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你这样子，是大学生吧？”
“对啊。”
“那你就不用听了，老阿姨辈的人物，她火遍大江南北的时候你可能才刚出生呢。”
“是不是说何妙芹啊，我知道~”
“哇你们看，连这么小的孩子都知道她，看来她这次复出真是大成功了。”
“跟我说说你们在看什么新闻嘛。”
拿手机的销售把手机放下，抽出牙签当众剔牙，毫无遮掩。
“就是关于她的，前阵子传出她要复出的新闻，我还不相信呢，没想到真复出了，更没想到的是，竟然还这么漂亮~”
另一个销售也用完午餐，背靠椅背，目光在左焕的身上游离，左焕微不可见地皱了皱眉头，往另一侧方向坐。
“新闻上面说，她今年四十九岁了，将近二十年前闪婚富豪、隐退娱乐圈，前段时间离婚斩获大笔家产，现在年纪将近半百了才复出歌坛，没想到，几位大佬争着捧她这个年老色未衰的香饽饽，轮流给她充流量呢。”
“嘿嘿，她现在这幅样子，其实看起来很恐怖吧，都五十岁的人了，看起来就跟三十不到一样。”
“她不是离婚拿了很多家产嘛，几辈子都吃不完，不如拿来拉拉皮，打点肉毒素，装作天生丽质啦。”
“我之前在她的演唱会做过兼职，真的很漂亮，真的活力满满，唱歌和跳舞起来完全不输年轻人。”
“你只看到她表面的样子，她这样的年纪复出，除了钱堆出来的美貌以外，舞台下面不知要出多少汗水，才能讨得几位大佬满意，给她资源呢。”
几个销售默默相互一视，爆发出肆意的大笑。
演艺圈的人都是这样，表面光鲜亮丽，背地里有多少伤口、多少汗水和努力，大众既不想了解、更不会对此表示理解。
HIGHRISK，HIGHRETURN.
你想挣大钱，那就必须做更大的赌博。
演艺圈顶峰的人钱多到来不及花就香消玉殒，下面的人行尸走肉，盼望着有朝一日受人赏识，攀过层层死尸，接近巅峰。
这其中，有笑有泪，有血有汗，有苦有甜。
千言万语化作一颗砂糖，融入大众信手拈来的谈资茶杯中。
左焕能够看出来，何妙芹的复出成功，除了外貌和众多资本的相捧以外，还有她个人咬紧牙关向前冲所付出的汗水和泪水。
她看过舞台，她知道，她明白。
那保养得当的歌喉、那强弱得当的舞步、那步步生华的体态，没有经过出血的锻炼练不出来，没有付出过人努力的人无法拥有。
一切一切，被眼前几人扭曲歪斜，他们丑陋的心只能看到丑陋的东西，让人可笑。
左焕呵呵两声，将收拾好的饭盒放入垃圾桶中，去展台轮替其他兼职生。
***
课间，一部分学生留在座位上说笑，一部分学生到走廊上散风。
今天上午的课程都是公共课，祈愿等人所在的朝鲜语专业和其他几个专业的学生一起在大课室上课。
新学期开学以来，祈愿的小透明角色无端被下架，一举一动都被暴露在专业里其他同学的视线中。
祈愿上课前就早早到课室霸位，给三人占了上好的位置——大课室倒数第五排，偏后，又不至于是老师的重点关注对象范围。
这样一来，背面的视线也会相对少一些。
最起码，祈愿刚占好位置的时候是这样想的。
四人在课间休息时间也没有离开座位，都在位置上坐着看手机和聊天。
这次课间的时间稍长一些，有十分钟。祈愿正想靠着左焕的肩膀眯一会儿，后面有人敲了敲她的肩膀。
祈愿转过头，见是不认识的男生坐了一排，一个笑得眯眯眼的男生收回手，又递了张卷起来的纸条过来。
祈愿不认识他们，他们既非班委、又非专业里的同学，找她难道是要借笔？
祈愿正要伸手去接纸条，对方又抽回去一些，同排坐的几个男生轻笑了几声，就像在观看一幕早就编排好的笑剧。
“别走，这纸条是要给你的。”
祈愿正要转身回去，那男生又将纸条塞到她的手中，不经意间，他的指尖点了点她的手心。
一种恶心的感觉从胸腔里漫延出来，祈愿不喜欢被不熟悉的人触碰身体，即便是手，登时皱了皱眉头，转身回去。
后面的动作早已惊动了另外三人，见祈愿拿了纸条转过身来，都装作不经意的样子，视线扫过她手中的纸条。
纸是随意从作业本上撕下来的样子，大家又都在课室里面，祈愿压着喉咙下的恶心，打开了纸条，只看到一串数字。
一二三四五六七，刚好十一位数字，是电话号码？
大家都懂，这是学生间流行的搭讪方法，通常是男生遇到心仪的男生女生，又无从得知对方的联系方式时，便采用这样的方式——通过纸条传递手机号码。
如果对方也觉得印象尚可，大概率是会添加逼信好友，双方可以进一步了解，不至于过分尴尬。
专业里的人都知道祈愿跟男友在校外同居，那几个男生应该是不知道了，想到这里，祈愿有点尴尬。她较少与其他人说话，一时间不知道应该先解释还是先回绝。
婉儿一把抢过纸条扔了回去，看了祈愿一眼，继续躺回去睡觉。
后排的男生传来一片嘘声，换了个位置，到稍远一点的地方坐下。
“谢谢婉儿~”
“谢什么，就算你没有男朋友，这样的货色我们还看不上。”
爽懿帮口，“婉儿手快一些，我看不仅婉儿和我是这样想，左焕应该也是一样的。有我们把关呢，你不用担心一个人怎么面对。”
恶心的感觉散去，胸前暖了一片。
祈愿笑了笑，侧靠在爽懿的肩上。
“你是不是来M了，我好像闻到血的味道。”
“你鼻子真灵，今天早上来的，下课去吃饭之前，要去换一下。”
“嗯确认没漏就好。”
上课的铃声响起，婉儿再一次望向刚才坐在身后的那几位男生落座的方向，几位男生正盯着她们几人看，注意到婉儿也正回望着他们，都转移视线望向其他地方。
自从那天开始，祈愿又多了一重身份。
她不仅是她黄婉儿最亲近的舍友，还是她的救命恩人。
以后只要是关于祈愿的事，不管她能帮得上忙还是不能帮得上忙，她都要插一脚。
这样好的人，不能被那样肮脏的东西玷污了。
课后，婉儿在走廊等待去洗手间的三人。
今天她们上午只需要上四节课，上完第四节课后不需要再上第五节课的人最幸运，下课后就可以去饭堂吃到热乎乎的饭菜。
很快，课室和走廊上的学生走得七七八八，只剩下来往于教学楼之间的学生。
“装什么清高，还以为像她这样的货色很容易上呢。”
“别怂，说不定她就是装矜持，下周还有一起上的课呢，婊子就是爱装，都被那么多人上过了，难道还以为自己还是什么值钱货吗。”
向祈愿搭讪过的那群男生从婉儿身边走过，边上一位男生注意到站在角落的她，赶紧拍了拍旁边说话的两位男生。
两人越说越起劲，丝毫不将拍肩的人的提醒放在眼里，越说越脏。
“这还真说不定呢，不是说上她的人都是开豪车的吗？万一她找我们收费咋办？”
“怕什么！到时我们轮番上阵，说不定她还想倒贴上我们呢。”
“哈哈哈哈哈哈。”
旁边的课室里，一群迟迟才下课的学生蜂拥而出，往几人相对的方向涌了过来。
时间将近第五节课上课的时间，走廊上其他几间课室里的人都安静了下来，刚刚下课的学生们也不敢喧哗，低声说笑，从他们旁边经过。
“装什么清高，还以为像她这样的货色很容易上呢。”
“别怂，说不定她就是装矜持，下周还有一起上的课呢，婊子就是爱装……”
婉儿将新买的手机高举过头，将手机的音量调到最大，好让几人的丑态宣扬得更广一些。
路过的学生听到这样的内容，都低声笑了起来。
“真有这样的蠢货。”
“还被人录音放出来，真是蠢到家了。学校里不是有个社团，专门搞这种八卦事吗？消息特别快，估计今晚就出新的推文了，真期待这几个蠢货真人的样子。”
“对啊，那张嘴脸该有多么伟岸，才敢说出这样的话来~”
自从注意到几人向她所在的地方走近，婉儿就率先打开了手机录音的功能，将他们谈笑间说的话都记录了下来。
有钱就是好。
新买的手机花光了她的新年利是，是她买过的最贵价的手机，相对应地，性能一级棒，完美地将他们说的话都录了下来，又完美地将他们说的话一轮又一轮重新播放出来。
“……到时我们轮番上阵，说不定她还想倒贴上我们呢。”
刚刚有多肆意妄为，以为自己的小心思能瞒天过海，游走于道德和法律缝隙之间，现在的他们就有多后悔。
不管你们将自己捂得多严密，也逃不了的。
婉儿哼一声笑了出来，按了下手机暂停播放的按键。
手机的声音戛然而止，在课室里听到骚乱的声音却不敢走出来制止的老师松了一口气，走廊上说笑的声音渐走渐远，那几人的耻辱感却不可能这样快结束。
“不行了，我们估计还是得先回宿舍一趟。”
左焕拍了拍婉儿的肩膀，婉儿往左焕身后看去，是祈愿和爽懿走在一起。
“还是漏了吧？”
爽懿的脸上微微泛起红晕，点了点头，腰上系了一件祈愿的薄外套，挡住了关键的地方。
几人再次启程，祈愿和爽懿走在前面，婉儿和左焕殿后。
“你说她们在说什么呢？这么秘密的样子。”
祈愿回头望了一眼身后，婉儿和左焕聊得正欢，都在指着手机，一副邪恶的样子。
“唉我现在什么心思也没有了，只想赶紧换一身干爽的衣服。”
“嗯……很快就到宿舍了，你换一身衣服再去饭堂吃饭，我等会儿和循棠先走了。”
“你们中午就回去别墅？不先吃饭了再走吗？”
“应该不是立刻回别墅，循棠故作神秘，也不知道是在做什么。”
“哦~那个，愿儿，有些事，我觉得还是先让你知道一下比较好。从我们口中了解这件事，比从别人口中听到这个要更好一些吧。”
几人很快走到宿舍楼前面的校道上，循棠站在宿舍楼对角附近的校门口，向祈愿挥了挥手。
“说嘛。”
“就是，有一些关于你的不好的传闻，你不用放在心上，都是子虚乌有的事情。”
祈愿歪了歪头，爽懿一脸担心。
能让她这样善于交际的人难以启齿的谣言，是有多严重。
“你说吧，其实以前和现在没有区别，我在学校就只是自习和跟你们在一起，外面的人说什么，对我来说都没有什么影响。”
“嗯嗯，你记住这一点就好，真没必要放心上，我只是给你打个预防针。我也是昨天在学生会里听说的，打听了一下，就把比较大面积在传的收集回来。
有同学说看到你有豪车接送，经常都是和不一样的男人、坐不一样的豪车，推测你是做援交的。专门找年轻又有钱的男人，富二代什么的，脚踏几条船。
有人说你一个寒假，不管是外貌还是精神状态、服装打扮都变了许多，应该是趁着寒假，卖身、整容了，现在周身都是债，用……用肉体偿还。
我觉得，后面这个应该是我们专业里的人传出去的，但是具体是谁，我暂时也想不到会是哪个人，竟然说这样的话。”
“你不说我不知道，原来有那么多人关注我。”
祈愿耸了耸肩，两人止步在宿舍楼前，婉儿和左焕两人走在后头，还有十多步左右的距离。
“其实也就这样，在我看来还不是很恶毒的谣言，所以觉得还好。你不用担心，我没事。
你不要等她们了，先上去吧。循棠已经在校门口等我了，我要快点过去。”
循着祈愿的视线，爽懿终于发现了循棠站的位置，有点慌张，向他挥了挥手。
循棠站在树荫下，也向她们挥了挥手。
“那我走了，你上去吧。”
“可是，衣服……”
“你还是要穿着上去的嘛，如果真沾到了，你洗一下再给我就好了。走了，拜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