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云淡淡,微月昏昏。
夜里,
林琼枝和楚京墨睡在一起。
林琼枝断断续续给楚京墨详细说了一通她和金玉白雪在前去雾玉之角途中经历的那些事后,已经很困了,但还舍不得闭眼。
“境尘,我给你说……我给你说,我明天做个蛋糕给你吃,还有蛋挞给你吃,好不好?你不是特别喜欢吃吗?那我做多点。
今年……不,去年你的生日我都没有陪你过,说好了的,我要一直陪你过生日的,每次都做生日蛋糕给你吃。这次没有,明天,明天我就给你补上。”
说到这,她的声音越来越小,她实在是坚持不住了,就先窝进了楚京墨怀里。
“让我……睡会,待会再跟你说……我还有好多要说的。”
楚京墨轻轻拍了拍她的背,又给她将散落在脸颊上的长发拢到了耳后,同时柔声道,“琼枝,不要说了,好好休息吧,我们明天再说,好吗?”
林琼枝没有回应,已经睡着了。
楚京墨低头查看了一下她的脸,看她面色平静安稳,就知道是已经睡熟了。
他给林琼枝掖了掖被子,然后就搂着她睡觉了。
……
不知过了多久,平躺在床上的林琼枝猛然惊醒。
她睁大眼睛看着床帐顶,有些急促地喘着气,失神片刻,她又转头去看楚京墨。
方才她做噩梦了,梦到她从雾玉之角回来后,人间物是人非,楚京墨变成了满头银发的老人,她好多人间的朋友都去世了,只有她还是一副很年轻的样子。
这实在是太可怕了,吓得她身子都僵硬了,动都动不了,刚刚就像是被鬼压床一样。
幸好,现在她醒过来了。
她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楚京墨看,看到他头上那些灰白的头发时,她的心还是很难受,无法接受楚京墨这么快衰老的事实。
楚京墨今年才二十六岁,不,准确来说是二十五周岁,还那么年轻,怎么可以有那么多白头发。
在林琼枝心里,他就应该一直是她初见他那会时年轻的样子,年轻但不失沉稳的样子,脸上没有皱纹的样子。
越看楚京墨的头发和脸上的皱纹,林琼枝就感觉自己的心越疼,好像有人在抓着她的心脏虐待它似的。
看着看着,她又忍不住哭了,怕吵到楚京墨,她就把自己变成了一条小树枝飞离了他们的大床。
直至飞到了外间,她才变回人形。
外间没有点灯,黑漆漆的,她就变出了一个大光球扔到半空中照明。
这之后,她就在椅子上坐下开始自己独自哭泣。
白天到现在,她都不知道流了多少眼泪,曾经她最困难的时候都没这么哭过,现在简直就是把她前十几年人生没哭的给补上了。
她的眼睛热辣辣的,很难受,但她就是止不住泪水,随便一想,脑子里就是楚京墨那灰发斑斑的样子,如何能让她不哭泣?
果然,人有了在乎的人或事,有了牵挂,就会变得脆弱。
靠在椅子上哭了一会,林琼枝就觉得自己身上的力气和精神气好像都被人抽走了一样,她泪涟涟地望着某个方向发起了呆。
未几,一个高大的身影提着一盏灯往她这里走了过来。
听到脚步声,林琼枝抬眼向声源处看去,见来人是楚京墨,她就手撑在椅子扶手上想要起身。
可她现在浑身软绵绵的,没有力气,撑起来一点了,整个人又向下跌去。
见她如此,楚京墨加快了步伐,快速走到她面前将灯放在一旁扶住了她,“琼枝,怎么了?是身体不舒服吗?”
林琼枝别过脸抹了一把泪,才转过头来看着他回应道,“不是,我就是……哭累了,没力气了……境尘,是我吵醒你了吗?”
“不是,是我自己醒来的。琼枝,现在应该是四更,夜露最是深重,我们回屋里说话吧。”
说着,楚京墨熄灭了过来时提着的那盏灯,而后直接一把将林琼枝抱起。
“好……”
林琼枝靠在楚京墨颈窝那里小幅度地点了点头,又朝大光球伸出手将它给拉了下来给楚京墨照明。
回到房间后,楚京墨就把她放到床上并给她盖好被子。
做完这些,他就作势要离开,“琼枝,我去打点水给你擦擦脸,不然明天脸该疼了。”
林琼枝赶紧抓住他睡袍的大袖子不让他走,“境尘你回来,不要你打水,不折腾了,陪着我就好,我不要你走。”
“那好,琼枝,我拿点养护容颜的膏药过来给你擦。”
楚京墨微微颔首,又走到屋内的镜台面前翻找自己想要的膏药。
很快,他就拿着一个小小的、圆乎乎的青花瓷罐子回来了,他略微将被子掀起,紧挨着林琼枝坐了下来。
他随即将手中的小罐子打开展示给林琼枝看,“琼枝,来,我给你搽搽脸。”
“境尘,我自己来吧。”
林琼枝接过他手里的小罐子,用一根手指在里面勾了些膏药出来,然后就往脸上抹去。
她自己快快地抹了一通,就将罐子给盖上用小点点送回了镜台那里。
“好了,不痛了。”
楚京墨点点头,伸手摸了摸林琼枝的额头,“琼枝,怎么你会去那里呢?”
林琼枝又将他的手拿下来抱在了怀里,“因为我做噩梦了,我就醒了,看见你,我就哭了,怕吵醒你,我就去那里了。”
楚京墨将手从林琼枝怀里抽出,转而用它将林琼枝完完全全搂在怀里,“琼枝,下次不要去那里了,我没有睡觉的疾病,醒了也是能睡着的。”
“嗯……”林琼枝闷声应了一句。
楚京墨用搂着她的那只手轻抚了一下她的胳膊,又问,“琼枝,你做什么噩梦了?”
“我……”
林琼枝抬头看了楚京墨一眼,又迅速低下头去。
她又想哭了。
支支吾吾老半天,她才把自己做的噩梦说出来,“我梦见我从雾玉之角回来之后人间的一切都变了,我在乎的人全没了,你变成了一个老爷爷。
我觉得太可怕了……午梦千山,窗阴一箭,怎会如此?你们的一切就像做梦一样,一下子经历了这么多……而我,对我来说只是片刻的转移。
我接受不了啊,明明前几天一切都还好好的,回来以后,全都不是我认识的样了,你说可不可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