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对面的庄先生先有些奇怪,后又像是想到什么,随手就将这麻包中的盒子取出,在两人的面前打了开来。
这长方形的木盒的盒盖一打开,内里的东西就一目了然。
这木盒当中被薄薄的木板隔成了五小一大的六块格子,当中摆着莲子,桂圆,枣子,芹菜,红豆和猪肉条这六种相当传统的六礼。
这是古法传承的六礼束修,是老辈子入学的时候,必须要送的六种礼物。
庄明儒瞧着这盒子中被收拾的干净利落的干果肉脯,心中是一阵的满意。
捻了捻胡子,将盖子扣在上边,就给出了正式收学生的承诺。
“是个懂规矩的好孩子,既然李先生是你开蒙的蒙师,我这半道出家的就不让你磕头敬茶了。”
“咱们就按照私塾中的孩子们的进度来论,依照你现在的进度,我就算你是蒙学乙班的学生吧。”
“我这里的束修的费用是一年两个银元,年节时的节礼是并不强求的。”
“你若是觉得能接受,就找日子将钱交到我常随的手中。”
“咱们就从那日期,开始正常的授课了。”
“我这个人对于旁的没什么特别的要求,只有一点,那就是对于学习的态度一定要认真。”
“我不管你在旁人的眼中有多么的成功,也不管你在初家的铺子中担任着多么重要的职位。”“单只一点,在我的明儒私塾之中,你也只不过是我的学生罢了。”
“我布置的功课你要按时的完成,我教授的知识,你要认真的学会。”
“不可马虎对待,不可怀有轻慢之心。”
“这些,你可是能够做到?”
说的邵年时肃然而立,如同面对慈爱又威严的初家老爷一般,对对面的庄先生表示出了他由衷的尊敬。
然后他特别认真的朝着庄明儒鞠了一躬,回到:“可以的先生。”
“我今日已经做好了拜师的准备,故而特意将束修给带了过来。”
“两块银元现在已经备下,一会我就交给刚刚给我开门的常随手中。”
“希望先生莫要嫌弃小子的鲁钝,我会认真学会先生教给我的所有的知识的。”
“还有,多谢庄先生,愿意牺牲晚间休息的时间,给我这么大的人单独授课。”
“我,我也不知道再说些什么,才能表达出我的感谢了。”
说完,就带着点小可怜,特别认真的看向了庄先生的所在,仿佛对方若是再提出什么要求的话,邵年时是立马就会同意了的。
看得庄先生一阵的心软,只是朝着自己手边的那一张小案子点了点,就叮嘱到:“你也不用太过于紧张,既然认了我做先生,我自然对待与对待旁的孩子没有任何的不同。”
“更何况,我与李先生乃是旧识,他托付的事情,我一定会认真去对待的。”
“你也不用再麻烦去找一趟我的常随了,就把钱放在这个案子上,从今日起算,到明年的此日,你再来交新的一年的束修吧。”
“若是没有旁的事情,你就先回家准备一下,晚上戌时之前,来我私塾后院报道,我们每晚授课一个时辰,待到一更天时你回返到铺子中,也不耽误平日的休息。”
“做到这些你应该是没有问题的吧。”
听完了庄先生的要求,邵年时自然点点头。
后又想到他出来聊城时在县城的城门口看到的那一队巡捕,就与对面的庄先生提了一句。
这位先生本是聊城本地人,对于晚上半封闭的宵禁,也有所耳闻。
他对于这些小巡捕之间的猫腻还是有一定的了解,并完全没当回事的摆了摆手:“莫要担心,你现在好歹也是初家铺子的掌柜的了。”
“就住在铺面之中,也算是半个聊城的本地人,他们要查到你头上也不会为难你了。”
“你只需要在下学回家的时候,走得快一些,从小路抄一下,不与他们打交道,他们也不会在明面上为难你。”
“若是真碰上什么全县城戒严的事情,我自然也不会勉强你在那日还来我这私塾上课的啊。”
“所以,邵年时啊,莫要太过于谨慎。”
“我庄明儒现在成了你的先生,自然在你有事情的时候,也会成为你的靠山的。”
说完,庄明儒就端了一下手中的茶杯,这意味着,两个人的话题可以暂时的结束,这就是端茶送客了。
邵年时的规矩跟着李先生学的不错,他朝着庄先生微微一点头,一撩长衫,转身就退了出去。
在门外常随的带领下,沿着后院的回廊绕过了学生们日常授课的私塾教室了之后,又从正门走了出去,直接往第三粮铺回返。
这一路上,邵年时走的不快,他在明儒私塾的周围瞧了一下,发现这附近竟然没有开一家铺子,摆一个摊子,甚至是连行脚挑担的货郎都很少走这几条街了之后,就特别有心的从一家张开了屋门,瞧着在小巷之中玩耍的孩子,手底下搓着衣服的妇人家门前走过。
在过去时,邵年时就装作一腹饥无力的模样,朝着这洗衣服的妇人询问到:“大姐,问你个事儿呗?”
“请问这附近可有吃的?我从漕运码头那边过来,本想着寻一处清净干净的地儿再吃饭呢。”
“谁成想,走过了这几条街之后,地方到是清净了,可是这铺子却是一家都不曾见到啊。”
听得那被问询的婶子一顿,就指了指身后的这些看起来并不像是民居的院落,跟沈度解释道:“大兄弟啊,那你肯定不是本地人啊。”
“我们这条街你瞅瞅,住的全都是文化人。”
“从街的这一头开始,开蒙的私塾,旧派人家自己办的学院,还有前朝的老秀才,都住在这里。”
“用他们的话说,贩夫走卒的吆喝会影响这里的书墨气息。打搅孩子们的读书与习字。”
“所以啊,若是听到了外边有吆喝着叫卖的小贩,就让书院中的常随,仆役,去驱赶人家。”
“这一来二去的,行脚商人和货郎都不愿意来这条街了。”
听到这里,邵年时就顿了一下,接着问道:“那大姐你们家住在这里,要想买个零碎就不会觉得不方便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