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4章 琴瑟终成剑戟鸣
反观这边,风流云的目光死死凝在魏玉苓身上,眼底像是翻涌着惊涛骇浪,那复杂的情绪几乎要溢出来。
她的容颜依旧清丽如往昔,可眉目间却再也寻不见曾经的半分温情与眷恋。
“玉苓……”
他的喉间艰难地溢出这一声轻唤,嗓音沙哑得如同破了的风箱,握着剑的手也不由自主地微微发颤,那冰冷的剑锋,映出她此刻淡漠疏离的容颜。
魏玉苓缓缓抬眸望来,眸光清冷似霜,不带丝毫温度。
她的唇角微微上扬,勾勒出一抹极淡的笑意,可那笑意却如同浮于水面的薄冰,未曾触及眼底半分,只是表面的敷衍装饰。
“风宗主,事已至此,你又何必在心中做那无谓的挣扎?”
这一声“风宗主”,犹如一把锐利的刀,硬生生斩断了他们之间最后的一丝牵绊。
两人几百年来,虽也有过不少磕磕绊绊,也多是言语上的不和与交锋,可这一声称呼,却将过去的情谊彻底割裂。
风流云只觉得心口像是被重锤狠狠击中,一阵剧痛袭来,仿佛有什么东西在心底寸寸碎裂。
他死死地攥紧剑柄,指节因为用力过度而泛白,似乎只有这样,才能稍稍缓解心中,那几乎要将他淹没的痛苦。
“你究竟......为何要走到这一步?哪怕不是为了你自己,难道还要将花间宗上下,都置于万劫不复之地不成?”
他的声音中,带着一丝不解,一丝痛心,还有一丝隐隐的哀求。
“为何?”
魏玉苓轻笑一声,那笑声中却满是苦涩与自嘲。
她眼中同样蕴含着复杂到极致的情绪,事实上,连她自己都不明白,他们二人为何会走到如今这般田地。
从她拜入乔露薇门下的那一刻起,就仿佛被命运的丝线束缚,失去了选择的权利。
花间宗于她而言,不过是一个冰冷的符号,又有什么相干?
而她,为了孩子,为了能追上他的脚步,为了心中那一抹执念,哪怕眼前是无尽的地狱,她也只能咬着牙,一往无前。
她的眸中闪过一丝讥诮,他还是这般自以为是的模样。
“风宗主不愧为正道魁首,受万人敬仰,当真高风亮节,我一介小女子,竟也能让你如此牵肠挂肚?”
她缓缓抬起手,指尖渐渐凝聚起一缕幽蓝的光芒,那光芒如同深海中的寒渊,透着丝丝寒意。
环绕在她周围的透明花瓣,像是受到某种神秘力量的牵引,缓缓凝聚成一把长剑。
说着,她的面色陡然一冷,如同腊月的冰霜。
“你我之间,除分生死,早已无话可说。”
风流云望着那抹熟悉的幽蓝光芒,思绪不由自主地飘回到当年。
那时的她,眉眼含情,也曾用这双手为他抚琴,琴音婉转,诉说着无尽的爱意,也曾为他斟茶,茶香袅袅,弥漫着温馨的气息,也曾……罢了,一切都已成为过去,再也回不去了。
他缓缓闭上眼,深吸一口气,再睁开时,眸中已是一片清明,透着决绝与坚定。
“既如此,那便……”
话音未落,一道耀眼的剑光乍起,划破长空。
“请赐教。”
昔日的琴瑟和鸣,终究还是走到了如今分道扬镳、兵戎相见的地步,怎不让人唏嘘。
风流云手中的风灵剑像是感受到主人的战意,微微颤动起来,剑身泛起一层淡淡的青色光芒。
看着风流云认真起来,魏玉苓的唇角依旧挂着那抹若有若无的笑意,可那笑意却让人觉得无比寒凉,仿佛眼前这场生死之战,不过是一场无关紧要的游戏。
她在嘴角呢喃,声音轻得如同风中的柳絮。
“云哥,再会了,这辈子太苦,下辈子我们还是不要再遭遇彼此了。”
话落,她的身影已如鬼魅般掠出,速度快得几乎让人看不清她的身形。
幽蓝剑光如同一道闪电,直直逼向风流云的咽喉,那凌厉的气势,仿佛要将一切都斩碎。
她太了解风流云了,一如既往,他并未有太大变化,他所有的弱点她都了如指掌,就如同她在风流云面前,也毫无秘密可言。
风流云身形微侧,动作轻盈得如同风中的落叶,风灵剑轻轻一挑,精准地与那幽蓝光芒相撞。
刹那间,一声清脆的金属交鸣声响彻四周,如同洪钟般震得人耳膜生疼。
两人的身影在空中快速交错,剑光闪烁如电,只是眨眼间,便已交手数十招。
风流云的剑法飘逸灵动,恰似行云流水,剑锋所至之处,风随剑动,仿佛整个天地间的风都成为了他的助力,每一招每一式都蕴含着无尽的变化,让人防不胜防。
然而,花间宗的剑法同样诡谲莫测,那幽蓝剑光时而如潺潺流水般绵延不绝,看似温柔,实则暗藏玄机,能在不经意间给敌人致命一击;时而又如冬日寒冰般凌厉刺骨,带着彻骨的寒意,让人胆寒。
她的剑招看似轻柔无力,如同柳絮飘飞,实则每一剑都精准地直指风流云的要害,招招致命。
只是,两人太过熟悉彼此,一时间竟都奈何不了对方。
“难道你只有如此能耐?”
魏玉苓再次嘲讽道,她的眼神中满是挑衅,试图彻底激起风流云的战斗欲。
他们之间的这场战斗,既是生死相搏的残酷较量,却又仿佛是在演绎一场早已被命运书写好的宿命。
他们的剑招彼此熟悉,熟悉到不用看都能猜到对方的下一步动作,可如今的彼此,却又陌生得让人感到心寒,仿佛站在对面的,是从未相识的陌生人。
几百年来积累下来的愧疚,如同一块沉重的巨石,一直压在风流云的心头,成为他心中一道无法打开的郁结。
他始终无法释怀过去的种种,在面对魏玉苓时,总是不自觉地有所保留。
剑光交错间,风流云的身影如风般轻盈飘忽,手中的风灵剑舞动得如同一头灵动的游龙,剑锋所过之处,带起阵阵呼啸的风声,仿佛在向世人宣告它的威严。
然而,他的剑招虽凌厉无比,可在每次即将击中魏玉苓的关键时刻,总会微微一顿,仿佛有一股无形的力量在拉扯着他,让他下意识地避开魏玉苓的要害。
魏玉苓的攻势却愈发凌厉起来,那幽蓝剑光如同一条条吐着信子的毒蛇,每一剑都带着致命的危险,招招直指风流云的心脏。
她的眼中没有一丝犹豫,甚至带着一丝决绝的疯狂,仿佛她并不在意自己的生死,而是一心想要逼迫风流云使出全力,下杀手。
“风流云,你还在犹豫什么?”
她的声音冰冷刺骨,如同寒冬腊月的狂风,直灌入风流云的耳中。
“你不是正道魁首吗?不是以天下苍生为己任吗?为何不敢杀我?”
风流云的剑锋微微一偏,再次避开了她的致命一击,眼中闪过一丝痛楚,那痛楚如同深海中的暗流,在他眼底翻涌。
“玉苓,你何必如此?我们之间……何至于此?”
“何至于此?”
魏玉苓冷笑一声,那笑声中满是不屑与悲凉,剑光再次如暴雨般逼来。
“你我早已不是当年的你我,何必再提那些无谓的过往?”
她的攻势愈发凶猛,剑光如同密集的雨点,铺天盖地地向风流云压去,逼得风流云节节后退。
随着战斗的持续,风流云身上已有几处轻伤,衣物也被划破了几道口子,丝丝鲜血渗透出来,染红了他的衣衫。
反观魏玉苓,虽然表面看起来依旧毫发无损,但长时间的激烈战斗,再加上之前被雷劫所造成的伤势,让她的情况同样不容乐观。
她的脸色渐渐变得苍白,额头上布满了细密的汗珠,呼吸也变得急促起来。
“既然你如此执迷不悟,就休怪我无情。”
魏玉苓眼眸中寒芒一闪,声落之际,准备放出大招。
只见她双手快速结印,口中念念有词,周身的空气仿佛都被一股神秘的力量搅动起来。
没想到竟是花间宗最强杀招,百花诀的终式——彼岸归尘。
只见她手一扬,原本紧握的长剑瞬间崩解,刹那间化作一片片晶莹剔透的通明花瓣,那些花瓣在她周身飞速盘旋,发出嗡嗡的低鸣。
“去!”
随着她一声厉喝,只见万千花瓣如同离弦之箭,化作剑流直冲风流云而去。
那剑流带着毁天灭地的气势,所过之处,空间仿佛都被撕裂,发出“滋滋”的声响。
风流云无奈,也只能以极招相对。
他口中念念有词,周身狂风大作,那狂风如同怒兽般咆哮着,风灵剑上的青色光芒与狂风相互交融,形成了一股强大到令人心悸的力量。
“疾风破空斩无妄!”
他将风灵剑高高举起,猛地向下劈去,一道巨大的青色剑气呼啸而出,带着排山倒海的气势冲向魏玉苓。
变故再起,只见魏玉苓指诀一变,原本冲向风流云的剑流竟瞬间化作两股,如两条灵动的蛟龙,分别直冲左右而去。
感受到风流云这股剑气中蕴含的巨大威胁,魏玉苓心中清楚,自己已然避无可避。
这一刻,她的心中竟出奇地平静,缓缓闭上了眼睛,等待着死亡的降临。
“云哥,下辈子,真的不要再遇见了……”
她在心中默默念道,声若风中残烛,微弱而又凄凉。
眼见这般变故,风流云的瞳孔骤然收缩,眼中倒映着那两股分流的剑光,心中猛然一沉。
“玉苓——!”
他喉间发出一声近乎嘶哑的呼喊,声音中夹杂着难以言喻的错愕与痛苦,那声音在空旷的天地间回荡,久久不散。
手中的风灵剑微微颤抖,剑锋上的青色光芒也随之黯淡了几分,他的心脏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呼吸骤然停滞,脑海中一片空白,此刻,他的世界仿佛只剩下魏玉苓那即将消逝的身影。
他从未想过,她会选择这样的方式结束这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