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长遥是不想搭理陆长宁的,可是对方那灼热的目光却越来越过分,最后几乎跟要着起来似的,长遥也真是无可奈何了,于是漫不经心的转眼看了陆长宁一下。她这又是怎么了?就不能安安分分的待一会儿让她把事情处理完吗?
得到长遥蕴含着不满的一眼,陆长宁默默地抽了抽嘴角,移开了目光,末了,在长遥再次投入到账目管理中时,又控制不住的开始盯着对方看。看着看着,陆长宁就开始疑惑了,怎么她在管理端王府的内务时就没有长遥这么轻松呢?难道真是因为端王府比陆府大了许多?可陆长遥最开始接触陆府内务的时候就已经比她要做的好了!
啧,这可真是奇了怪了!
另一边,知道怎么盯着陆长宁看都没用的长遥皱了皱眉,直接转身接着处理去了,她可没这个闲工夫跟着陆长宁胡闹!
就在这时,屋外传来了阵阵喧闹声,长遥皱了皱眉,是陆铭珏。如果没有重要的事儿,陆铭珏回来时不会弄出这么大的动静!当即将账目停了,起身走了出去。
身后陆长宁也不甘示弱,紧跟着就走了出去。来之前端王可是已经交代过她,陆府一旦出了什么事,一定要第一时间告诉他!这眼看着是出了事儿,让她坐这儿,她也坐不住啊!
当长遥看见一身疲惫的陆铭珏时,已经确定早朝时一定是出了什么大事儿,不然的话陆铭珏不会一脸疲惫,掩都掩不住!
当即挥了挥手,丫环很快就上了一杯温度适宜的茶水,伺候着陆铭珏喝了,又将他的官衣官帽除了,有小丫环已经机灵的给陆铭珏按起了肩膀。不过须臾,陆铭珏的脸色就肉眼可见的好了起来。
此时,长遥才不紧不慢的开口,“可是早朝……”
“唉,”沉沉的叹了口气,陆铭珏伸手揉了揉眉心,无奈而又担忧的开口,“早朝时巡察御史铁秉生状告湖州知府与湖州统军将领相勾结,垄断盐路!前两任巡察御史死的不明不白,也是这两人以及湖州官场众人所为!”
“陛下当时就给气晕过去了!虽然时间极短,但诸位同僚都十分担忧陛下的龙体……”
恐怕没有这么简单吧?不是长遥说,这大魏建立才短短十五年,开国将领们又大都是大字儿不识一个的莽汉,出现问题是很容易的事情。陛下若是因为这个而生气至此,那早就不知道气死过去多少回了!
所以,这湖州知府或者湖州统军将领中,一定有陛下相当在意的人,认为不会出现这种情况却出乎他意料的人。而以陛下没登基之前的经历,那人是武将的机会非常大!所以,应当就是湖州统军将领了。而这一任的将军是……
“……侯亮?”
闻言,陆铭珏诧异的抬眼看了一下自己的女儿,他知道长遥聪颖,可她却能每每超出自己的预料。这孩子根本不在宫中,却能因为他的三言两语而将事情推理的一字不差,也是极大的惊喜了。然而此时一想到那些龌龊事儿,陆铭珏就是一阵激烈的头痛!
“不错,正是侯亮!那家伙……”
“亏得陛下待他如此之好,每每逢年过节,赏赐都如流水一般赐下,却还是不知足,竟然监守自盗!那湖州军接连五年的军饷,都让他给截下用以奢侈度日了!据铁秉生奏折上所闻,湖州士兵已经苦不堪言,却碍于他的淫威,不得不继续在军中苦熬日子!真是人神共愤!”
……
拖欠兵响这事儿,长遥也有所耳闻,无非就是上头的将领们见财起意,把最底层士兵的钱财给贪污了而已。每个兵士应得的兵响虽然不多,但是凑在一起却也不少,足够整个湖州官场奢侈花费整整一年了!
若只是如此也就罢了,可是大魏已经休养生息十年之久,那些兵士们在战乱时期日日不停歇的打仗,身体堆积了太多的暗伤,军中哪有什么好条件让他们疗伤,以至于在无战事的如今,军营里反倒是死了不少人,几乎要与战乱之时死掉的人数相持平了!
但更过分的是,那些将领们为了多拿抚恤金,并没有销了那些已逝去士兵们的军籍,而是将之悄悄埋葬,继续领着空人头的兵响!
只是这些人的做法不仅让大魏白白损失一笔巨大的财富,而且,还让军中的恶劣情况与日俱增。死去的人逐渐增多,先不说剩下的士兵会受到多少影响,只说那些空下来的名额,若是此时大魏爆发一次战争,那么大魏名义上的百万兵马,几乎瞬间就会缩小三成!这样的军队,还跟其他人打什么打!
所以魏武帝会当朝气晕,也不是没有道理的。只是,即便魏武帝对此想要磨刀霍霍的处理,可肉瘤易去,国家难守。皇子们已经长大,现在已经有好几个王爷了,日后的撕扯必定少不了!这才是会从根本上损伤大魏的东西!
只是不必多说,长遥就知道那些皇子们是死都不会放开手中的权利的,想要让他们放下对皇位的执念,那可不是一件简单的事儿。只怕现在就连魏武帝本人,都解决不了皇子之间的矛盾了。
“这下,天下可要乱了……”
长叹一声,陆铭珏虽不是什么不事二主的忠臣,但他忠于自己的国家,也怜悯那些即将再次受到牵连的百姓!
兴,百姓苦,亡,百姓苦!
一边努力降低自己存在感的陆长宁表面上施施然的喝着自己的茶水,实际上内心却早已将陆铭珏陆长遥二人的对话一字不差的记了下来,然后趁着出去方便的时候将消息传给自己身边的老嬷嬷!
那老嬷嬷也是个聪明伶俐的,直接将这对父女的话一字不漏的传了出去。她心里想的大概与陆长宁差不多,就算她们自己看不懂,端王肯定是会懂的!那就没什么好担心的了!
室内,只有不小心看见这一幕的长遥忍不住皱了皱眉头,陆长宁她们行迹这般诡异,不可能为了别人,自然就是为了那位大皇子殿下,只是不知道那样一个人,到底有什么魅力,可以让这两个女人这么信任他呢……
这一点儿,长遥倒是无话可说了,毕竟,她从大皇子身上可是看不出来一点儿魅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