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错随即了然。闫儒玉掂量着要不要把“维少的父亲可能买凶杀死了几名警察”的信息告诉吴错。怕他一时间情绪激动,又怕屋里被金子多动过手脚,有监听设备,终于将话咽了下去。
各怀着心事,闫儒玉吴错金子多这一晚都没能睡好,倒是彪爷和维少沾枕头就着。
彪爷心里头清楚,被绑架了不能慌,有吃的尽量多吃,能睡觉的时候就睡觉,保存体力,为随时可能到来的逃跑机会做准备,千万不能胡思乱想。
维少看着挂着黑眼圈的几人,又看看虽然睡得不太舒适,却绝对睡饱了的彪爷,恶笑道:“你们行不行?能不能稍微有点做为绑匪的心理素质,就照你们这样儿,赎金还没拿上自己先熬死了。”
他的话令吴错很是不爽,打心底里吴错是排斥自己是绑匪这个事实的。
维少故意挑衅似的继续道:“怎么?吴大警官不敢当啊?”
在两盏颇不省油的灯剑拔弩张的时候,闫儒玉掏出自己的警官证拍在了桌上,“眼下还能算得上警察的就我一个,少废话,都听我的。
我跟老吴等下回京北市,去走访王劲松王丽梅兄妹俩,看能不能问出什么来,至于你俩……”闫儒玉看了一眼屋里的彪爷,对维少道:“当年你父亲身边的亲信肯定不止彪爷一个,想要验证一些事情的真伪,最靠谱的办法莫过于多找几个亲信询问。
这些人都有自己的秘密,每一个都会选择说一部分实话,而隐瞒牵扯自身利益的部分。
就像拼图一样,询问的人越多,这副图就越完整。”
维少深以为然,点头道:“你放心,我知道接下来的方向了,想要找到那些相关者,还是得从彪爷身上下功夫。”
“呃……”闫儒玉斟酌着言辞道:“下手留点分寸。”
维少咧嘴一笑,“放心。”
闫儒玉和吴错回到京北市,已经是傍晚时分。
按照原计划,彪爷此时也应该已经回到京北市了,毕竟该谈的生意都谈得差不多了,该见的情人也见过了。
维少估摸着彪爷被绑的消息应该已经传回京北市了,但是就明辉和小白打探回来的消息来看,京北市公安并没有接到绑架报案。
“我说,你都失联一晚上了,连个报案的家属都没有?要么你这人可怜没人爱,要么你有什么见不得人的秘密,你的家属为了帮你保密,不得已选择沉默。
我不知道第二种可能有多大,我只知道,以我的手段……”维少不经意地抬了抬手,手里竟是一根细细的针。
这根针,配上他的笑容,让他整个人都透着一种诡异的感觉,跟电影里的东方不败相比,也是不逞多让。就连一旁的金子多看了,也忍不住打起寒颤。
彪爷眼中闪过一抹慌乱。
“好说!什么都好说!你别胡来!”
……
趁着夜还不深,闫儒玉和吴错一到京北市就马不停蹄地赶到了王丽梅家。
两人只知道她生活更困难,应该更容易打开突破口。
直到见了她,才明白她究竟窘迫到了何种程度。
她的房子早就卖了,也没有亲人,好在她家小区的老邻居们富有同情心,允许她在小区深处的角落里搭一个4、5平米见方的小窝棚。平时靠捡垃圾为生。
闫儒玉和吴错赶到时,王丽梅结束了一天拾荒,正背着一个破袋子往回走,回到“家”,她将背上的破袋子取下来,将里面的瓶子、易拉罐等物倒出来,丢进“家”旁边用破木板圈起来的一块地方。
那被圈起来的地方活像农村的猪圈,或者鸡圈一类,不同的是,这里面饲养的是各种能换取微薄收入的废品。
看到她空着一根袖管,很是艰难,吴错上前一步,帮她归置好了废品。
除了小学生的“学雷锋月”,她还从未遇到过主动帮忙的人,看着吴错,她一时间又是感谢,又是手无足措,还带着点提防。
吴错看到她脖子上还挂着一个蓝色的小布袋,布袋里露出一片白菜叶,看起来应该是在菜市场捡的。于是知道了她是如何果腹的。
“谢谢,谢谢你们,”女人圆滑道:“天冷,快回去吧。”
她嘴上这么说着,自己却不进屋,而是瞄了一眼吴错的口袋。
她想要钱。
她已与乞丐无异。
吴错刚想掏些零钱,却被闫儒玉一把拦住。
闫儒玉上前一步道:“你不是有个哥哥吗?王劲松,他有退休金,就没帮你一把?”
女人呆了呆,似乎根本听不懂闫儒玉在说什么。
片刻后,她迟疑地看着两人,“你们是……”
闫儒玉这才从口袋里掏出了三百块钱,“我们想跟你买点消息。”
女人看着红彤彤的钱,舔了舔嘴唇。那钱红得像一团火,只要看着,她似乎就不那么冷了。
“你问吧。”女人有些艰难地将目光移向闫儒玉的脸,快速地瞄了一眼。
“还是刚才那个问题,你哥不接济你吗?”
“他?呵呵。你不提我都快忘了还有这么个人,”她拍了拍自己的袖管,“当初我的胳膊找到了,医生说可以接,就是差钱。
问他借,他推三阻四,直到过了能接胳膊的时间……医生说组织坏死了,再也接不上了……他才假惺惺地松口。
这种人,他会管我?”
世上竟有这样的亲人,这是两人无法体会的。
孤儿们对亲情的想象总是带着一抹温情的色彩。
闫儒玉克制住想要劝慰的冲动。他知道,眼前的女人可怜的外表下有一颗贪婪市井的心,这种人最擅长利用别人的同情,说不定为了多拿些钱,还会编造假消息,反正对方好说话,即便将来发现了她的谎言,也不忍心跟一个可怜的女人计较。
这样的人也对好对付。只要让她怕你。
闫儒玉的脸冷了三分,正色问道:“我听说出车祸之前你可不是这样,那会儿有百万身家吧?”
王丽梅苦涩的嘴角稍微向上撇了撇,似乎那段回忆带给了她些许欢愉。
“不买股票就好了。”她轻轻叹了一句。
“钱是哪儿来的?”
“拆迁。”女人将目光别向别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