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小五揣着手，眯着眼睛。
就跟午后在大街上晒太阳的老大爷们一样的八卦做派。
“可不是么？大家都说，这姜美人，很有可能会成为皇后。”
秦妩：“哇哦，我也想看看未来的皇后长什么样子。”
房沧忍无可忍。
回头警告地瞪了叶小五一眼。
“不许胡说八道！”
还没成亲的小伙子，就是不开窍。
那天在皇城司，明明看到主君抱她，还一起吃炒豆子。
怎么着，你还以为秦十一和主君是纯洁的师兄妹关系？这个二傻子！
大佬发话了。
叶小五对秦妩眨眨眼，安静地垂下手不说话了。
秦妩听完了叶小五关于后宫美人的八卦。
觉得，在这底下偷摸摸看着，好像比上去好玩多了。
她真诚地看着房沧。
“房大人，你能就把我放到这里，让我先做一天的小内监么？”
房沧：“……”
他就知道，什么乖巧安静，都是表象。
能跟小暴君搅和在一起的，会是什么乖巧的姑娘？
所以，他为什么会掺和进这些事里面？
明明主君归国，皇城司有一堆公务要处理。
埋在小山一样的公文中，通宵加班，难道不香么？
房沧和颜悦色：“秦姑娘，你不是说，有要紧事情，要见主君么？”
秦妩：“反正来都来了，也就不急在这一时了。”
房沧：“……”
比他养三个闺女，都还费劲。
这可是宫里，有什么风吹草动，不用君上做什么，自有守护君主的四神卫将一切危险提前抹杀掉。
放这小姑娘在这里，他不想活了吧。
。
夜色渐深。
宫女自殿外鱼贯而入，手中拿着长长的点灯工具。
很快，整座宫殿里，灯火通明。
四周墙壁上，都雕刻着天女散花，瑶池仙宴，或飞天乐舞。
灯火点燃。
天女手中托着的花。
仙娥手里捧着的灵珠，
飞天的月亮，都亮了起来。
就像是，四面的壁画同时活了过来，加上翻飞的白色轻纱，果然就如同仙境一般。
如果空气中没有血腥味就更好了。
…
房沧带着两人沿着宫殿墙角往主位上走。
秦妩从一个小宫女手里接过点心盘子。
一旁的叶小五也有样学样。
房沧刚踏进神仙台的时候，慕容伤旁边的内侍三七，就已经得到了消息。
这位大人很少进宫。
偶尔几次，也都是深夜，匆匆来，匆匆离开。
却不知这一次，为什么现在出现了？
。
房沧垂手站在高台一边。
他跟秦妩达成了共识，再看半个时辰歌舞，就去拜见君上。
房沧本来不该答应这种荒谬的提议。
但是……这几日，他随侍小皇帝身边，已经清楚意识到。
若论在主君心中的地位，他这皇城司北院长，万万及不上这个看似普通的小姑娘。
既如此，自然应该以这小姑娘的意愿为重。
房沧视线余光，打量着主位上的君主。
少年托着腮，坐在金座上。
看似漫不经心，却散发出一种冰玉山石般凛冽的气质。
慕容伤跟先帝不同。
他不喜欢歌舞，对先帝豢养的这些舞乐司歌舞伎，也从不关注。
但奇怪的是，这次一回宫，他就来神仙台看起了歌舞。
神仙台啊。
一瞬间，房沧想到了一年前，他带着人冲到神仙台时。
宫殿里火光熊熊。
血从台阶上漫下来，像是一层红色的厚毯。
究竟要杀多少人，才能流出这么多的血。
他看到那少年，提着长剑从宫殿里走出来。
黑色的剑尖，还在滴血。
少年衣袍也被血打湿了一半。
他高高站在石阶上，面色冰冷的对房沧说：
“父皇死了。”
“太子和三皇子，弑君谋逆，我已经把他们杀了。”
“吩咐下去，让他们做好准备，我要登基了。”
。
秦妩看了一眼姜美人的方向。
端着点心盘子，直接走了过去。
叶小五也跟着一起。
这种端茶送水的工作，一般是宫女做的。
突然来了两个小太监，两个还都停在了姜美人身前。
姜美人抬头朝他们看去。
对上一双明亮的眼睛。
那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她，见她望过来，还带出点笑意来。
姜美人愣了一下。
这样的神情，倒不像是宫里的内监。
宫里待久了，人身上的活气儿就没了。
变得像这片宫殿一样，冰寒阴冷，像个器物一样，毫无感情。
大约，是新来的？
规矩都还没调理好呢，不知道直视后宫美人，是失礼的么？
她点了点头，示意两人把东西放下来。
并无意跟刚进宫的小内监计较什么。
…
秦妩收了盘子，像一旁侍立的宫女那样，寻了个位置，自己站过去。
只是一群宫女里，突然冒出来一个陌生的小内监……
大家忍不住朝她瞟了一眼。
叶小五有样学样，也跟着站到宫女堆里。
院长说了，要他跟着秦十一。
。
大殿内的灯烛全部点亮之后。
慕容伤身边的内侍，尖着嗓子开口。
“刚才的献舞已经结束了。各位美人开始投珠吧。”
台上观看歌舞的美人席位，顿时气氛紧绷。
连秦妩都被感染到，抬眼看去。
两个年纪小的美人，甚至忍不住打起哆嗦来。
来了来了，死亡的题目来了！
啊啊啊，为什么，小皇帝不仅不宠幸她们，还变着法儿的折腾她们！
别人看歌舞是陶冶情操，她们看歌舞，是生死抉择。
一个小内监，捧着木盒子，到美人们的席位前转了一圈。
盒子里分别被丢进金珠、银珠、玉珠。
觉得歌舞很好，就是玉珠。
觉得一般，就是金珠。
觉得不好，就是银珠。
仅从艺术角度鉴赏，不许交头接耳，交换意见。
每次投完之后，都觉得大汗淋漓。
整个人仿佛在生死关头走了一圈。
小内监捧着盒子回到高台上。
把盒子里的东西倒出来，统计一番之后，报告给慕容伤。
“舞曲霁月彩云，玉珠十二枚，金珠五枚，银珠三枚。”
就见坐在上首的少年，随手在盒子里捞了捞那些珠子。
发出哗啦啦的响声。
一众美人的心瞬间被提到了嗓子眼。
慕容伤拿了一枚银珠子出来。
内侍问道：“投银珠的都有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