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家少爷终于可以实现自己的报国理想,兴奋的……”
而站在对面的李富春却明显的对面前的这位掌柜的更感兴趣。
他一直保持着微笑听完了邵年时对于初邵军的复述了之后,话锋一转,反而将话题转到了对面的这位年轻人的身上。
“邵掌柜的,汝与之相比,并无过大的所缺吧?”
“同样都是少年英才,勃勃奋发,与初少爷的满腔热血相比,在前进的路上我们反倒是更加需要一些具有冷静的头脑以及强大的心脏的年轻的血液,来补充到这个还未知前路,且万分艰辛的为民生自由理想创造一个新生活的工作当中去啊。”
“不知道邵掌柜的有没有报国的,跟随我们一起南下,为这个国家与民族的振兴而共同奋斗啊!?”
这话说的,让邵年时不由的一愣,在稍加思索了之后,不由的笑了起来。
他十分客气的对着李富春拱了拱手,将同样的话原样还给了对方:“李主任,说笑了。”
“若说年轻有为,志在报国,谁都没有您李先生有发言的权利。”
“当初我带着我家老爷的任务乘船北上的时候,特意入得济城与初老爷面谈了一番。”
“而李先生履历背景在我家老爷钢说出来的时候,邵某那是尤为震惊的。”
“不怕李先生笑话,邵某起于微末,振兴家业之日不过近年余的时间,多亏主家全力的提携,尚才在一县城之内寻得一安身立命的职务。”
“只此等成就,我就已经莫名惊喜,旁人见得,少不得会说一句:少年英才。”
“但是当我听到李先生以及诸位挚友的经历之后,却将那刚刚翻涌出来的些许自满尽数的压抑了下来。”
“我邵年时,现不过一小县管事,而李先生已经是一党派之领军人物。”
“欧洲各国留学人士众多,其中精彩艳艳之辈辈出,可是李先生却能成为欧洲一派党魁之首,率领怀揣着同样理想之人回国返乡,试图救一国于水火之中。”
“而李先生与我,不过大之七八岁,当如此之成就与能力才称得上为少年英才啊。”
“听闻李先生之事迹,我才知晓了何为井底之蛙。”
“可也多亏了李先生的影响,我才更加坚定了自己的道路与梦想。”
“我不曾拥有李先生的见识与学识,更不了解何为理念,何为民生。”
“但是我却知,能力大者行大努力,能力小者做小贡献。”
“邵某人不才,却可以在自己擅长之处为国报效之一二。”
“就好比现在,我将这六艘粮船配比妥当,将李先生南下之路打点安全,为国之将士且进绵薄之力,将初家一片拳拳爱国之心送至南方革命军诸多将领面前。就是我邵年时应当做也能够做到的事情。”
“而在救过的路上,还有诸多如此一般的小事儿,等着像我这般微不足道的人去做。”
“李先生,他们谁不懂得何为民族振兴,国家富强,却也知道谁是真正的为他们好,替他们办实事的人。”
“您只需要知道,民心所向并不困难,只要一心向民,而我等升斗小民自然也懂得感恩即可了。”
“所以,您不必为我这样的小人物而见之心喜,因为当您真正的融入到这个国家了之后,您就会发现千千万个如同我邵年时一般的小人物,都具有一颗爱国的心。”
“还有,实在是抱歉啊李先生,因为我与少爷不同,与参军为国效力这条路相比,我还是更喜欢经商这条稍微轻松的道路啊。”
说完,邵年时朝着李先生轻轻的施了一礼,抬起头来的时候,满面的感激与惶恐:“感念李先生厚爱,邵某人定当时刻牢记,三省吾身,以做到不愧李先生的这番评价啊。”
听了此番话语的李富春对于面前的这位年轻人的印象更好了。
作为一个做惯了思想工作,并以宣传自己党派的理念为己任的积极分子,李富春觉得他还要再努力一番。
谁成想,就在他打算接着劝劝对方的时候,‘咣当当’,仓库的大门就从外边被轻手轻脚的推了开来,一辆并不曾开启大灯的灰绿色的军用卡车以最为安静的状态……悄无声息的滑了进来。
“这是?”
“这!”
邵年时与李富春二人皆是发出了一声诧异的感叹。
接着,他们就瞧见了刚才离开不久的初少爷从这辆军卡车的驾驶室里蹦跶了出来。
“李先生,来我给你介绍一下,这是我们保定陆军学院的教官,吴教官,李教官……”
“这些是我的同学,田学文,付作民……”
随着初邵民的介绍,几位灰头土脸却带着军中之气度的男人就站到了李富春的面前,只因为同类相近的缘故,不过多久,这两拨人马就热络的聊了起来。
当李富春知晓了这卡车之内到底装了些什么,这群人的打算又是如何的时候,他整个人就昂扬了起来。
“你们保定陆军学院的人真的决定全体南下了吗?”
“而你们的目标城市就是我们南方革命军的临时政府办公处广州吗?”
基本算是了结全校通况的吴教官却是沉默着摇了摇头:“不,决定了要一直南下,在南方革命军的势力范围找寻机会,将自己办学育人的理念执行下去的教职员工以及学生们,大概也只有200人左右,也只不过占据学院当中的半数之人,另外,学校当中的另外三分之一的教员,则是想要到稍微近一些的武汉中央政治军事学院当中找寻自己同期毕业的熟人,为自己再谋求一个稳定的职位。”
“相对应的一些未曾毕业的学生,也选择了在那所学院当中继续求学。”
“据我所知,那所学院虽然在名义上也划归在南方政府的势力范围底下,但诚如保定军事学院一般,也渗透了许多盘踞在长江以南的军阀势力。”
“所以,对于我们这些十分了解了何所谓掣肘以及地方势力对于办校理念的影响的老师与学生们来说,这所学院并不是一个太好的选择。”
“我们之所以会破釜沉舟,不惜一切的从皖系残兵手中脱离,就是不想成为任何一个势力手中得用的工具。”
“我们希望办一所真正的为这个国家,为这个民族培养有用之人的学院。”
“用以有教无类,众人平等的心思去办这所学校的理念。”
“希望有一天,无论我们的学生是贫穷的还是富有的,是默默无闻的还是名满天下的,都凭借着自身过硬的本领来考取我们的学院。”
“为国家培养出真正的热爱着它并愿意为它奋斗一生的有志之士。”
“而不是为各路军阀去培养为祸一方的刽子手或是屠夫。”
“那样人,纵是用兵如神,与这个国家于这个民族来说,却是半点好处也无的啊。”
听到这里的李富春心潮澎湃,对面站着的这几人,虽然只是这保定陆军学院之中逃脱出来的小半。
但是他们却代表了在这次乱战之中被洗脱出来的真正的精华。
他若是将这群人全数的吸纳到现如今的南方政府当中,这对于他们整个救国革命军来说,都是幸事啊。
他们南方革命军若是取得了全国一统的胜利之后,这些纯粹的人,一心为公的人,无需旁人多言,自然会成为现任政府底下最为忠实的簇拥。
而现如今,什么最难得?
真正的经过系统的培训过的军官。
他们将会成为中国之未来,军中之骨干,成为国家振兴最为厚重的支撑与砥柱。
所以,他们能在此处与这些人相遇,就是上天赐予的缘分。
李富春甚至都想过,哪怕是他此次众筹募集到的粮草有所损失了,也不能让这群人折损在他的手里。
于是,李富春与对方通报了家门并进行了简单的交流之后,就一把握住了吴教官的双手,用最为郑重的话语,将这群人接纳到了自己的队伍当中。
“你们放心,我们连夜南下,终点始于金陵河畔,自金陵转船,入海路航线,直达广州口岸。”
“只要我们能够顺利的抵达南方区域,咱们大家就算是彻底的安全下来了。”
听到李富春自信的话语,这些仍有担心的学员们也就踏实了下来。
因着初家与李富春之间的接洽,乃是在诸多势力的眼皮子底下进行的,故而,他们需要从仓库的后门,小心的将货物搬到船舱之上。
只待初老爷捐赠的粮草顺利的入了货仓,他们这些人就可以上得船队领航的小艇之上,打着初家商行的招牌,悄无声息的南下了。
这一过程在初期过的是相当的顺利。
邵年时整理出来的偌大的粮草麻袋就要被搬空的时候,却发生了一件令人意想不到的意外。
这初家在这天津码头之上,若想要将货搬上船舱,自然不可能自干自的谁的门路也不托付。
他们在行事之时,就已经托给了现如今成了聊城码头钱粮帮堂主杜老三的手下。
因着水运航线这一路,只要是有能停了船的地方,就有这钱粮帮的兄弟。
自然在天津卫这么大的一个大港之中,也缺不了钱粮帮的弟兄。
可是现如今,跑过来报信的人却说,被扣押的恰恰是负责他们这一船安全送往的钱粮帮的弟兄,就让邵年时以及对钱粮帮有一些了解的众人们十分的惊讶了。
“你可知道是谁敢扣下钱粮帮手下的人?”
那能负责初老爷这般货运事物的工头,自然也是个机灵的人物。
他于左右瞧瞧,邵年时只说了一句:“这里都是自己人,你有什么就全数说出来。”
那工头也就直言不讳,直接把那胆大包天,上来就下手的人的名字给说了出来。
“那些人喊那个领头的名为袁老大。”
“而那姓袁的凶悍之人,也只拿了那钱粮帮的弟兄,压在码头大场的小仓之内,不见下一步的动作。”
“我寻思着他们是想要见领头人,我这就跑过来见掌柜的了。”
这工头的管事只说了一个袁老大,邵年时与初邵军就一齐变了脸。
一旁的吴教官想起这小学生在路上提过的三种方案,下意识的询问了一句:“这袁老大莫不是?”
邵年时点点头,与初邵军对视了一眼,自然就想到了,能在这个地方横行无阻的人,也只剩下一个了。
那就是刚才在天津卫崛起的袁文会。
而他崛起时日之短,崛起之事之传奇,才叫做风云变幻,难以置信呢。
不过一两月前,他还是天津城内一招猫逗狗的混混,人憎狗嫌,因为一小戏子得罪了褚玉璞的干儿子李七猴,给抓进大牢里边,差一点就被人砍了脑袋。
可谁又能想到,与他混耍在一处的人却有一个好哥哥,竟然求到了现任督察队长白云生的头上。
他们这些人也只不过想找个现管的人试试,可谁成想,这位瞧着职位不高,与一方直系总督手握军权的褚玉璞完全无法抗衡的白云生队长,竟然还有一个隐藏颇深的身份。
原来这位督查队长在从政之前,竟然是青帮总会第二十二代通字班的弟子,这辈分排在了现如今,竟然成了高辈。
而白云生在帮会内有一位近的不能再近的师叔,会内人都要尊称一句:孙老太爷。
那这位德高望重的孙老太爷又怎么与那褚玉璞取得了联系呢?
只瞧这辈分也无需多说了,原是在这褚玉璞发家之前,只不过是河北一土匪罢了。
为了寻一靠山,就拜了孙老太爷为干老。
又因着孙老太爷赏罚分明,对于自己的干儿真是做到了一视同仁,给褚玉璞之崛起于许多的帮助。
让他在张作霖手下任一旅之长了不说,还为他接任直系总督做出了不少的贡献。
褚玉璞对于孙老太爷,那是打心底里敬着,又因为早年丧父,那是将孙老太爷当成亲爹来奉养的。
现如今,亲爹来找他说情,那些个没什么情谊的干儿子,自然也不算什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