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这里的何基沣嘴巴是越笑越大,他晃了晃手中用来指挥和示警的手枪,往日军小队长的所在一点:“行啊,咱们双方都可以平安的各退一步啊。”
“但是你们也知道我们守备军的规矩吧,咱们可都是拿钱办事儿的主儿的。”
“今天兄弟们为了你们过来了一趟,你说是不是要跟你们日本人收点好处?”
“多了也不要,我瞅着领事你坐的车,你后边那些人拿的枪,可都是好东西啊。”
“不知道咱们能不能发挥一下中日友好一家亲的精神,将那些东西借给我们兄弟耍耍?”
若不是瞧着那些穿黑皮的警察吓得都快『尿』了,何基沣是真有心将这些人都留下来。
现成的理由就摆在眼前了,只要都杀光了,谁知道这里发生了什么。
但是站在他队伍前面的那些人,虽然又怂又孬,可好歹也算是青城的一份子。
活着总好过死了的强。
既然不能留人,那也只好留物了吧。
颇为遗憾的何基沣咂『摸』一下嘴,眼神跟着就贪婪加危险了起来。
一时间,站在对面的小队长都不叫嚣了。
因为对面的日本人都察觉了,也许这位出自于怂货守备军的年轻人,是一位真狼人。
也正是因为如此,场内所有的人的视线都聚焦在了藤井领事的身上。
这个被迫扛上了不属于自己责任的领事,在此时却是苦笑了一声:“所有士兵听令!”
“收枪!放下,起立,退后!”
边发布指令的领事边往吉普车下翻去,他带着几个保护自己的浪人们,以极为坚定的姿态,远离了拉着他的军用吉普车。
事已至此,最忌婆婆妈妈,他虽然只是一个商人,却也知道何为当机立断。
在自己的小命面前,一切都是浮云。
待到回到军营,倒霉也是那位军部的军官,而不是他这位非军事的领导者。
退一万步说,他还可以将护卫不力的大帽子扣在驻青日军的头上。
对形势估计不准,错误的认为青城守备军没胆子出声的大队长,才是此次行动失败的罪魁祸首呢。
大概是藤井领事所表现出来的从未有过的强势,以及对面何基沣这位年轻的军官身上所泛溢出来的真正的杀心,让这些单纯听命行事的士兵们瞬间就放下了手中的枪支。
他们跟随在藤井领事的身后,没有一个人回头,齐刷刷的退出了他们放下武器,刚还在对峙的区域。
只剩下一位穿着土黄『色』的日本军官制服的小队长,颤颤巍巍的半举着自己的武士刀,是退也不成进也不是的站在原地。
对于对方没有跟上来的行为,藤井领事连头都没回就能猜到。
他叹了一口气,总不能让一位大好的日本儿郎就死在自己的眼前啊。
于是,这位一直行进不曾停止的领事就大吼了起来:“版本归队!!!罪罚是非,等到回到基地,自然有你的长官定论!”
“嗨!!”
终于被震醒来的坂本小队长下意识的在原地行了一个立正礼,然后将这把带着鲜血的长刀给收了回来,转头就朝着他队伍撤退的方向跑去。
哗啦啦,不过片刻,原本还不可一世的日本军队撤了一个一干二净。
与此同时,站在队伍最前方的警察局长却是腿一软,直接倒在了他的助手的肩膀上。
至于在警察队伍的后方的何中校,他手中的枪本已经瞄准了那个日军的小队长,却在一番思量过后,又放了下来。
现在,他就站在那示威游行的人群之前,听着日军撤离过后所爆发出来的激动的欢呼。
但是他的心却是平静的如同微凉的湖水,因为他知道,今天的这一切只不过是初步的交锋罢了。
若是他身后的这些人还要如此下去的话,那么真要是日军从国家层面开始干涉的话……
何中校不知道他的司令还会不会像是现如今这般的强硬了。
不过,后来的事儿还不是他这位未到层次的人可以管的。
“将所有的枪支收缴,搬到车上,我们撤!”
这就是他能为这些个百姓所做的事情的限度。
何基沣甚至都没去看王市长的死活,他就这样将战利品缴获,让人通知前面的警察局长重获自由,这就打算从租界区内撤离了。
但是,等到他带领的士兵们打算离开这片区域的时候,那些示威游行的群众们却是满怀着希望的朝着他们询问着:“我们是不是胜利了?”
“咱们是不是可以要求对方不要再打我们电厂的主意了?”
对于这些心怀浪漫主义的理想派人士,何中校甚至连停下来听他们的诉求的愿望都没有。
没瞧见那些个在一起罢工的工人们就没提过这样可笑的要求吗?
电厂的归属权,tm 的归他们司令什么事儿!
有本事北方『政府』真正的退出青城的地盘,将城市管理权全数的交由到他们司令的手中。
否则,就像是今天这件事儿,若不是他们司令算准了日方不敢跟他们翻脸,那是原本也不打算直着面对的啊。
所以,青城的驻军毫无留恋的也撤退了,只留下了满是失望的组织人员,商量着后续工作的问题。
由今天的抗争可以得出,电厂的归属权在短时间内是论不出给所以然了。
但是那六家日本纺织厂的工人们的权益,却是可以趁着这股子东风来更进一步了。
有今天青城守军的杀鸡儆猴,足可以让那些日本厂长们知道,他们中国的工会可不是好惹的。
趁着威慑力还在,他们要在最短的时间内,将这场罢工的诉求给拿到手中。
由着日方的撤退,今天的游行就这样有惊无险的结束,但是它的余波却因为这一场短暂的交锋,悄无声息的传播了出去。
首先要面对这这波余震的,就是丢了武器与面子的坂本小队长。
田中联队大队长从未曾想过,他们日军也有被人缴械的这一天。
对方一枪未发,己方也是一枪未发,但是偏偏武器却能被对方拿到手。
站在自己的办公桌后的田中大队长,一把就将自己正在鉴赏的中国水墨画给掀翻在了地上。
他朝着站在自己前方的坂本怒吼到:“你有什么脸面回到基地!”
“那群中国人,他们怎么敢出兵!”
“是谁给的王翰章的胆子,让他敢跟我们的军队对抗起来!”
“混蛋!不给他们一点颜『色』瞧瞧,是把我们日本人当成下等民族来对待了吗?”
“我要让那些愚蠢的支那人知道,我们大日本皇军真正的厉害!”
“青城可是我从德国人的手中抢过来的,他们应该像是畏惧德国人一样的畏惧我们日本人!”
说完了,这位穿着常服的男人,就从他身后的刀架上将天皇赏赐下来的,只有当初的大将才能授到的荣誉宝刀给抽了出来,打算调兵遣将,直接杀到青城守备部队驻军的所在。
可是他的命令还在自己的喉咙里呢,一直站在他的身边,瞧起来就如同一位老仆人的干瘦老者却是出言安抚了田中大队长。
“队长,冷静!”
被阻止的田中没有像是平常的长官被下属阻挠后的恼羞成怒,他对于这位年岁不小的老人有着先天的些许尊敬。
这位曾经协助过自己的父亲的‘家臣’总是能看到武人很少注意的某些方面。
现在,这位老人家跟随着自己来到了这个广阔之地,不顾危险的辅佐他这位三代,此时开口,肯定有什么他不知道的缘故的。
果然,当田中大队长放下了手中的武士刀,并不再冒进了之后,这位老人再一次的开口了:“少家主,满洲军方面在近期将会与东三省内的张作霖有一次极为重要的会面。”
“他们将会对东北的铁路线的归属做一番明确的划分。”
“若是我们在此时惹出了麻烦,我怕东三省的张作霖会趁机发难,将会面无限期的延迟下去。”
“到时候,驻扎在第一线的满洲军一定会对大队长非常的不满。”
“到时候去军部告上一状,必然会让少主人的情况十分的不妙啊。”
“在帝国利益的面前,所有人的行为都要让路。”
“虽说我们这支部队有一定的自主处理权,但是我们军队的真正的作用,还是配合海上以及对面的东北驻军。”
“在对方有需要的时候协助作战,并没有深入山东境内陆的权利啊。”
这番话说完了之后,听得田中大队长那是更加的窝火了。
可是再如何的窝火他也只能憋着,毕竟对于日本国度来说,现如今最重要的还是东三省。
谁让他的部队并不在首发精锐之中呢?
作为第二梯队的他能被派到青城来,已经是一份很不错的工作了。
大概是看到了自家的少主人的意难平,这位忠心的老臣还是替自家的大队长想了一个借刀杀人的主意。
“其实,这件事少主人完全不需要自己动手,我们大可以拉拢另外一个人,让他将咱们面前的这个大麻烦给彻底的解决。”
“这个人就是在名义上占据着大义,就算是动手旁人也说不出来的山东新任的督军张宗昌啊。”
“到时候他一个一省督军问责一个城市守备,岂不是应该的。”
“我想,就算是这位张督军本人也是需要一个理由对咱们青城下手的吧。”
听到这里的田中从心底里已经认同了将这事儿交给山东督军,由着他们内斗了。
但是还有一个小问题,横梗在这个计划之中。
“这位张宗昌督军愿意与我们日本人合作吗?”
听到自家的少家主如此问,这位老仆却是信心十足。
“其实,在这位姓张的督军刚进入山东境内的时候,我们的人就与他有了一番接触。”
“只不过那个时候我们跟德国人正在谈判桌上交锋,而那位张督军还在跟济城的各路军阀们周旋。”
“距离上次我们联系已经过去了月余的工夫,我想着,咱们这边的事儿处理的差不多了,他那边也应该落下脚来了。”
“现在是咱们日本人给了他一个东进的借口,只要这张宗昌但凡有点一统山东的野心,就肯定会与我们日本人合作的。”
原来是这样,只管着军事演练的田中大队长又问了一个问题:“那这位新督军想要从我们这里获得什么?”
“我们跟他合作又能拿到什么好处?”
老仆弯下腰来,眼中全是笑意:“对方想要称霸山东,就必须要得到我们日本人的支持。”
“少主还不知道吧,张宗昌原本是张作霖的手下,但是这个马奴在得势了之后,却是一直想着要脱离张作霖的掌控呢。”
“自来到山东之后,已经显『露』了反相的张宗昌可是陷入到了泥潭,断了东三省的供给,他在山东的这些日子可真是不好过了。”
“毕竟手底下的八万人都是要吃喝拉撒的。”
“他早些年得罪了济城的商人领袖,整个山东的商会都不会给这位新督军任何大规模的供给的。”
“他现在若不再找一个新的合作者的话,不出两年,他这位新督军就会如同他的前任一般,从山东的这个地界之中被人赶出去的。”
至于北方『政府』?
他本就是被段祺瑞给挤兑出上海强硬的自顾自的闯入到山东的恶霸。
若是山东本地的军阀能将其部队给磨没了……那可是正和了北方『政府』的心意的。
听到自家的老臣仆将这张宗昌现在的形势与自己分说了一番之后,他对于这位新任的山东督军的警惕『性』就降到最低。
在田中的眼中这就是他可以争取的朋友。
既然已经知晓了这位新朋友的存在,那就赶紧联系起来吧。
于是,在暗地里有来有往的张宗昌再一次的接到了日本人的秘密来信。
在信中他的日本朋友的姿态放的很低,将自己的诉求也一并写了出来。
而这封信是他联络的日本驻军第一次表示出了两方面军可以精诚合作的意向,并在信中表达出了,可以进行一些小额的军火与粮草交易的意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