在并不是一个可以告诉她的最好时机。当得知苏紫芊的离世时,她决定担负起乐子衿姐弟俩的母亲,
乐子衿轻叹一声,其实,女人间的友谊,比爱情来得更细水长流一些,如果妈妈知道,丁若娟一直牵挂着她,那么,应该是会感到幸福的。
她转身,将剩下的那束百合拿在手里,往另一个方向的台阶走去。短短的一段距离后,她在蒋慧妍的墓前驻足,接着,放下几枝百合,然后淡淡的凝神着,心底默念:我会替你,好好爱他的。
很快,她便离开,走向另一个台阶,最后,来到一座新墓前,弯腰,将一束漂亮的百合花,放在温媪的墓碑前。
墓碑上,那明眸皓齿的美丽女人的画像,永远定格在那里了,寥寥几句话,概括了她的生平。这让乐子衿的心有一瞬间的紧。
温媪曾有过的污浊,就如同浮云一样,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乐子衿轻叹,人生如戏,戏如人生,她从来没有见过温媪跳舞的模样,但是,她可以想,那应该是极美极美的,而多年后,人们说起她,或许,只会谈起她优美的舞姿,而将她那些不堪,统统遗忘了吧。
其实,温媪这样,也不算是一件太坏的事。
“这是谁?”丁若娟从乐子衿父母的墓碑那边走了过来,看着乐子衿在温媪的墓碑前发怔。
“一位朋友。”其实,也算不得是朋友,充其量,只是认识罢了。
“温媪?”丁若娟看着墓碑上的字,目光带着一丝平静打量着温媪的画像:“长得好漂亮,不过,这么年轻就去世了,倒是可惜。”说着,似乎想到了什么:“她和温婷是什么关系?”
“堂姐妹。”乐子衿淡淡低眉说着。
“难怪,长得好像。”丁若娟眉微敛,看看时间,已近黄昏:“子衿,咱们也该回去了!”
乐子衿点头,转身,却见老贾如同一块巨石一样站在身后不远处,她的心,有一瞬间的凝结。
自从上次媒体上报道,说雯雯不是他们的孩子后,老贾就成了她的司机赚保镖,虽说是崔泰哲体贴她,可是,到底,让她觉得自己没有任何隐私了.. …有一次,她对崔泰哲提出,不让老贾天天跟着她了,可是,却被他立刻否决了。
“真的不跟我去巴黎?”车子里,丁若娟侧眉看着一脸沉思的乐子衿,她早已经预订了明天回巴黎的机票。
乐子衿抬眸,视线与她相触,“等雯雯大一些吧,到时,我一定带她去看你。”
丁若娟黯然,眉间,一抹轻淡的愁:“那好,我在巴黎等你。”复又按住她的手:“子衿,我们要常联系啊。”她再低眉:“恐怕,我以后回国的时间会越来越少了。”因为,巴黎那边,还有一个人,需要她。
乐子衿复握住她的手,掌心,一片温暖。母爱,是不求任何回报的给予,而她失去的母爱,从丁若娟的怀里找回来了:“嗯。”
车子经过郊区的一个市场,乐子衿的目光随着望向车外。
街边,一个男人正抓扯一个女人的长发,那个女人被拖了好几米远,面容纠结难受,她侧面看起来好像是甄萱。
乐子衿的心腾的被纠起,来不及喊老贾停车,她的手攀上后座的软垫,迅速转身向后看,待她看清晰那个女人的面容时,才松了一口气,因为,那不是甄萱。她轻松了一些,却暗暗气自己胡思乱想,杜皓达怎么会打甄萱?不过,心底却有丝丝的纠结,因为,甄萱,已经跟她失去联系很久了,上一次,还是从黎昕口中听到关于她的事的。
“怎么了?”丁若娟发现了她的异样,顺着她的目光望向越来越远的市场。
“没事。”乐子衿坐正身子,但是,胸口的紧张却没有完全的舒解。
“子衿。”丁若娟分明发现刚才她很紧张,伸手拍拍她的手:“凡事不要想太多,你就会过得很轻松。”
“嗯。”乐子衿淡淡的点头,然后微微的闭眸,幸好,那不是甄萱。
丁若娟侧眸看着她眉间的细纹:“子衿,不要把事情全藏在心底,说出来可能会舒服一些,”她发现子衿与她妈妈苏紫芊的性子有几分相似,都太善良,太容易相信别人,还有容易伤感。
乐子衿睁开眸,清丽的眼眸带着丝丝温柔看着她:“丁妈妈,谢谢你。”她温婉的笑笑:“我正在学会释然,”是啊,将有些事情淡忘,确实,心底的负累会轻松许多。
“子墨有没有说什么时候回国?”丁若娟问。
“我听泰哲说,子墨圣诞节要回来!”想到弟弟,乐子衿的心底就稍稍安定了一些,其实,她真的很感谢崔泰哲对子墨的大度与包容,子墨上次用消防栓砸了他,可是他却丝毫没有放在心上,与子墨间,时常通视频,甚至,比她与子墨的联系还多。
想到崔泰哲,她的心底,一片温柔,轻轻仰头看丁若娟,眸间,有一抹羞涩:“丁妈妈,泰哲对我真的很好。”他很爱她,这一点,毋庸置疑,也正是这一点,她选择相信他。
丁若娟的心底,却不若乐子衿那般乐观,她的唇轻抿:“你幸福就好。”
我幸福!当然很幸福!乐子衿的唇,漫过无边的笑容。
丁若娟的眸看向窗外,心底,却有几许波澜,可,却说不出口。
-------
机场。
温母去了洗手间,而温婷正坐在侯机口等她。她的眉间,看似平静,可是心底,却多有不舍,她低低敛眉,不过还好,心底的乱似乎减轻了许多,或许,真的离开a市去度假,整个人的心情就会好很多。
她拨弄着手机。
那件事后,她早已经换了手机号码,这个号码,只有几个最亲近的人知道,其他的人,包括周俊熙都不知道。
一想到周俊熙,她的心,还微微的生疼。自从那日发烧之后,温婷再也没发现周俊熙的车子停在温宅外了。心底多少有说不出的失落。可是,却也给了自己一个放弃的理由。
但是,身体的创伤可以全愈,可有些事,不是说忘就可以忘的。
对于那晚,她有诸多疑惑.. …但是,为了保全名誉,她只有选择将所有的苦涩吞进喉咙里,或许,时间是疗伤的良药,说不定,待她度假回来,就已经把那些所谓的烦恼与苦涩统统抛诸脑后了。
嘀的短信声。
温婷手指点击着,是彩信,而且发来的号码是一个陌生的号码,依她的经验,好像是从网络上发过来的,她迟疑的点击开。
蓦的。
某些记忆涌然而来。
温婷的眸,惊慌。
她的手,发颤。
她的心,像是快要跳出喉咙来。
手机,落在了地上。
温婷惊的四周看着,发现并没有人注意到她的异样时,才忍痛,忍住心底的负累与耻辱,她复又弯腰拿起手机。颤抖着手,删除那条彩信。
嘀的又一声。
她惊的没有勇气打开看。而是将手机后盖打开,取出里面的号卡,往垃圾箱里扔着,可是,许是太过于紧张,号卡落在垃圾箱外了。
“婷婷?”温母走过来,发现女儿的异样,俯身,拾起地上的号卡:“这个号码不是没换多久吗?你怎么把卡扔了?”
温婷想哭,想扑进母亲怀里痛哭,可是,她却忍住了,只是,唇齿间的轻颤,没能躲开温母的眼眸。
温母带着几丝惊诧,拿过女儿手里手机,将号卡重新上了回去,可是就在她翻过手机,准备按开机键时,却被温婷蓦的夺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