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三斟酌下,钟离将五千年前的这些事情告知给了涂山昭歌以及白青岚二人。
昭歌在了解居然是这样后也顿时感觉有些无语,对二人说道:“此事......还真不好开口,如若以第三者的视角来看,这两人对这个问题的处理方法都有很大的问题。”
“追求至高剑境的青丘乌雪对青丘狐族的极端又死板的治理方法以及受公与私两种感情所影响而做出鲁莽判断的涂山晋......还真不好说到底是谁种下的这份恩怨。”
“而且,他们为什么决斗的事情涂山与青丘的狐族们也都不知情,这就导致误解会进一步加深.......”
涂山昭歌犯了难,她也不清楚到底该做出怎样的选择比较合适......
对此,白青岚说道:“过去之事就让它过去吧,谎言也好事实也罢,只要能让纷争就此结束,让两族重归五千年前的和平比什么都好。”
“可是我觉得这段历史应当有必要被所有人熟知.......”
昭歌却持有了不同的意见。
白青岚却反驳道:“这样对狐族的未来不会有任何的好处,因为从本质上来讲他们都错了,你这样的决定只会令他们对彼此更加怨恨。”
“昭歌,不要忘记了,如此多年的战争早已不是五千年前的一件恩怨就能够决定的了,我知道你也许不愿再去管狐族的事情,但我仍希望在未来的某一天,当我们再次踏上这片土地时能听到战争已经成为历史的事实。”
“拘泥于过去与真相而葬送了更多人的未来,我并不认同这样的选择。”
“昭歌,你应该还没有忘记当年的战争夺走了多少人的性命吧。”
“战争夺走了他们的亲人、挚友、孩子以及挚爱等等.......若一个谎言能为今后的和平做铺垫,那这个将这个谎言作为事实告知于他们也未尝不可。”
昭歌沉默。这番话令她想起了任奇。
如若不是战争,任奇也不会死,师父也不会死,她所在乎的,在乎她的亲朋好友们也都不会死。
“我知道.......但,历史的真相难道说真的要就此被埋没,被遗忘吗?”
“昭歌......这件事情我做不到和你共情,我只想让这一切都结束。”
看着昭歌纠结却又不得不下定决心的模样,钟离对她说道:“历史,应当被铭记,也许在某一天它的痕迹会被岁月抹除它的事迹会被所有人彻底遗忘,但在那之前,作为发生过的,被了解过的事,它应当被铭记。”
“好的历史予人启发,坏的历史则予人告诫,它可以不被传承,不被认可,不被世人所铭记,但它确确实实发生过,我、你、他以及这把剑,我们都知晓过。”
听到钟离说的话,昭歌说道:“铭记......可是这样又有什么意义呢?”
“记住这样一件事情又有什么意义呢?帝君。”
“我们并非记录这一件事情,我们记录的是历史,不能以这件事情的好坏而去评判它存在的意义,就像你所言的那般,事物都有两面性,若否认了它,便也否认了这一切。”
“嗯......”昭歌这时候终于意识到了钟离想表达的意思,他们该铭记的不是好坏,他们铭记的是这段真正发生过的历史。
谎言可以铺垫未来的道路,但不能因此忽视真相,即便它再不堪入目,再为人所不齿,它也应当被铭记。
钟离不会从它的好坏去决定它的存在意义,就像是在提瓦特一样,战争夺走了他的故友,岁月蹉跎了他的知己,但这些事情钟离都不会因为它给人的感觉太痛苦而去选择无视。
正因为它令人如此苦痛,令人不忍直视所以它才令人难以忘怀,才令人铭记。
“那......该由谁来铭记这一切呢?”
听到昭歌这样问,她和白青岚一齐望向了钟离。而钟离却微微摇头,说道:“此事我自然会铭记于心,但你们也亦是如此,一个族群的过往与历史应当被这个族群的人所记录,因为你们正走在这条道路上不是么?”
“你们从过去而来,又从现在去往未来,这条道路上的一切都应当由这条道路上的生命去铭记。”
因为钟离不会永远留在这个世界,如若此事只有他一人铭记,那么当他离开这个世界时,那么这段历史也就彻底不存在了。
昭歌和白青岚同时转过头,在看到彼此的眼神时,他们便已经了解到了彼此想表达的意思。
相视无言后,昭歌和白青岚都露出了微笑。
“是呢......无论如何我都是狐族,而白青岚你.......也会留在这里的吧?”
“虽然有些不合时宜,但青丘狐族并没有辜负我。”
“呃,你这个家伙也会开玩笑了呢.......这个所谓的至高剑境看来也改变了你呢。”
“呵,谁知道所谓的至高剑境究竟是怎样的呢?在我看来,我仅仅只是拾起了自我罢了,我与过去的我做过告别,如今我们又再度与彼此重逢,一切的一切都只是回到了原点。”
白青岚的心中已经释怀了,管它是不是至高剑境,他也不在乎了。
“而且......拥有这种丰富情绪的感觉,还真是令人心安呢。”
此前,白青岚在追求至高剑境中几乎走了跟青丘乌雪一样的路,但昭歌的出现令他没有走到斩断七情六欲的绝路。
尽管一度堕入心魔的深渊,但如今白青岚已经不再被这些事情所困扰了。
心魔的耳语依旧还在,但它动摇不了白青岚。
或者说,曾经的心魔动摇不了现在的白青岚。
就这样做了决定后,两人召集了青丘狐族与涂山氏族的所有人,在这无数子民们的目光中,他们和族长以及长老们将当年的事情公之于众。
让所有狐族都了解到了恩怨的起始只是一场误解。
这场恩怨本不该存在。
同时瞠决也伪造了一段记忆放给了所有人去看。族长们、长老们都认可这段历史。
狐族们这才明白所谓的恩怨竟是这般。
尽管这无法化解千年以来因战争积攒的恩怨,但只要清泉源头的水源被净化,那么流淌的河流中的污秽也终究会被清除。
毕竟大家都不想站在战场上杀或被杀。
生命只有一次,若断绝便再无再来一次的可能性。
等这一切都落幕后,白青岚也回到了青丘狐族中,而昭歌并没有选择回去,当年的事情让她永远都不会回到涂山氏族之中了。
再说了,在千岩宗的日子也过的滋润多了,干嘛非得给自己找不愉快呢?
但昭歌也向白青岚说了。如若今后需要她帮忙的话,她还是会去的,毕竟自己也不想回去看任奇时扑面而来的会是一场又一场未完结的战争......
.......
繁华的宏元城中,胡桃看着回来的钟离,于是跑上前去对他说道:“钟离!你事情办完啦?”
“嗯。”
“那就太好了,这边有的东西可太丰富了!走走走,咱们去逛逛!顺便买点土特产带给师父和白师姐......嗯?”
胡桃说着呢,却发现钟离却回头看向了来的方向,他扯了扯钟离的衣角,问道:“干嘛呢?别无视我呀!”
钟离听到后也转过头来,说道:“抱歉,只是有些感慨罢了。”
“感慨?感慨啥呢?”
“不是什么大事.......”
“既然不是什么大事那就别感慨啦,走走走,时间可不早了待会人家收摊了咱们就得等明天了。”
在胡桃的拉拽中,钟离也跟她走入了集市之中。
临走前钟离还是回头瞥了一眼。
“宛若一场轮回.......”
记忆中,涂山晋和青丘乌雪的结局以荒谬和悲剧收场,五千年多年后的今天,涂山昭歌与白青岚携手共同平复了这五千年来的恩怨。
他们有很多相似的地方,但他们的结局却走向了两个完全不同的方向。
“这是否也是一种冥冥之中的因果呢?”
这个答案,钟离不知道也不再去多想。
没入熙熙攘攘的集市之中,走入了这烟火气纷杂的尘世之中。
不过,归终让他来“主持公道”的决定也确实是明智的。
.......
.......
自那以后又过了半个月.......
钟离一如既往地坐在树下品茶,平静的日子似乎变得越来越奢侈了,但钟离仍旧会认真去体会这段时间所经历的一切。
就在这时,刻晴的身影瞬间出现在了一旁,走到钟离身旁后对他说道:“很抱歉打扰您了,帝君,凝光似乎已经掌握了雾莱山的所在地。”
“如此说来,月曜姐妹二人也能顺利归家了呢。”
原来刻晴从凝光那里得知烛夕已经找到了雾莱山。确切来说,雾莱山漂流到了沧溟海的东方海域,进入了烛夕的耳目所及范围内。
也算是运气不错了。
月曜在千岩宗生活的这几日也没有受到过什么委屈,毕竟有昭歌和紫琼帮忙看着呢,魈闲暇之余也会去看看这对姐妹最近的生活如何。
毕竟这二人可是帝君带回来的,无论怎么说都不能怠慢了。
“帝君打算亲自带她们回去么?”
“既然是由我带来并许下承诺的,于情于理都应当由我送她们归家,这段时日倒是劳烦你们找寻雾莱山了。”
“怎么会,为帝君分忧本就是我分内之事。”
这句话钟离在魈那边也听到过,思索片刻后,他说道:“如此称呼,不觉得生分么?师姐。”
刻晴的脸砰的一下就红了,社死的感觉又涌上来了,刻晴立刻站起身来对钟离说道:“我喜欢这样称呼,请问钟离大人有什么意见么?刻晴一定会遵从并整改的。”
“唔......你不生气就好。”
看到刻晴不知道为什么有些生气了,钟离也不再多说,想着自己刚刚的劝解估计又是什么地方出了问题,明明在身份没有被揭晓时,自己称呼刻晴为师姐她有时候还挺高兴的呢。
怎么今日就态度改变了这么多?
“请问有没有说过钟离大人跟人谈话的时候态度有些直白?”
“确有其事.......”
“既然确有其事,那请钟离大人你下次说话之前慎重思虑一些,毕竟我知道您的身份,并且不会和以前一样还会以那种态度对待您,我对“钟离”的态度和对帝君的态度之间还是有很大差别的,所以对待您也有可能会不合您的心意,知道吗?”
“此言在理,我会改变我的态度的。”
“好,那刻晴就先告辞了。”
说罢刻晴就离开了这边,钟离坐起身来看着旁边桌子上的茶水,举起杯子抿了一口。
“嗯......茶凉了。”
........
另一边,刻晴将帝君的意思告知给了凝光,凝光也并未多说什么,同意了刻晴的所有提议。
隔天,月曜和她的妹妹月珠就来到了山门这边,月曜除了依旧不能说话以外就没有任何哪里未愈的地方了,而月珠的情况比她姐姐好一些。
似乎是因为受惊,月珠陷入了失语的情况,也许正是因为她的失语所以才没有导致她的舌头跟她姐姐一样被割掉。
月珠看上去比小云岄要大那么一岁左右,而云岄吵着要见爹爹,甘雨无奈也征求了钟离的同意,让钟离带着小云岄一起出门。
看着钟离身后的三个孩子,刻晴恍惚间还以为帝君是不是已经成亲了呢,这时候她发现少了个人,于是问道:“归终小姐呢?”
钟离拿出涤尘铃后摇了摇,之后归终就睡眼朦胧地从涤尘铃里掉了出来,啪的一下摔在了地上。
“唔哇.......”归终从地上爬了起来揉了揉眼睛,问道:“干嘛呀?”
这两天归终在鼓捣自己的发明创造,常常半夜不合眼,难免会困的不行。
“呃,原来归终小姐身居法器之中吗?”
“不行吗?开辟一个洞天仙境又不是什么难事。”
确实,这在玄神界也不是什么难事,但一般修士是不会把自己憋在法器的洞天仙境中的。
“没什么......你继续回去睡吧。”
“哦。”
说罢归终又回到了涤尘铃里,在众多发明造物的簇拥下又昏沉沉地睡去了。
“话说胡桃居然没来吗?”
“小姐也并非喜好一天到晚都缠着我,这两日她疏于修炼,被烟绯峰主抓去修炼了,我让魈也去看着她些,所以她今日并没有来。”
“原来如此......”
与此同时,烟绯怨恨地看着旁边的胡桃,而胡桃也满脸痛苦。
她们已经在这里打坐一上午了,而魈就在不远处坐着。
之前魈还只是在暗处看着,结果看到胡桃跟烟绯闹这闹那的,烟绯也拿她没办法的样子让她去玩后,魈就坐不住了。
对烟绯训话道:“你身为她的师父,却再三放纵于她的任性,她心境尚不成熟但你为人师不应当如此,所以你该罚。”
又对胡桃说:“修炼之事这般随心随意,成何体统?你也得受罚。”
于是,这师徒二人一起被罚了。要知道她们可不是在单纯的打坐,而是真真正正地全神贯注不敢松懈地训练呢。
打坐的姿势也不能有半点偏差,就连呼吸吐纳也得有规律,否则的话就得重新来。
“胡桃......你给我等着.......”
烟绯在心里咬牙切齿,因为魈罚她们可是一个月起步啊!
她决定只要训练一结束,先给胡桃三天休息时间,然后她就准备好抄写功法和法典连续抄写三个月吧!!!
胡桃在苦闷之时根本想不到是谁坑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