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到一众人进了舞厅,立马就被此次黄埔军校的大手笔给惊了一下。
原以为只是一个半路组建的军校,底蕴和财力都未可观的。
但是现如今一见,却可以见到新政府对其的重视。
转念一想这所军校的前身,大家也就恍然自悟了。
自己能受毕业典的邀请,也算是变相的承认,自己也算的上一方的人物了。
想到这里的宾客们,是顺手就拿起了一旁侍应生托盘中的红酒,利用着官方给出来的大好的机会,与那些早就有些兴趣的人进行攀谈了。
至于那些本应该最受关注的学员们,不!现在应该称之为最有前途的年轻军官们,甚至都不需要谁去带领,就已经自顾自的玩的嗨了。
“姐姐!来跳舞啊!”
初雪与邵年时点点头,顺着弟弟的邀请就滑进了舞池。
反倒是对跳舞一点都没有兴趣的邵年时,只是端了一杯红酒,颇有些不应景的往舞会的露天阳台处走去。
这里的霓虹灯闪烁的太过于快速,场内人点燃的雪茄与香烟熏的他有些头疼。
可是待到邵年时走到那以为空无一人的阳台之时,却是碰到一个比他来的更早的人。
一位带着金丝边眼镜,个头不高,穿着当下商人最爱的西式礼服,却处处的透出一股子文人气息的……有些矛盾的先生。
“啊,抱歉……”
邵年时为避免打搅人家的清净,在见到有人之后就想着退出去,却在脚刚往后错了一步的时候,反倒是被阳台上的这个人给叫了回来。
“没事儿,邵先生是吧,请进。”
“一个人的清净是挺难得,但是若是能有一个谈的来的朋友一番畅谈,总好过枯坐一方天地,苦熬时日的好。”
听了这话的邵年时反倒是好奇了:“这位先生……你怎又知道我是那个对的人呢?”
“若是我言之无物,粗鄙枯燥,岂不是成了磨难,还不如一个人独处呢?”
那人却也笑到:“到了那个时候,我自麻利的离开,把这个地方让给你一个人清净不就得了?”
“不过我要提醒你,邵先生,若想要寻个清净,还是赶紧将阳台的门关上的好。”
“待到你觉得我无趣了,再打开将我驱逐出去也不迟。”
在这人笑的时候,邵年时下意识的朝着身后瞧了一眼,看到这舞厅内竟是有两三处穿着截然不同的人对自己露出了感兴趣的表情了之后,就赶紧一步迈进了这处露台,将身后的门轻轻的掩起来,顺带手的还将这阳台一侧的窗帘给半拉了一下。
这一下子就将觊觎的目光遮挡了大半,出于社交礼仪,没有得到邀请的人,除非是他们二人之中某一个人的好友,否则是不会厚着脸皮闯进来的。
待到邵年时做完了这一切了之后,这才又认真的询了一遍:“不知道先生贵姓?”
那人也不多卖冠子,直接开口介绍到:“我姓廖,现任广东省财政厅厅长,有幸在南方政府当中负责财务统筹工作。”
“我想,邵先生一定会有许多话题能跟我聊到一处的。”
待到邵年时听到了这个人的介绍,他自己都未曾察觉到,他的眼眶不自觉的都瞪大了一圈。
“难道先生是……”
邵年时的话还没说完,对面的人就轻轻的点了一下头。
邵年时一时不知道自己的运气到底是好还是坏了。
其实他今日过来参与这次的毕业典为的就是间接的与初邵军口中的校长蒋届时见上一面。
一来是看看自己的兄弟颇为推崇的校长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物,二来是寻找一下自己可以投资亦或是对方是否有所需要的合作机会。
但是邵年时的运气仿佛不太好,这位蒋校长在致辞之后匆匆的离开了。
可是现在,早已经不报什么希望的邵年时,却在一个清净的角落之中见到了另外一个重磅的人物……
就算是邵年时远在山东也是听过的名号:廖仲恺。
国民党左派领袖,促成了中国与苏联亲密合作的第一人。
在北方的邵年时也听过了此人的名声,与现如今北方的亲日派走了一条截然不同的道路的人。
也是令南北对抗的局势有了明显的改变,并让最后的胜利往南方政府一派偏移的最大的功臣。
就是这样的人,现在正跟他站在一起,仿佛很有兴意一般的,打算跟他深入的聊聊。
这让邵年时心中如何的不激动,一股做大事儿的自豪感就从心中喷涌而出。
不过越是在这种时刻,他越是不能显得过于毛躁。
自己本身年龄就轻,万不可因为自己的举动造成轻浮不能抗事儿之感。
所以,在廖仲恺做完了自我介绍了之后,邵年时就只是一愣,复就展颜将手朝着廖先生递了过去:“幸会,久仰大名,廖长官,不,这种场合请容我称一句廖先生吧。”
“鄙人邵年时,济城商人,今日能与先生相逢,是我的荣幸。”
而就是这份主动,也让廖仲恺一愣,接着他就因为邵年时的大胆而心生好感。
于是他特别自然的接过了邵年时递过来的手,将其握在一处十分自然的轻晃了一下,回应到:“幸会,邵先生。”
待到两个人将手分开的时候,他们端着的酒杯就碰触到了一起,在分开的时候竟哈哈大笑了起来。
“没想到啊,邵先生比我想象的还要年轻。但只瞧着言谈举止,却是比现如今早已经成名多年的青年才俊还要更胜一筹。”
邵年时却是发自肺腑的回敬到:“不,今日能够在这里碰到廖先生,那才是我真正的荣幸呢。”
“我认识的几位先生,一提起中国革命之先锋人物,必然会提到廖先生您。”
“在文人的眼中,您就是他们这些人的领军人物,在政坛上站的最高的话语者。”
“要知道,像是我这样的俗人,好不容易能成为那些个先生的学生,就已经是高攀了。”
“但是在这些个先生的眼中,您却是他们的明灯呢。”
“就先生所组建的《青年社》当中所出的青年才俊不知凡几。”
“与其相比,我邵某人真是盈盈烛火,难以与皓月争辉了。”
在邵年时说完这些个话的时候,廖仲恺反倒是摇了摇头,提出了不同的意见。
“不,小伙子,你这话有些妄自菲薄的含义了。”
“不要小瞧自己的能量呢。”
“我们既然已经认识了,那我就不用过于生疏的称呼叫你了,我随着旁人一起叫你年时吧。”
“年时啊,现在的我们,尤其是什么都缺的南方政府,真正需要的不是像我这样的先生,领军人以及党派中的政客或者是不停的奔走着的社会活动家。”
“我们政府真正需要的,是能为我们的将士以及百姓提供好的军需,幸福的生活的能耐人。”
“而这种能人,多数甚至大部分都是出自于你们这些工商界的人物。”
“若是像是你这样的成功的商人,能够将目光从赚取利润转移到国计民生之中的话,那么我们的政府就会拥有更加美好的明天了。”
“今日我们既然偶遇了,就说明这是你我之间的缘分。”
“缘分到了,那么作为一位年长的人,我就想要多说上几句了。”
“不知道年时你对南北战争的走势有什么看法啊?”
“中国现如今这番状态,对于你们这些人的生意,又有什么影响呢?”
说完这番话,廖仲恺起的话题就戛然而止,他将酒杯微微一擎,就等着邵年时给他一个明确的反馈。
至于邵年时,仅从这番话之中就觉得他此行典礼的目的,说不定能从这位先生的身上予以达成了。
想到这里,邵年时就把自己的心里话给说了出来。
“廖先生,我认为完成中国的大一统是现在最首要的大事儿。”
“家国不能一统,在中国历史上只需要一个词就可以概括,那就是乱世。”
“朝代交替的时候,是中国人活得最艰辛也是最黑暗的时代。”
“那个时候的民生以及社会,别说是发展了,是完全处在停滞的时代的。若是不倒退,都算是极其幸运的事情了。”
“同样的,在那种时代之中,就算是富甲一方的商人,也过不上什么好日子。”
“他们反倒是比普通的老百姓更加的提心吊胆,因为一个不小心,就是抄家灭门的惨案了。”
“现在,旧朝廷早已经退出了几十年的光景了。”
“可是咱们这个国家呢,都乱成什么样子了。”
“您只瞧着我们人前的风光,却无法体会我们工商界人士在背后的心酸。”
“若将谁最希望中国快速的完成国家统一,那么像是我们这样的人,一定会排在前列的。”
“所以,先生的这番话,我明白。”
“若是有需要到我邵某人的地方,您尽管开口。”
“只要是用在南向北进的对抗战争之中的,我会尽我最大的努力去资助咱们的军队和政府。”
“若是需要购买什么急需以及紧俏的货物的话,您大可以派人来找我洽谈。”
“要知道,现如今的北方交通要道,处处都有日本人的影子。”
“咱们南方政府若是需要什么物资的话,还真就有些困难。”
“但是我不同啊,我本就出身北方,背后又有德意志驻中的政府商贸机构的支持。”
“先生只要是有此方面的需要,我邵年时一定会将委托办的漂亮的。”
“所以……”说到这里的邵年时就朝着廖仲恺擎了一下手中的酒杯:“为了表示我的诚意以及决心,我打算以邵氏贸易公司的名义,向现在北方战线的一线士兵和指挥官们,捐献一批物资。”
“因为现在刚才来到南方,手中的资金有限,以实物以及金钱两方面援助吧,我打算拿出共计五万块大洋的物资,送往南北交接的前线。”
“廖先生,您觉得怎么样?”
简直太有诚意了。
廖仲恺从未曾想过,他只是与对方寥寥两句就能拿到这么一大笔的捐助。
依照南方商人的行事风格,从不曾有邵年时这般莽的商人出现过。
可是他若是知道,北方一地的豪商,动辄就要被当地军阀敲个十万八万的,没事儿就破个产什么的,他也就不会这么惊奇了。
大概是明白廖先生在想什么,邵年时就笑了:“其实,廖先生也不要觉得这就很多了。”
“若是说,我有心为北方的那些军阀制造一些麻烦,愿意将我粮食与药材运输的渠道贡献给国民政府的革命军去运用的话,这是不是一份更大的礼呢?”
直到邵年时说到这里,就连廖仲恺这般有城府的人的手都抖了一下。
他只瞪大了一下眼,追问了一句:“当真?”
邵年时就重重的点头应到:“当真!”
“不过要快,我在青城,也是现在最方便的一条航线,马上可能就要用不上了。”
“因为日本人步步紧逼的缘故,大华纺织厂正处在一个十分微妙的状态之中。”
“只可惜,这种状态马上就要维持不下去了。”
“就在前几天,我大华印染厂的陈介夫厂长已经将国外的花布印染的染料配方给破解了出来。”
“不但如此,陈厂长还在这些个配方的启发下,研发出来了更为靓丽以及先进的印刷组合颜色。”
“这个新产品,根据我的估计,今日,最迟也不过是三天后,就会大批量的面世了。”
“而这种成本更为低廉,花色时不时的就可以根据季节的要求进行调整的印染方式,将会将市面上的花布的销售成本最少降低一成。”
“到了那个时候,我大华两个纺织厂以及一家印染厂全部开动起来,我们在青城一家城市之中所占的份额将会达到恐怖的百分之五十。”
“而整个山东省境内的花布销售市场,我们的总份额也将会占到百分之三十五甚至是更多。”
“等到了那种时候,对面的六家日本人投资的纺织厂,将会把我们的大华当成眼中钉,肉中刺。”
“我的技术厂长,我厂子中的员工,他们的安全就要岌岌可危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