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表现,看得沈乔安牙酸,为什么有人能一直保持高级感呢?因为他们有强大的心脏、高超的演技、会看眼色的马仔。
沈乔安作为在场人当中最没有人权的,理所应当地充当了“会看眼色的马仔”这个角色,兢兢业业又毫无感情地来了一段前情提要。
他们这些大佬,一心二用那都是基本操作,俩人一边听这边的前情,一边还注意着里面的动静。
徐均赋问完一句爷爷的事情后,秦争默了默,说:“他有个好结局,被家人接走了。”
徐均赋:“确实是个好结局。”
秦争笑:“你们是不是以为他死了?”
他没有等徐均赋继续回话,就说:“当时他的儿女找来的时候,我才知道,爷爷家里还挺有钱,而他只是不小心走丢了,又老年痴呆,所以才会一直在垃圾场住着。”
“后来,爷爷被接回去,我就正式和荆自许住在一起,成了我们两个人相依为命。”
谢林有些意外,在很多的悲苦故事里,和老人相依为命的小孩大多都要经历一遍死别的洗礼,没想到走丢的人还能再次被亲人找回去。
这真的是万中无一的概率了。
黎元看了一眼谢林的表情,道:“看来那个老人的家里还是有一些资本的,还会费尽心思地找人。”
程韶:“怎么?就不允许穷苦人家有良心啊?”
谢林:“这不是良不良心的问题,是现实的问题,很多人因为各种问题,找了一两年就会放弃。”
黎元补充:“能在垃圾场里拥有一个棚子的人,一看就是流浪了不止一两年了,而且,他那么大年纪了都没被找到,家里人应该都会觉得他死了吧。”
李由看着俩人一个反驳,一个帮腔,神情十分复杂地看了黎元一眼,只觉得黎某人是真的有点舔。
徐均赋沉默了几秒,道:“这不管对于谁来说,都是一个很好的结局了。”
秦争垂眸,用一种很惆怅的语气说:“是啊,确实是一个好结局……”
徐均赋看了一眼被捏扁扔在一边的纸杯,问:“你还要喝水吗?”
秦争抬头看徐均赋,眼神划过一抹兴味,但很快消失,没有人看见,他说:“还是别了,不然等一会儿就得跑厕所了。”
徐均赋默了默:“好吧,那你继续。”
荆自许被注射了毒品后,消沉了几天,有时候会看着窗户发呆,想起他的父母就是跳下去,一跃解千愁的。
他半辈子都在为了活着与天斗,不想就这样放弃。
那段时间,秦争看到了更加狼狈的荆自许,因为,注射毒品的药力太大,好几次他都差点休克。
秦争看着荆自许被绳子捆得鲜血淋漓,神情疯狂,用头去撞地板,狼狈、糟糕、混乱、疯狂,然后在他快要撑不住的时候,秦争将准备好的东西递到他的眼前。
男人贪婪地闻嗅,笑着醉倒在地上,像一个可悲的破布娃娃。
然后等他再次清醒,理智掌控大脑,只知道,这次受的苦又白费了,一切前功尽弃。
“这样的日子过了几次后,某一天,他突然跟我说,他打算放弃了,叫我好好念书。”
秦争捂着脸,肩膀微微颤抖。
徐均赋愣了愣,没有说你需要纸巾吗的屁话,而是继续问:“后来呢?他真的放弃了?”
秦争抬起脸,没有哭过的痕迹,只是眼睛有些红,他说:“答案显而易见,他确定放弃了,你觉不觉得他是个孬种?”
徐均赋第一次明确表示自己的想法,他很坚定地说:“如果他是个孬种,他父母跳下去的时候,他就也该一起下去,第一次戒毒就不会成功,要知道,他曾经可是富裕的大少爷。”
秦争笑了,但那笑里却含着苦涩:“可是,当时的我却觉得他孬种,我那时总是自以为是地觉得,既然第一次都挺过来了,为什么第二次不行,明明……明明说重新再来一次的是他,为什么说放弃的也是他。”
徐均赋:“那是因为,你不知道注射与口服的区别。”
秦争不想说这些,直接不答,讲起了之后的故事。
荆自许放弃之后,开始了他的再一次疯狂赚钱之路,为了生存,他必须要有钱,因为上瘾了的他,必须保持每一个周期的定时摄入。
他选择了一条很艰难很艰难的路。
为了钱,为了活下去,荆自许已经能做到跪在地上给人倒酒了。
不过,秦争好像想到什么事情,轻轻地笑了一下:“不过有一件可称得上是美好的事情,他收获了爱情。”
闻言,谢林皱眉,直觉这不是一件好事。
果然,秦争又说:“那个人不嫌弃荆哥,甚至肯为他承担每个周期巨大的金钱支出,但是,荆哥已经无法接受这份好了。”
徐均赋心下咯噔一声,为故事中的荆自许揪心,但面上也依旧淡定:“为什么无法接受?”
秦争轻轻地说:“因为,荆哥得了艾滋病。”
黎元一听道这个病的名称,立马就联想到了这个病的致死率以及传染性,他嘴唇颤了颤,心里只有一个想法——荆自许完蛋了。
艾滋病通过母婴、血液、还有性行为进行传播,至今都没有技术能治疗这种疾病。
而得这种病的人,免疫系统会一步步地被瓦解,他有可能会死于任何一场小感冒。
他的身体会慢慢变得虚弱,会慢慢变得丑,再也不能凭借一张姣好的脸获得优待,他还有可能被他好不容易获得的爱情抛弃。
这个拼了命去活着的人会在等待中绝望,在绝望中坠入深渊,被迫走向已经被别人决定好的归宿。
徐均赋内心大震,家道中落、父母跳楼、染上毒瘾、戒毒然后复吸、艾滋病,这简直是能写出一本《悲惨世界》的经历。
“艹!”黎元忍不住骂出声。
沈乔安的眼睛都红了,哽咽着说道:“肖旻就是个混蛋!人渣!败类!”
程韶摇了摇头,他虽然可怜对方的遭遇,佩服荆自许的坚强,但他依然只是个事后的旁观者,做不了什么扭转局势的事情。
他能做的只有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