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大人继续问案,奚端秀要求他问明岑氏诽谤她的罪名:“承平伯夫人好好的回来,我何曾谋害过她?”
周妈妈闭上眼睛,完了,今天这人注定丢到家。
南宫夫人扬眉,神情里带着愉快:“原来是这件?王妃真是个惯于装糊涂的人,您再想想,是谁打发自幼的奶娘去宫里和伯夫人过不去,不,那不叫过不去!后来我请伯夫人如实说出,她说差点死在宫里,慧妃娘娘当时要打死她!你这个歹毒的女人,你不配当南兴的王妃!”
唐氏去宫里不是奚端秀的指使,可是,唐氏回来后,奚端秀也没有否认,在承平伯夫人没回来的那两年,由着唐氏在外面胡说,她也没有管过。
唐氏过于得意,认为自己是逼走承平伯夫人的大功臣,在外面吹的没边。
她可不止宋婆子一个“好友”,她手里有钱,有好些个“南兴好友”,这些好友们如今都可以做唐氏乱说话的证人。
奚端秀硬邦邦的回:“奶娘去京里,我事先并不知道,而宫里的事情,是慧妃娘娘自己作主,承平伯夫人礼仪不端惹怒娘娘,你有什么证据证明与我有关?”
“有!”
南宫夫人笑道:“就凭你这个南兴的王妃,上赶着巴结着不是你婆婆的慧妃娘娘,听说王妃此后往慧妃娘娘宫里送好几批礼物,又写信造谣说伯夫人的孩子是殿下的!”
她怎么知道的这么清楚?
唐氏终究不是市井诸葛亮的对手,被宋婆子问的一干二净。
奚端秀昂起面容:“我的私信里写什么,你不配管!”
书信往里来有些杂谈,不是很正常的事情。
“是你不配!”南宫夫人也拿出傲气:“你不配当南兴的王妃,承平伯夫人年轻守节,守着那么大的家,一个外男也不轻见,一次门也不轻出,这城里没有人不佩服她,你倒好,你这个王妃不说照顾照顾她,反而处处刁难她,还让你的奶娘跑到宫里想杀她,你!不!配!”
她转向程大人:“这就是我说王妃可能谋害伯夫人的原因,这些全是真的,大人,我是南兴百姓,我又是伯夫人的朋友,请大人追究这事情的源头,王妃指使奶娘谋害伯夫人的罪名!”
奚端秀到这个时候,这才明白周妈妈不愿意追究下去的原因,南宫岑氏乱说话,周妈妈要打她,那么唐氏呢,她不是也一直在乱说话,比南宫岑氏多的多。
她没有和慧妃串通谋害,这个可以说得清楚,可是唐氏的问题就大了,而唐氏有错,她难以洗清嫌疑,程大人不能怎么样她,这嫌疑却一直带着,让她和晋王难以和好。
不久以前,她又闯书房,想来当时的仪态万般糟糕。
奚端秀没了对嘴的怒气,任由南宫夫人咄咄逼人。
程大人不能怎么样奚端秀,奚端秀说自己没指使,他说好,轻轻放过,对于周妈妈也没有责难,她现在还带着伤呢,程大人说,这就算周妈妈和南宫夫人两下里扯平,周妈妈同意,南宫夫人这得理不饶人的意指奚端秀,她的本意不是周妈妈,她也说同意。
南宫夫人这种类市井和官眷于一身的泼辣人,她懂得扳倒王妃需要一里一里的来,今天来上一仗,明天再开一战,得这样的来。
她现在要挑起的就是奚端秀“谋害”承平伯夫人,虽是未遂,却曾“谋害”过。
刚刚这泼货在承平伯府,她和蒋夫人等羡慕宝贝到天天流口水的地步,宝贝抓周,那是一定要来的。
看看吧,王城的官眷谁敢不来?
王城附近城池的官眷们,伯夫人并不是见个官眷就下请帖,可是人家闻讯,出于向“年轻守节”的敬重,也来捧个场子。
还有郭舅爷,常舅爷等等一堆的青年将军,留在南兴的赶来,跟随晋王去宁王处的也跟随返回,也在伯府。
这气势证明殿下眼里还是敬重承平伯府,南宫夫人上公堂的时候早就盘算周全。
特意等到殿下回城,再把周妈妈打了,这是提前策划,南宫夫人本没有想到今天承平伯府的热闹阵仗,因周妈妈不是每天都出门,今天出门是响应殿下大捷的庆祝日,从而以王妃的名义出府周济困难人家。
这个打人成功的日子是无意中出现,可是恰好在宝贝抓周这天,承平伯府再次展现伯爵生前的实力,和伯夫人年轻守节的威望。
谋害伯夫人的奚端秀呢?
将再次让官眷不满,并且舅爷们也会有所表示吧,这有所表示应该体现在向晋王殿下说上几句。
南宫夫人她怕往大里闹吗?上公堂,笑死人了,谁怕谁啊,闹的越大越好,闹到程大人管不了,殿下不得不出面,那才好。
南宫夫人知道殿下不见得会向着自己,奚王妃毕竟是他的正妻,可是有离世的承平伯,王妃也得低头三分,殿下是一定会向着承平伯府。
如果真的审理承平伯夫人被“谋害”过,奚家这王妃也就当到头了。
说到这里,有人可能要问,南宫夫人几时自高自大到想不起奚重固?
这不是梁仁先后两年应援宁王府,南兴拿得出兵马,再者承平伯夫人去年回城后,认亲郭舅爷了吗?
南兴舅老爷奚重固以兵马出名,承平伯府舅老爷郭喻人他家也以兵马见长。
这是泼辣的货色,但是脑袋里并非空空,称不上诸葛和鬼谷,盘算自己面前的一亩三分地还成。
问题,就全集中到唐氏身上,南宫夫人虽愿意留着这蠢货,继续给自己送消息,可唐氏确实出现在慧妃宫里,差点把伯夫人害死,南宫夫人也一直想收拾她来着,程大人仗责唐氏时,南宫夫人一声没吭。
被长安打伤的唐氏又打个半死,晋王妃奶娘这场耻辱,晋王妃也同样承担,谁让这是她一直看重的人,还是她自小儿的奶娘,她的娘离世后一直陪伴的人。
南宫夫人赢了,她谢过程大人,还摆出恭敬的神情向奚端秀行礼,得意洋洋而去,继续往承平伯府吃宝贝的周岁酒,席间自然会大说特说,让她不说不可能。
奚端秀带着唐氏回府,想来心情不会美妙。
稍后消息传开,乔远山让人带口信:“你我平时推敲起来,殿下夫妻不和,与唐氏有关,何不打死,留她恐生后患。”
乔远山等文官的内心里,要向奚家分庭抗礼,但是也盼望奚王妃早日扛起她的责任,和殿下重归与好。
程大人回话:“殿下让我留口气。”
乔远山不再回话,殿下做事有他的用意,乔远山大约能猜得出来,这是扶起南兴独立地位的关键时候,万万不能再让人看成谄媚奚家,这婆子唐氏倒还能中用吧。
他也挺忙,正在承平伯府吃酒。
男的一起由郭喻人等舅爷陪着,女的一起由承平伯夫人拜托乔夫人、冯夫人和吴夫人奉陪。
两个姨娘秦氏和罗氏在厨房负责酒席,伯夫人安心的陪着梁宝贝,一周多的孩子坐不住要人陪,而今天来的人多,伯夫人不守着女儿不能安心。
南宫夫人在席面上吹起牛来,风声传到男的那几十桌,乔远山和冯良邦相对苦笑,就算他们也在南宫夫人手下吃过亏,奚王妃不可能是对手。
真是何苦来,端端正正的主母要惹外室,还给她颜面亲自上公堂,妾与外室都是可以当做猫狗一样的看待,被搔一下时常有,犯不着和猫认真过不去。
苦笑过,冯良邦凑近:“乔老,这泼货说的也有道理,奚王妃指使奶娘谋害伯夫人的事情不能轻易放过,奚家要给我们全南兴一个说法。”
“像是伯夫人亲自责问了奚重固,把郭喻人叫来,他知道。”
乔远山招手叫来郭喻人,郭喻人笑着当众说上一回:“奚重固说全怪唐氏,只管杀就是,都知道的,咱们殿下凡事给舅爷面子,自幼的奶娘不逊亲娘,我妹妹度量大,既然安然也能原谅,殿下说暂且如此吧。”
“哦哦,”大家点头,有心如明镜的,也有人觉得殿下一次次礼敬奚家,是需要呢,还是可以到此结束......各种想法都在重提“奚王妃谋害伯夫人”这时候出来。
常佳旗跳过来,快活的笑着:“奚家准备送个女婿当赔罪,咱们且先不理会那婆子,只说奚家送的女婿,必然是亲儿子,大家说怎么样?”
“好。”哈哈的笑声传出多远。
女眷席面上听到动静,就打听为什么乐,听完原因,乔夫人也笑,端起酒杯来:“各位,既然有这样的说法,咱们大家吃一杯,愿奚大将军多生贵子。”
女眷们嘻嘻哈哈的举杯共饮。
男人席面上也想到这句,常佳人高举酒杯,开怀大笑:“愿奚大将军多生儿子,这女婿是挑出来的。”
南宫夫人就更有底气,奚大将军都上赶着送亲事,奚王妃不足为惧。
然后,她莫明的心酸起来,直到此时她和大家一样,认为承平伯夫人年轻守节挣来颜面,可是回想当年一个人孤单单,年轻守节真心不易。
乔夫人向她举杯,把南宫夫人拉出心酸。
乔夫人客气地道:“你上公堂说的话倒也不错,我可以和你吃上一杯,倒是有趣。”
南宫夫人惊喜的举杯,吃这一杯后,冯夫人要她再说一遍指责奚王妃的话。
官眷们说不出口的难听话,南宫夫人说出来了,官眷们就多听一遍爽爽精神。
南宫夫人继续吹牛。
郭喻人等也拿奚家开够玩笑,回晋王府的时候兴高采烈,他们这些人回王城的时候,大多住在晋王府,虽和承平伯夫人认下兄妹,可是伯夫人还是认为不方便留宿,郭喻人等也知道这点。
在唐氏胡说八道说孩子是殿下的时候,南兴王城向伯夫人有一定的宽容,第一个是不怎么相信,第二个就是承平伯夫人严守家门,守孝时认真,出孝后也不是随意享乐的人。
郭喻人一定要回来,他让梁仁不要去伯府,梁仁的面色相当难看,郭喻人一直记得,揭帘而来,特意前来安抚殿下。
梁仁急急道:“抓到什么?”
“一把抓。”郭喻人大乐。
“怎么叫一把抓,第一个抓的是什么!”梁仁追问。
郭喻人比划:“妹妹的主意,把好东西全做的小小的,宝贝一把抓下去,胭脂盒子也有,书也有,毛笔也有,官印也有,哈哈......”
梁仁舒畅的笑了,周身的紧张消退:“哈哈,这倒不错。”果然比自己预备的好。
郭喻人还没有说完:“宝贝两手一把,这第一把里什么都有了,可是东西还有,宝贝就把现抓的交给妹妹,说,我还要!”
“哈哈,”梁仁乐不可支,连声道:“好,抓的很好。”
眯着眼睛,他享受一会儿,面色微微的沉下来,坐着的那舅爷吃了酒又看了抓周,看把他乐的,是时候和他算账,让他难过难过,弥补这舅爷阻拦自己前往的混蛋行径。
“郭喻人。”
“嗯。”郭喻人回答的随意,他还沉浸在宝贝抓周的欢乐里。
“伯夫人在西咸的盐矿到手了吗?”
郭喻人陡的僵住,打一个激灵,瞪视着梁仁,好半天没回过神,与酒意无关,这舅爷就是脑袋转不过来了。
梁仁很开心,让你一个人去不带上我,他微微的笑,再给这舅爷一击,手边推过一个盒子,打开来,里面是一叠银票。
“这是两千万,以你的名义拿去给她,你给我听好,这是军令!办不到我拿你军法从事!”
郭喻人条件反射的跳起,低头抬手,双手接过盒子,重新把头猛地一抬,结巴了:“这这,这是真的?”
“你这是哪门子的混账舅爷,她都变卖珠宝,这么大的事情你不知道!”梁仁不能去看抓周,在书房里听梁文梁武好好说道说道,从承平伯府购买的珠宝收起来,打算慢慢的给梁宝贝。
“这这,买下西咸.....这这.....像是也可以。”郭喻人思路通顺时,激情撑得心口满满的,让他的脸瞬间通红。
鲁王府能把他的家,常佳旗的家.....连根拔起,别人也能把鲁王府同样对待。
历史上很少说破产的王府这么一说,不过穷而衰败的贵族可不少见。
鲁王府没有盐矿,就没有兵马;没有兵马,就没有野心;没有野心,就将灭族。
郭喻人仰面向天,眸中含泪:“我妹妹,好生了不起!”
晋王梁仁面上放光,他也这样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