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默之后，整座大殿很快恢复了喧嚣。
光明如同流水似的撒遍所有角落。
臣子们彼此敬酒，热热闹闹。
就仿佛刚才那一分钟的静默，是集体幻觉。
…
安如玉隔着秦妩跟慕容伤说话。
压低声音，也掩不住语气中的兴奋。
“姐夫！你这是终于要娶我姐姐了么？”
慕容伤嗯了一声，看向秦听荷。
“三月初一。”
秦妩：“……”
秦听荷讷讷道：“就，定下来了？成婚的日子？”
慕容伤：“嗯。”
秦听荷下意识看向秦妩求证。
枝枝，真的？
秦妩捂着脸，“哎哟，姑姑不要问了啦！人家害羞！”
…
因为皇帝坐在这里。
很快，这处小角落里搬来数架精致的立灯。
并一个火盆。
一曲跳完。
大殿内响起热烈的掌声。
安如岚的目光，朝大殿角落看去。
看到秦妩亲昵地靠在慕容伤身边。
那女人几乎有一半的身体，都被主君抱在怀里。
她指甲不由得深深掐进掌心。
这可恶的女人……怎么会跟陛下有牵连？
莫非——
她突然想到了数日前那个雪夜的梅园。难道，就是在那一天？
歌舞完毕，殿内众人的目光总算可以，名正言顺地朝这边看过来。
秦妩小小声：“他们都在瞪我。”
慕容伤：“不怕，我在。”
怀里的小姑娘被抱得更紧了。
秦妩：“他们看起来都很想打我。”
慕容伤：“放心，他们打不过我。”
这副年轻男子与美貌少女比肩而坐，亲昵咬着耳朵的画面，却深深刺激了在场的北燕官员。
本就苦逼的心情，更加绝望了。
随着年龄的增长，慕容家的这个小疯子，在喜怒无常，暴虐弑杀之外。
终于又添加了一笔罪行。
——贪图美色，强抢民女。
。
慕容伤并不在意众人的目光。
他揽着秦妩，看向殿内。
事实证明，就算窝在狭窄的食案后，大佬的王霸之气，一样可以攻遍全场。
他坐在哪里，哪里就是皇位。
慕容伤手指抬了抬。
一直悄无声息跟在旁边的三七会意。
带着笑意的，略显阴柔的声音传遍整座大殿。
“诸位大人可喜欢这场舞曲？”
众人乱纷纷点着头。
“喜欢”“极好”“此舞只应天上有”。
三七并不满足于这样的回复。
他看向大佬席位。
“阳司空，不知道这些舞姬之中，大人最喜欢哪一位舞女？”
阳司空：“……”
为什么突然就被点名了？
脸色漆黑如锅底，手指捏着酒杯。那力道之大，像是要把杯子都捏成渣渣。
皇帝问他，他的小老婆里，我最喜欢哪一位？
呸，我都不喜欢。他沉默不语。
三七带着笑意逼问：“怎么？难道阳司空一个都看不上眼？”
阳司空一听，不给个答案还过不去了。
他随手指了一个黄色披帛的姑娘。
“就她。”
三七看了看，笑眼加深。
“阳司空是懂美人的。陆美人能得到阳司空的赏识，也是缘分。”
“陛下有命，这陆美人，就赏赐给阳司空了。”
殿内的诸人一听，虎躯都跟着一震。
啥意思？
又开始送美人了？
其中，陆美人茫然看着四周，一副凄凄惨惨戚戚的样子。
完全搞不清楚这是什么情况。
而阳司空，气得额上都蹦出了青筋，眼看着就要破口大骂。
却被一边的姜司马按着手。
“阳大人，陛下美意，老夫看着，甚好。”
好个屁呢！
您老不是都知道了，上回就往我家里送了三个美人了。
为了那三个美人，夫人到现在都没搭理他。
这次宫宴都没陪他一起来。
这要是再领回去一个……那画面太美，阳司空不敢想象。
三七像是看不懂他的脸色，还在问他。
“怎么？阳司空是觉得，一个不够，想再要一个么？不知司徒看中了哪个？”
阳司空：“……”
姜司马：“陛下心意，还不快谢恩？”
眼看着即将爆发的阳司空，硬生生把怒意压下来。
从齿缝里挤出几个字。
“谢陛下美意。”
三七目光落在姜司马身上。带着笑意继续道：
“陛下体恤老臣，上次选秀的时候，大司马身体违和，错过了。”
“但陛下都给您留着呢。”
说着，目光看向安如岚。
这一刻，安如岚连心跳都静止了。
不会吧——
下一瞬间，听到三七说：
“安美人对国忠诚，姜大司马是国之栋梁。想必美人，一定会替陛下好好照顾大司马。”
“陛下旨意，将安美人，潘美人，方美人，赏赐给姜大司马。”
“请几位美人，务必好好服侍汤药，让大司马尽快痊愈。”
“若是大司马有什么好歹，你们就去底下照顾他。都听明白了么？”
旁的美人还未如何。
安如岚脸色惨白，连仪态都维持不住了，失魂落魄地跌坐地上。
三七并未看她，只是望着姜大司马的方向。
姜大司马静默片刻之后，颤巍巍起身，恭敬谢恩。
果然识时务。
。
安远道在场听到自己女儿要被送进姜大司马的府邸。
差点失声叫出来。
他女儿花骨朵一样的年纪，居然要送给那种一只脚已经跨进棺材的老头子？！
诚然，姜大司马权势滔天。
但再大的权势，也不如陛下大啊。
大司马的小女儿姜映雪，都比安如岚还大。
且，这次送给大臣的秀女，并没什么身份。上一次送的，好歹还是侧夫人呢。
这一回却是婢女？
安远道颤抖着，忍不住落下两行热泪来。
怕被人看到，立刻抬起衣袖把眼泪擦掉。
直到这时候，他都没意识到，那位被他敬畏如虎，并没敢多看几眼的主君，曾经去过他家里。
不仅去过，还从门房一路打到内宅。
…
接下来，三七又点了数名秀女。
分别送给在场的诸位大人。
其中，安远道居然也得了赏赐的圣旨。
皇帝给他的美人是——田美人。
对，就是跟安如岚不睦的田美人。
这么大手笔的送送送，大殿内剩下的不过六七名秀女。
都瑟瑟发抖的，垂着头站着。
殿内的大臣们总算看清楚了。
怪不得上次选秀的时候，那些美人没全部赏赐出去呢。
原来是攒着，等年终一起给大臣发福利。
看到剩下那六七个了没？
嗯，那可能就是正月十五的福利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