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鹏和侯三呆鸡一样的看着李元宝赶上来和周大贝嚷嚷,李元宝也顾不上他丰县元宝爷出口气,和周大贝先吵个不可开交。
“你是真的吗?你这土财主也能进伯爵夫人的门槛,我不信。”
“先拿银子后说话,六万两纯银进门钱,十万车的货物打底,你和我是一样的土财主,别当伯爵夫人家里谈生意是好进的。”
侯三喃喃:“娘呀,我收少了。”
“什么?”林鹏在充斥两耳的吵闹里偏偏听见这句。
“哥啊,你细想想,咱们整个庆平省哪有伯爵夫人家里能坐下来谈生意,吃着点心喝着香茶,别说庆平没有,我看西昌也不会有,所以去年咱们走的时候,管家不是说明年再来,我寻思着这门不能白进,人家挣到伯爵没少花钱,你以为我这一年里又混混去了,那有钱的全是混混的地方,赌场我联系三个有钱的财主,喝花酒又是两个,每人收两千进门钱,我带他们南兴做生意,”
林鹏直着眼睛,你们都是怎么想到,他也找了一批商人去南兴,只求可靠不添乱,就想不到收进门钱。
侯三沮丧:“我只收两千,我收三十个人,周大贝收一个人,两相持平,唉.....”
林鹏晃晃脑袋清醒,看看周大贝和李元宝已经吵到叉着腰胸脯撞胸脯,他喊醒侯三:“你先别难过,大贝爷还有条件,每人十万车货物,他这是忽犯急病脑袋不正常?”
每人十万斤货物林鹏可以理解,十万车货我才带你们去南兴,林鹏觉得自己认识的商人里一个也找不出来。
李元宝尖着嗓子跳脚:“十万车,我没有吗?元宝爷家里的山头不输你周大贝。”
“好吧,这两二傻子。”林鹏叹气:“都疯了。”十万车货物总有几百万斤,林鹏亲眼见到周大贝家的山头,这几天山路颠簸的他还吐出来两回,他相信周大贝家全部库存有几百万斤,但是周家也有商铺,一般不会全拉到南兴卖,就近发卖省路费,不信周大贝他不懂。
侯三则魔怔了,在周大贝和李元宝结束争吵,大家去周家的路上,他眼神迷离不停念叨:“六万两一人,两千两一人,六万两一人,两千两一人.....”
周家的大宅院占地极广,进门就是个晒着无数山货的大院子,没有城里的雕梁画栋,大院子不是摆满山货就是挂着山货,屋子都大,从打开的窗户里看得到里面堆着的山货在通风。
又有三个人蹦出来:“李元宝,你也来了?你也中了周大贝的流毒,他牛吹到天上去,不信你看天,六万两他就想进伯爵夫人的家里喝茶,还谈生意,我是不信他。”
周大贝牛气哄哄的呛回来:“赵财盆,还有十万车货你没有说。”
“十万车随时有,反正我不跟着你,你们要么跟我走,我带你们去个新地方,那里有的是门路。”赵财盆和周大贝、李元宝差不多的年纪,从名字上看也是土财主,这名字太讨口彩了,接地气近生活。
赵财盆的话还没有落音,另一个叫姚福星的蹦上来:“周大贝!六万两、十万车,是你说的,现在又多出来李元宝做见证,我跟着你走,我要是进不去伯爵府,我一把火烧你家的山头。”
“对对,我和你一起放火。”李元宝附和。
姚福星冷笑还没有说完:“大家听仔细啊,一个人两只脚,我进一只脚不算,我左脚门里右脚门外,又换右脚进去左脚在外,这也不算,我得两只脚同时进门才算。”
“还有茶!”李元宝煽风点火。
“对!我一只脚门内一只脚门外,这时候喝的茶不算!”
周大贝昂首挺胸:“你放心,茶管够我喝不死你!”带着这群妖魔鬼怪进屋,又好半天才腾出空和林鹏侯三说话。
林鹏就一句话:“今年要是没请帖你这牛可怎么圆?”
周大贝神气活现:“你没听到我要十万车货物吗?现在有两个跟着我走,加上我家的货物共计三十万车,我想还够伯府那里讨张请帖的吧。”
林鹏翘大拇指:“哥哥我从此服你,你能耐。”把请帖交给他,周大贝爱不释手的拿着,翻来覆去的看不够,外面有阵咳声,进来一个干瘦老头子,林鹏和侯三起身问好,这是周大贝的爹,周大珍。
周大珍满面堆笑,伸出一双同样枯干的手,问周大贝讨请帖:“儿啊,六万两我也给你了,这伯府的请帖给我看一眼。”
林鹏和侯三相对茫然,这话应该怎么理解?等到周大珍离开,懵到傻的两兄弟请教周大贝:“你自家的爹也收钱,这是什么原因?”
“我凭本事挣来的钱,为什么不收!”周大贝回答的神气活现,令两兄弟觉得好生的有理。
在这里耽误近十天,李元宝、姚福星都是山头和周家挨山头的土财主,都喜欢拿钱豪横的耍,打倒欺负乡下人没见过世面的说法,十天后三家的货车齐备,林鹏和侯三带回前往南兴,半路上接着各自的货物,表兄弟还有恍然之感。
头回带这么多的货物上路,伙计多的像是一窝强盗也不怕,林鹏和侯三不时的掐自己一下,这是真的?
.....
南兴飘下第一场雪的这天,第一场大商会照旧由泰丰举办,去年承平伯府借着殿下的光彩抢了几回风头,今年伯夫人循规蹈矩,老实的排了个名次。
说实话,王城的商家不习惯,毕竟范夫人还在娘家呆着,在伯夫人游山玩水回来以后,官眷们也轮流有过拜访,女眷间的紧张关系有所缓和,伯夫人再来一个商会碰头彩也属正常。
他们都不知道伯夫人给林鹏、周大贝这远路的客人足够的上路时间,也给自己足够的准备时间,刚送走一批家人,再雇工并不容易。
泰丰的布料灿烂满街的时候,这一天,也是奚氏兄弟在京里大获全胜的日子。
一捧捧满怀的公文送到外宫,有司官员签阅挑选后送到当今的御书案头,这上面写满美好的词藻,描绘着奚十五姑娘的才华、品德、容貌及门第。
这是个太平盛世,人才济济闲话桑麻,无聊之士闲聊意趣,有关奚十五姑娘的诗句风起云涌,可见大夏国的京城实在悠闲。
足够日子的商讨、足够日子的夸赞、足够日子的大婚具细尽皆妥当,当今在这个晚上龙心大悦的提笔批下“天作之合”四字御宝,另两道赐婚圣旨。
一道给晋王,和御宝同行,另一道给奚家,将在黄州宣读。
奚重锦、奚重辰、奚重林、奚重互、及奚重规带领的京中奚家子弟及亲戚久候宫门,他们事先得到消息,每一步都好几个人守着,见到圣旨冒风顶雪的出来,兄弟们跪地叩头,在热泪盈眶里山呼万岁。
这是奚家的历史性时刻,兄弟们先荣耀加身,离开这里也没有径直回住处,而是手捧圣旨这一大堆人前往东宫太子府外当众叩拜,山呼千岁不已。
当今觉得这是他的福泽,忽然冒出的儿子除去挡得住鲁王,还给他重新笼络奚家的机遇,否则好好的笼络一家重臣,未免伤其余重臣的脆弱心肠。
太子梁潮欣然接受这山呼,他觉得这是民心所向,百官所向,是他应该得到的,脑海里晋王梁仁一闪而过,模糊的面容是梁潮对这位皇弟不熟悉,那天他封王后依礼往太子府上拜见,兄弟们冷漠如冰,太子诧异中不情愿多说,他当梁仁是前来讨好并想多要每年俸禄的人,梁仁的骨气导致更不愿意多说,随后就在这同一天,梁仁得封南兴,梁潮想喊他来再聊几句,晋王已上路。
在这个晚上,梁潮重视起这位皇弟,能让奚家重视他,是个人物,而且鲁王还需要他看守,梁潮仰天对雪,希望他的大婚令他满意。
“慧妃娘娘知道了吗?”
去一个人进宫匆匆而回:“娘娘痛哭并且大发脾气。”
梁潮沉思着道:“只得这样了,愿庆王彻底的输这一回,以后知情知趣不惹是非。”
他不是嘲笑而是由衷的结论,冯慧妃着急没有用,奚家抢东西这个事情里,把庆王的软弱无能暴露,冯老大人和冯大人父子四人,加上后面陆续回来的另两位冯大人,都和奚家讲道理。
奚家是说不讲理他也讲理,历年亏欠晋王太多,奚家讨要一回也应当,只看晋王不出面就知道了,奚家有权代他发话。
可说奚家讲理呢,他又不讲理,二位殿下都定在明年大婚,晋王除去当今金口玉言超出庆王三百万两,又比庆王多出一百来件的东西。
有人可能要问,这是晋王大婚的东西很不周全吗?
殿下大婚的动用之物,大多需要工匠几年琢磨而成,临时缺了的确实没法填补,除非抢别人的。
比如庆王少了的,从现在到明年也补不齐全,宫里还有两位小殿下没长成,因母妃得宠而封王和大婚动用之物都开始准备,冯慧妃几回哭诉到当今面前,先行“借用”也罢,奈何哭这一手儿固然以“梨花带雨、无语凝噎”而是女子的柔美,其它的宠妃也是女人,官德妃漠然这事,冯慧妃在这事件里,俨然是墙倒众人推的地位。
因,官九将军收到慧妃娘娘的隐晦求救信后,他并不肯现身,官家在京里做官的子弟们也漠视此事。
在几年前就开始被赐婚的晋王,京里那年就开始为他做准备东西,那年往南兴的有太子梁潮的内亲妻妹,后续几年又各有名媛,晋王可以亏待,这些姑娘们不能被亏待,晋王要是那年就成婚,太子梁潮也想过为他抢东西,打那两位未成年皇子的主意,晋王拒绝这几年,大婚动用东西样样齐全。
饶是这样,奚家兄弟也要打着“弥补克扣”的旗号抢庆王的,算是把庆王教训的彻底,知趣的也就知道自己并非“早慧天佑”,不知趣的也拿他接着碰钉子的处境无法劝解,要知道冯家在慧妃发作到最激烈的时候,就差亲自拿刀子和奚家兄弟拼命的那几天,死了一个慧妃看重的堂兄弟。
官九不出面、冯家纸上谈兵,太子偏心、而当今又充耳不闻,冯家平日里奉承慧妃的子弟纷纷上阵,太平年代里长大的这些富贵子弟们,都认为京城是有王法的地方,再都认为这王法只约束奚家兄弟及其它人,与他们无关,在一次青楼偶遇吃花酒时,带着随身的帮闲约有二三十向奚氏兄弟亮器械。
没有刀,席面上的板凳椅子瓷碗及门闩,奚重锦奚重辰是多次应援边城的子弟,千军万马中穿行无惧,带着这二三十的帮闲蹿房跳窗的兜圈子,好几回差点被打中,板凳椅子门闩砸的栏杆、窗台粉碎,然后两兄弟峰回路转般的骤然出现出指挥打人的冯家子弟面前,板凳、椅子和门闩,还有两个重新抡瓷碗空酒坛子,全砸在冯家那子弟身上,几天后伤重不治而亡。
喝花酒的地方人多眼杂,冯家的这孩子本想为娘娘出口恶气,另外吓吓奚家兄弟,人群中立威风呢,结果全是见证,冯家几回告状告不赢,大家全看着呢,你们真正控诉的应该是自家的帮闲,天天好酒好饭养着的那些,冯慧妃开始看太医,庆王侍疾不出宫门,官德妃冷笑评论:“这回可老实了”。
这场无是生非的二位殿下大比拼,晋王殿下大胜,奚家在太子梁潮面前显露威风,梁潮并不完全的自满,他虽平庸并不是笨蛋,反而暗中让人抚慰庆王几回。
可庆王殿下不怎么聪明,他屡屡质问梁潮看笑话来的,让梁潮派来的人滚蛋。
在这个晚上的“山呼千岁”之后,梁潮还是心系庆王,他不想看到他年登基后,庆王跳出来为西昌周王说话,这个弟弟实在太笨蛋了。
庆王你就没有想过,你的岳父官九他为什么不出来?据梁潮知道的,官九并不怕奚重固,也许厌恶奚重固的福气,但一位血战染征袍的实战将军,他的事迹可比花里胡哨的奚氏说书更令人重视,也好听的多。
“公道。”
梁潮对着雪空喃喃,这说明西昌周王也认为晋王可以赢一回,官九这忠心周王的人,他除去回慧妃娘娘一封“守制守法”的信以外,再就没有给庆王只言片句。
在人心所向里,这是亏欠晋王皇弟的公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