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啸神色严肃地带着秦瑟去往爷爷的书房。
在曾家偌大宅子的冗长走廊里,曾啸偏头看了看跟在自己身边的小姑娘。
这个叫秦瑟的女孩,身高大概168cm,很瘦,很白,长得漂亮,是真的特别漂亮,比他从小到大见过的任何女孩都要漂亮。
她的眼睛亮亮的,却是一副什么都不放在眼里的神情。明明是个乡下来的苦出身,却有一股不知道哪来的目空一切的拽劲儿。身上穿着特别随意的家居服,整个人懒懒散散的,却浑身上下每一根头发丝都散发着神秘感……
曾啸不禁问道:“是谁教你弹箜篌的?”
秦瑟淡淡地看着前方的路,回答道:“小时候,妈妈教我弹过。”
她那个手法和技巧哪里像是很久没练的样子,曾啸不太相信,“只是小时候弹过?平时都没有在练习了?”
秦瑟嗯了声,“没时间练那个,太忙了。”
那她还真的是很有天赋,曾啸皱了皱眉头,“你忙什么?”
秦瑟道:“工作,打工啊!不然天上又不会掉馅饼给我吃!”
看着秦瑟那般轻松说出了生活的不易,曾啸心中竟生出有一股心酸的感觉,瞧着她和蕴蕴差不多的年纪,却似乎经历了很多小小年纪本不该经历的辛苦的事的样子,而蕴蕴从小到大被他们呵护备至,十指不沾阳春水,什么都有没干过。
曾啸不曾体会过那种在社会底层摸爬滚打的生活,他们小时候从来不用为了生活烦恼,想做什么就可以全身心去做,有最好的条件过最好的生活。
而穷人家的孩子,哪怕是某些方面再有天赋,也常常会为了生计选择放弃自己的梦想,去做一些比较实际的事情。
所以,他对这个和自己妹妹年龄相仿却吃过很多苦的秦瑟不免有些同情。
其实穷苦的人家的孩子很不容易,爷爷经常跟他们说要尊重底层劳动人民。
“秦瑟,我看你的学历不低,形象也不错,为什么不去找一份稳定的工作?”曾啸对她说话的语气变缓了一些。
那么问题来了,秦瑟道:“你觉得什么是稳定的工作?”
曾啸又沉下脸,觉得她有点故意在抬杠,“比如一份可以坐在办公室里风吹不着雨淋不着的轻松工作。”
秦瑟微微勾唇轻笑,“那种轻松只是一时的,像我这样的出身,无论做什么工作,做到什么职位,都只是单位的一颗小小棋子,有用则留,没用则弃,稳定?不存在的!所以,我要做下棋的人,不要做任人摆布的棋子。”
听了她自然而然道出的话,曾啸竟怔住了,这是她一个二十出头的小姑娘该有的想法和野心?
而后,曾啸皱了皱眉,不屑地冷哼了声,“于是你就想靠着厉赫鸣上位?通过他的权势让你成为一个下棋的人?”
秦瑟偏头看向他,平静的眼神里是由内而发的自信与从容,“不好意思,我早就是下棋的人了,在认识他以前就是。”
曾啸被她那不知道哪来的自信惊了心,愣了愣,嗤笑,“你以为四处打零工,不在固定单位工作就算是下棋的人了?”
秦瑟笑笑,不再解释关于自己是不是下棋的人这件事,只道:“我承认,厉赫鸣的身份和地位的确是成就他人格魅力的一部分,我被他吸引,也是因为他足够有魅力。但是,如果他现在没有了身份和地位,我也不会因此嫌弃他,离开他,我能养得起他,让他在家做个家庭妇男,我也喜欢。”
她还想让厉少为她做个家庭妇男?曾啸抽了抽嘴角,“说的简单!你这样说,还不是因为你知道厉少他根本不可能没有身份和地位!”
秦瑟无所谓地耸耸肩,“行吧,你说什么就是什么,我不跟你聊了!你这样问我问题,就是为了等我回答之后再质疑我!聊也没意思,杠精!”
曾啸:“……”
杠精?她竟敢这样说他?!
可是为什么不觉得生气,还觉得她这样直接得有点可爱?
……
书房内,曾老太爷正襟危坐在一把古董太师椅上,手里端着一杯热茶,审视着被六孙子带进来的那个女孩。
“你叫秦瑟?”
曾老太爷开了口,声音庄严且不悦。
“是的。”
秦瑟点头,明知对方并没有善意,她还是保持着晚辈该有的礼貌和恭敬。不为别的,只因为这位是妈妈最敬爱的父亲,是她的亲外公,即便不认,也不得不敬。
“今年多大了?”
“今年二十。”
曾万山不喜地看着秦瑟那一身不合适的随意穿着,又问道:“你和赫鸣那小子什么时候开始的?在一起多久了?”
秦瑟如实回答道:“我们认识大概有几个月了,昨天开始正式在一起的。”
“那时间还不长,分了也容易。”曾老太爷胸有成竹地喝了口茶润了润喉,“秦小姐,明人不说暗话,我今天找你来,就是要你离开我老人家的准女婿厉赫鸣。”
哎,要不是看到蕴蕴为了赫鸣那么痛不欲生的样子,他老人家昨天说和厉家断了就必然是真的断了,可是为了蕴蕴的开心快乐,他老人家就算食言也不算什么,一切都不是问题。
……
秦瑟波澜不惊,早就猜到曾老太爷大概是为了这事儿找她,斩钉截铁道出三个字,“我不要。”
曾老太爷也并不意外她如此坚决拒绝的态度,又抬眸用苍劲的眼神看向她,“你就不想听听我老人家给你开出的条件?”
秦瑟礼貌地微笑,“我不用听,什么条件都不行。”
曾老太爷皱了皱眉,这小姑娘都不让人把话说完?哼!
不管,他老人家就是非要把话说完,“我知道,像你这样出身的女孩能找到像赫鸣那样的男人实属不易,等同于彻底翻了身,所以你肯定不愿意轻易放弃这样的机会。”
“但是,只要你能把赫鸣让给我们家蕴蕴,我可以给你钱,给你名,给你地位,让你这辈子都会名利双收,享尽荣华富贵。”
秦瑟笑了笑,道:“曾老先生的好意我心领了,但厉赫鸣是我的,谁也不让!
见她顽固不化,曾老太爷眉头一沉,“秦小姐,在你出现之前,我的外孙女蕴蕴就一直喜欢着赫鸣,非他不嫁。没有了赫鸣,你还可以有其他的选择,蕴蕴却会失去活下去的希望,所以我这个做外公的不能不管小外孙女的死活,你懂吗?”
秦瑟点点头,“我懂。”
曾老太爷眉头这才舒展开一些,这还差不多……
然而,秦瑟紧接着又说道:“但我不能配合您,因为厉赫鸣他是一个活生生的人,又不是什么东西,是我们能做主让来让去的吗?”
曾万山重重放下手中的茶杯,“我让你做选择是不愿意欺负你一个无依无靠的小姑娘,并不是真拿你没办法,你要清楚这一点!”
站在旁边一直没有插过嘴的曾啸看出来爷爷是真的生气了,这个秦瑟真是够倔的,他都吓出汗了,她竟也不怕爷爷,爷爷急了可是会……
秦瑟是真的不怕,真诚道:“曾老先生,我也不想和你们曾家作对。只是,我希望您老人家能明白一件事情。”
嗯?曾万山不悦地挑了挑眉,“你要我明白什么事?”
秦瑟不卑不亢地看着外公那双威严的眼睛,认真道:“一个女孩子,如果嫁给了一个根本不爱她的人,会有什么样的结局?您老人家见多识广,应该能推测出来的吧?”
曾万山一愣,想起了自己那个嫁错人的可怜女儿,心中突然触动不已。
秦瑟接着道:“我想您老人家应该也看得出来,厉赫鸣并不喜欢您的外孙女曾可蕴。如果您只是为了哄外孙女一时的高兴,就把一个根本不爱她的男人挣过去给她,让她用余生去承受婚姻的不幸吗?那样,真的是为她好吗?”
“厉赫鸣那个男人是怎样的性情,对于他不喜欢的人事物是怎样的态度,不必我多说。面对婚姻里老公的冷暴力,您的外孙女真的会开心吗?”
曾万山怔住,沉默了。
怎么回事?他老人家不是要帮蕴蕴打发了这个叫秦瑟的坏女孩吗?为什么却觉得她说的很有道理,这孩子年纪轻轻,目光却放得很长远。
想不到他老人家活了快一辈子,半截身子都入土的人,竟然被一个小姑娘的三两句话就给说服了?
看着外公在错愕出神,秦瑟眯眸想了想什么,又道:“曾老先生,我能问您一个问题吗?”
曾万山回过神,态度没有一开始那么威严了,“你问吧。”
秦瑟问道:“您老人家有几个女儿啊?”
突然被提起了女儿,曾万山心中还是不由得一痛,不自觉叹了口气,“只有一个。怎么了,你突然问这个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