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一早,卫宁收拾好东西,便与玄丰踏上了回京的路。
走了一个宁遗,家里又来了一位陌生男子,陆母虽然没有踏姬云堰的住处,心中却对这位气度不凡的年轻人生出几分疑惑。
总觉得像是在哪里见过。
陆母也不是傻的,家里常常出事,前几天还有那么多人提着刀要来杀人,经历过抄家灭门的生死,她十分清楚,萧云珩和陆惜月的打算。
家族仇恨,绝不能忘。
她没有这个能力,却不能拦着孩子们。
倘若真的再次走到了生死这一步,这大概就是天命吧。
她能做的,就是不给孩子们添麻烦。
姬云堰到雁南的第三日,镜一与一众暗卫带着梁管家从京城回来。
沉甸甸的铁盒子里,装着的是梁管家和背后出谋划策之人联系的证据。
加上梁管家的证词,还有梁管家手上掌握的其他秘密,足够替宁王府翻身。
唯一可惜的是,来往的信笺上,并没有挑明是姚相,亦或是三皇子的身份,都是由另外一人经手。
这人便是户部侍郎。
只不过,这人在朝堂之中,一直是持中立的态度。
这倒是令姬云堰颇为意外。
六部之中,户部算是油水最多的地方,也是许多人挣破脑袋想进的。
这位户部侍郎曾好几次与三皇子手下的人起过明显争执,还曾上书弹劾过三皇子手下之人。
如今看来,姬无痕与这位户部侍郎还是挺会做戏的,表面做出户部侍郎与他那一派不和的景象,是为了什么?
莫不是想将这么一颗棋子安插到他这里来。
想到此处,姬云堰不由冷笑。
青年和和煦如风的眉眼处结上一层淡薄的霜,将看过的信笺放回到铁盒之中。
“如果只有这些东西的话,宁王府是能洗刷冤屈不错,可想要扳倒姚相和姬无痕,只怕是难。”
梁管家跪在地上,身体几乎抖成了筛子。
他看到了什么,座上与世子说话的人,莫不是五皇子殿下。
当初宁王府被灭门后不久,他在京城之中躲了许久,五皇子从东坲山祈福回来的时候,他曾见过迎接这位皇子的仪仗。
自然也就见过姬云堰。
萧云珩垂着眸子,目光落在信笺上,那些谋划着要将宁王府拖下地狱的字眼,平静无波的目光之下戾气翻涌着,在无人察觉的地方肆虐。
默了默,他驱散眼中的情绪,淡声淡:“扳倒他们,仅仅靠这个自然是不可能。”
没有确凿的证据,没我在能将敌人一击毙命的手段,他绝不会轻易出手。
姚相深受陛下信任。
他们要做的第一步就是在陛下心中种下一个疙瘩。
帝王心总是多疑的,哪怕一个臣子功绩再大,做的再完美,也总能能让人挑出疑心的地方。
只要宁王府能洗脱罪证,戳破户部侍郎与三皇子的关系,姚相支持的事三皇子,那么陛下就不可能不怀疑。
毕竟,姚心语下个月,就要成为三皇子妃了。
将所有的东西放回到铁盒之中,萧云珩对镜一使了个眼神。
“镜一会跟着殿下进京,至于梁管家,我会安排暗卫暗中随你们一起进京。”
姬云堰闻言轻笑。
他很清楚,萧云珩并不是很信任自己。
派人跟着他,一方面是为了证据与他们的安危,另一方面,也是监视。
当然了,他对这位宁王世子,也并不十分信任。
双方都各自戒备着。
“回京之后,我会安排人上书父皇,大理寺那边也会有人帮忙。”
身为皇子,又正处在与老三争夺储位的风口浪尖上,由他来揭开这庄案子并非是上上之策。
大理寺卿当年是主理宁王府一案的人,而他手下有一位少卿,性子刚正不阿,当年只他一人主张这案子有疑点,可胳膊终究拧不过大腿,到底是被压了下来。
现如今,有他帮忙,不愁这折子送不到圣上手中。
届时,圣上一定会重新审理这庄案子,现如今的朝堂之中,只有三个人能接手这件事。
一个是刑部尚书,不过他前两日感染风寒,至今还躺在床上,估计没个十天半日好不了。
另外两人一个是督察员使,不过此人前不久被派出去查另外一桩大案子,现在并不在京中。
这最后侄儿嗯啊好是姬云堰。
一来,他与宁王府毫无关系,二来,宁王府当年被抄家灭族时,他还在东坲山。
至于为什么不能是姬无痕。
他要忙着娶亲,哪里还有时间接手这个案子。
思及此,姬云堰悠然捧起茶水轻啜了一口。
姬无痕这么多年的筹谋,对姚心语有几分真感情不得而知,但姚心语身后的姚相,绝对是他最看中的势力。
就是不知道,他若是知晓,娶姚心语与宁王府翻案的事情撞上了,是否会觉得不甘。
怎么说,当年他与姚相呕心沥血多年,才除掉了宁王府。
宁王府被抄家之后,兵权分散,有三分之一落到了姬无痕手中。
“多谢殿下了。”
“你我之间是合作,只要世子记得答应过本皇子什么。”姬云堰轻瞥他一眼。
萧云珩了然:“殿下放心,只要宁王府能洗刷冤屈,我身后的所有势力,都将效忠于殿下。”
春日里,乍暖还寒,青年淡漠的嗓音听不出情绪,深沉的眸色却看出几分坚定来。
姬云堰弯了弯唇,放下了茶盏,“既然如此,那我也该回去了。”
说话间,他起身,目光自青年身上扫过,不经意掠过他身侧眉眼精致的少女,最后默默转头,看着前方。
“想来不需多久,就会有圣旨传你回京的消息。”
“殿下。”
萧云珩叫住了正要走的人。
姬云堰脚步一顿,回头看他。
“有件事,还请殿下帮忙。”
触及青年肃穆的脸色,姬云堰神色狐疑:“何事?”
“我希望,我的家人能与我一起回京。”
当初他与陆惜月还有陆母一道被贬,届时宁王府翻案,他不希望偌大的王府之中,只自己孤零零的一个人。
青年诧异抬了抬眉。
陆惜月也是一怔,扯了扯萧云珩的衣袖,眼神中带着疑惑,似是再问:怎么突然说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