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作为阵前厮杀最前沿中的一员,封镇勒却觉得,初山之对于他们来说并不存在危险。
或者说对方压根就没有将他们两个人给放在眼中,所以也不会认为他们会成为威胁。
这群人接到消息的速度真是够快的啊,就好像他们在一直等待着抱犊崮的动向,直至找寻到了这么一个机会,在最恰当的时机,就寻声而来了。
不!也许不太正确!
他认为的好时机……对方却是认为还是晚了。
想到这里的封镇勒就朝着初山之喊了一句:“抱犊崮的人原本是冲着后边的十节车厢才去的。”
“可是到了后来,不知道为什么,那些车厢里运送的货物就莫名的全爆炸了。”
“土匪当中有些人,认为是火车上突然加了这节车厢的跟车人员,也就是货物的主人英家的人使的诡计。”
“所以他们特别的升起,就找到前面的车厢这里想要将人抓出去根其理论。”
“谁成想那个英家的人,竟然直接冲进来,闯进了日本代表团所在的小包厢,企图寻求他的合作伙伴的庇佑。”
“结果……”封镇勒摊了一下手:“结果自然不如他意,那个叫做三井的也是一个蠢货,派出去两个不知所谓的保护他的浪人,企图用自己日本人的身份去恫吓外面的匪徒。”
“谁成想,”说到这里的封镇勒竟然难得的笑了:“这群土匪也真是个混不吝的。”
他们听完了这两个穿木屐的自报家门了之后,为首的那个小头目就嚷嚷开了:“日本人?等的就是你们这帮子坏蛋!”
“若不是日本的,我们还不会打嘞!”
“我今天就把话撂在这了啊,全车的外国友人都理应得到尊重,就狗日的日本人,只凭得被狗日!”
“说完,日本代表团就成为了多国使团车厢中,最先被土匪们拽出去的团队了。”
“而那些土匪们也真的很好的贯彻了他们的诺言。”
“其中有一个小头目,瞧着就像是个文明人,竟然对那些外国人们没怎么动粗,规范着自己手底下的人,规规矩矩的将人给请下车的。”
“现在那些人应该已经跟着大部队进了山了。”
“然后我在发现了后一节车厢遇险之后,就带着兄弟们还有我身后的这个拖油瓶,打算进行有效的解救。”
“但是没办法,我带的人实在是太少了。”
“而需要我们保护的人却是实在太多了。”
“那些土匪对于外国人可能还算是客气一些,具体的好像是不要给中国土匪丢人什么的古怪的理由,但是这群人……”
这群人对自己的同胞却是实在是不算是友好的。
那些跟在观察团后面的车厢可是足足有七节之多。
而这些车厢里边坐着的旅客,甭管是有钱的头等座的客人还是没钱的站票的旅人,这些土匪们可真是一点都没客气。
也正是为了让自己的同胞减少一些有限的伤亡,他们这些分身无暇的战士们,才会伤亡的如此惨重。
想到了跟随在自己身旁的战友们,封镇勒下意识的就往这段交锋的战场上看去。
他看到了许多如同他一样穿着灰黄色的军装的尸体,正分布在这个战场的各个角落,昭示了这次寡不敌众的惨烈,以及他们宁死不屈的英勇。
‘咔咔咔’
看到这里的封镇勒差一点将自己的拳头给捏碎了。
这些土匪都该死,若是有机会他一定要为自己的战友报仇。
而现在,机会其实就在他的眼前,不是吗?
于是这位英勇的上校,立马就来到了初山之的身边,自告奋勇的要加入到追击封堵的队伍之中。
听到了封镇勒的申请,初山之沉吟了一下,只提了一个要求:“不要意气用事,无论如何要以大部队的安全为己任。”
“在确认有必胜的把握之后,再予以出击。”
“你能够做到吗?若是可以,我会分给你一个大队,由你带领他们做突击的前锋。”
这种承诺,对于不属于一个部队的军官来说是最大的信任了。
哪怕是不要辜负了这种信任,封镇勒对于初山之的要求也是一口就应承了下来。
他再一次郑重的对这个官衔比他大却不算是他真正的长官的团长敬了一个礼,带着初山之划拨给他的部队,就顺着他当初记下来的进山口,跟着追击了过去。
追击部队的领队已经确认了下来,那么现在的初山之也能腾出手来,依照规矩办事了。
他先是让一个小队的人马将这些残余在山下的土匪捆得严严实实,然后再让他们带着俘虏直奔着省城的方向而去。
作为一个非剿匪联军的安保部队,是无权对这些归属权在田督军手下的土匪们做任何的事情的。
所以初山之最好的选择,就是将这些土匪,也就是这些功劳,送到他们应该去的人的手中。
像是对方那种大人物,你将面子情替对方做好了,对方也会投桃报李,将自己该得的利益一分不少的分到自己的手中的。
有时候虚名没得真正的利益来的有用。
反正初山之的目的是扩兵,而非是替自己挣得多大的名气。
山东名将有个鬼用,手底下没兵,一样球蛋都算不得一个。
俘虏的事情安排妥当了,初山之就腾出手来又调出去了三两个人组成的小队。
这些人会熟练的驾驶汽车,并且十分的机灵讨喜。
而他们的作用呢,就是直奔着田督军与郑金生联军所在的驻扎地,拿着他的手书,直接给驻军最高长官预警与汇报。
这样,在封镇勒进山之后,他们这些想要将整个抱犊崮进行封锁却愁于人手不够的散兵游勇将会迎来大部队的支持。
而且初山之知道,田督军与郑金生,一定会对他的这一举动十分的满意的。
作为剿匪倡导人的两位长官,一定不希望自己的努力跟个笑话一样最后被一个保安团联军给顺手摘桃。
这给抱犊崮悍匪的最后一击,一定要由他们自己来才是。
待到做完了这两点之后,剩下的就是对于现场的物资的清理以及幸存人员的救治了。
打扫战场这种活啊,他们保安团的人最喜欢干了。
这是他们待在一线战场的一个理由。
初山之将大部队叫过来的初衷,可不是任由他们抢夺自己部队的功劳,从而将他们从这次剿匪之中给排挤出去的。
那他叫人将田督军的部队给引过来就没有意义了。
初山之的打算是,借由打扫战场,做压后铺垫和后勤保障的由头,跟在主力部队的后边捡漏。
毕竟,剿匪完了之后,别人吃肉,他们好歹也要喝口汤不是?
顺带手的,他们这些联军还能将抱犊崮的军火库盘查一下不是?
这些精锐部队看不上的装备,他们这些地方武装,却是一点都不嫌弃的。
做好了大方向把控的初山之有条不紊的行动了起来。
明面上他们将这些幸存的旅客给安排的明明白白的,其实在暗处,他在战场上所了解的所有消息,都已经暗搓搓的通过自己的亲兵的手,递到了初老爷的手中。
这让初家人能够掌控住战场中的最新消息,一发现不对就进行紧急的应对,有着莫大的好处。
毕竟他拼命的提高自己的军事实力的初衷,就是为了初家氏族,在这段混乱的历史之中,能够更加坚挺的存活下去。
初山之这边什么都办妥了,他却不知,随着消息的传出,抱犊崮大劫案,在整个山东甚至是中国,引起了多大的震动。
只是这没发酵的期间,就已经将田督军给吓得一下子就从椅子上出溜了下来。
他看着大厅中间向他汇报的保安团的人员,颤颤巍巍的又追问了一句:“你刚才说什么?”
“你再说一遍?”
站在厅堂中的人果不愧是初山之培养出来的实在人,他是一点都不害怕堂上人的威严,那是虎憨虎憨的又将当初初山之嘱咐他的话又给说了一遍:“俺家团长说了,抱犊崮的人劫持了一火车的人。”
“里边还有二十二个外国人,十五个国家的国籍,附赠车厢里边的大户有钱人家的家眷几十口。”
“俺们团长说了,俺们的人已经派了两百人进了山,其余的就算是封锁路线,往山里排查也是一点都不够用的了。”
“就让俺特意给田督军汇报,让田督军给俺们派援兵,也好趁着这机会,赶紧将那伙土匪的老窝给一锅端了才是。”
“哦对了,俺们团长还说了,抱犊崮在外围的残余匪众已经被俺们兄弟给抓住了。”
“那些人的本事不大,没啥用,都给田督军送到济城的督军府里边了。”
“团长说,只希望督军记得俺们保安团联军的好,到时候给俺们兄弟们多分点物资装备,军需粮饷的,俺们就感激不尽了啊。”
说这话的时候,这大兄弟还特别夸张的抹了两把泪。
看得那田督军嘴巴直抽抽,莫名的就想起了他那宗族里边的穷亲戚也如同这个憨子一般的跟他家里边哭穷打秋风的。
最受不了这一套的田督军也忘了满心的震惊了,他赶忙用手往下按了按:“好好好,我知道了,你不要说了!”
“我这就将军队调过去!”
这次不把抱犊崮给夷为平地,他就不姓田了,他就把自己的姓倒过来写!
气的七窍生烟的田督军队伍集合的很快。
这大部队的急行军那能跑的起来的都是精锐。
等到这初山之的军队刚才把铁轨周围的物资简单的归拢到一处,幸存人员的名单也才刚刚统计出来呢。
“拜见田督军!”
初山之带着的那一群散兵游勇,那叫一个激动啊。
尤其是各个部分的长官,甭管是有编制的还是没编制的那是一个劲儿的往前头拱。
田督军瞧得稀罕,他这好歹是原北方中央政府派下来的正规军,以往领的部队,那都是精锐。
他哪曾见过这么接地气儿的军阀啊,这是高矮胖瘦都有了,感觉是个人就能拉起一支队伍了。
田督军瞧着新鲜,他本也不是什么严苛对下属的人,自然也给这些闲散的头目一点点好看的脸色。
这就让凑过去的人更是兴奋,恨不得鞍前马后的在田督军的周围效力了。
只是他们没发现,在自己凑过去对着田督军大献殷勤的时候,初山之却是带着自己收拢的队伍和头目,悄蔫蔫的退到了联军的最后方,一点往前凑的意思都没有。
这时候的大家所有的眼神都给了田督军,除了总是跟在初山之的旁边,总是有意无意的跟着对方学习的郭德强之外,竟是没有一个人发现了他的反常。
见到初山之如此,郭德强也默不作声,他张罗着自己手底下的那帮兄弟,也学着初山之一样,也悄无声息的退了出来。
他总觉得,这位大兄弟是个心有成算的。
他虽然不明白对方为什么要这么做,但是退出来最差的不过是失了一个机会罢了,但是初山之是他结拜过的兄弟,当初歃血为盟的时候都说了同日死了,这死都一块了,不过是共进退而已,他自然要做到的。
真汉子郭德强也不是个心中能藏住事儿的。
别瞧着他这会跟初山之共进退了,可是转过头就剩他们两个人带着各自的亲信站在摆放物资的后方山头的时候,他这话可就憋不住了。
他悄无声息的凑到初山之的身边,带着点讨好的笑,用脚尖凑了凑初山之那双行军了许久还亮的惊人的皮鞋:“喂,山之,你咋想的,跟哥哥我说说呗?”
初山之用饱含深意的眼神笑着瞅了郭德强一眼,压低了声音,将他的想法说了八分。
“这场仗就送给田督军去打,剩下的事儿我们就在外围转转就好,但凡涉及到抱犊崮寨子以及那观察团的事儿,莫要沾染上一点儿。”
“否则事后算总账的时候,你和我虽然掉不了一层皮吧,却也要吃一些挂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