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份捷报的传来,让朝堂上陷入了诡异的寂静之中。
此刻谁也不敢轻易开口,毕竟一日之内三位边疆大吏几乎是以同样的借口出兵,这事儿无论怎么看都透着一股阴谋的味道。
而若是按照之前周不疑提议的方法处置……
三位在边疆统兵的重臣都调回京中,若是对方有二心的话……
百官们看了看王座上脸色煞白的小皇帝,纷纷在心底摇了摇头。
而就在此刻,周不疑忽然看向毋丘俭道。
“大将军,在下听闻,近日将军府上来了一位老友,不知可有此事?”
“老友?太傅指的是许昌侯么?”
“嘶!”*N
堂上文武闻听此言,其中不少世家出身之人都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
刘章来洛阳了啊,那就不奇怪了……
只是不知那位沉寂了这么多年,这一次又在谋划着什么,难不成……
不少上了年岁的世家官员都皱起了眉头,在他们看来,这刘章本质上就是另一个王莽,虽然其迟迟未曾动手,但只要他还活着,就无时无刻不让人心生警惕。
毕竟……
根据流传下来的典籍去看,那王莽在行篡逆之前,也是表现得如同在世圣人一般,而如今的局势……
姜维?曹彰?孟达?
究竟其是要借机颠覆天下,又或是想要扶持曹彰取曹启而代之?
无论是哪一种,这毋丘俭……
不少人偷偷打量起了毋丘俭与王座上的曹启的脸色,而就在此刻……
“太后有旨,今日朝会暂止,若无要事,请诸位卿家各归其职。”
内官尖锐的嗓音有些刺耳,更刺耳的则是朝会暂歇的话语。
“太平了二十几年,终于到了摊牌的时候了吗?”
不少人心中涌出这样的感觉,刘章不声不响的来到洛阳城,同时更是住进了毋丘俭的家中,再加上眼前的一日三捷报,这可真是高调得不能更高调了。
这是……
再向天子与太后示威么?还是说……在宣战?
就在百官们心中游移不定之时。
“臣等恭送陛下。”
不少人后知后觉的冲着王座的方向抱拳拱手,却发现,那里早已是空无一人的状态了。
……
匆匆散去的朝会与先行离去的天子,没有一个人接到传讯被邀入宫中商议。
毋丘俭更是急匆匆的向着家中赶去,他现在很愤怒,同时又带着几分惶恐,他需要亲口问一问刘章,问问他究竟想要做些什么!
倒是司马师与周不疑这对政敌,慢悠悠的落在了最后,像一对老友一般,肩并肩的走在了一起,只是二人皆是闭口不言,一股无形的气氛让其他人不敢上前。
而此刻的宫中……
“启儿!”
“母后……”
孙太后将曹启紧紧的抱在怀中,面上尽是惶恐与怒意,直将曹启的脸都吓白了,他……似乎回忆起了什么。
“本宫有要事与陛下谈,你们都下去吧。”
“喏!”*N
屏退了左右之后,孙太后的情绪这才稍显缓和,看着曹启道。
“启儿,那刘章绝非易与之辈,此次或许到了破釜沉舟的时候了……”
“母后请将,孩……皇儿……孤听着呢。”
一连换了三个称呼,曹启这才咬着牙将话完整的说了出来。
孙太后见状无奈的叹了口气,道。
“启儿,不是母后杞人忧天,而是那刘章太过老谋深算了些,当初你父皇……算了不提这个,启儿你要明白,在如今的大魏,除了母后与孙家,没有任何人是真心辅佐你在这天子大位上坐着的。”
“母后……您的意思是,包括孤的老师在内,都不是真心辅佐孩儿吗?”
“是!启儿,你要知道,那位太傅周不疑,也是那位刘章的弟子,而且母后怀疑,你父皇的死因,很可能已经暴露了……”
“母后……孤……”
孙太后单手一挥,道。
“不必多言,今日朝堂上所发生的事,母后已经都知道了,司马家本就与那刘章交好,周不疑也是刘章弟子,而那个毋丘俭,更是一头养不熟的白眼狼!其师荀攸,生前便与那刘章有活命之恩,又怎会真心辅佐于你?”
“如今之际,唯有快刀斩去乱麻,后日的大朝会,你便如此行事即可……”
皇宫之中一双母子的密谈暂且不多做赘述,却说那毋丘俭返回家中之后……
“他走了?”
“侯爷给将军留下了一封信,之后就带着孙儿离开了。”
“信在何处!”
“在将军书房的桌案上。”
毋丘俭闻言,一把推开下人,径直跑向书房,而后……
“窗含西岭千秋雪,门泊东吴万里船?什么意思!?”
看着书信上仅有的十四个字,毋丘俭整个人都是懵的,他实在是想不通刘章究竟想表达些什么。
想造反?不太像,但今日所发生的一切……
毋丘俭将信件揣进怀中,转身走出门外,冲着之前的下人问道。
“可知侯爷去了哪里?”
“小人不知。”
“你……罢了……”
毋丘俭咬了咬牙,转身重新回到了书房之中……
而此时,司马师与周不疑一同来到了相府之中,却见花园之中司马懿、司马孚以及刘章三人正坐在一起吃茶,非是刘章弄出来的清茶,而是煮出来的那种老式的茶汤。
“父亲,叔父,侯爷。”
司马师规规矩矩的依次行礼,丝毫没有当朝太尉的架子,倒是周不疑此刻像是卸下了伪装一般,歪着身子做到了刘章的身边,道。
“师尊,多年不见,你终于是老到快入土了啊。”
刘章闻言也不见恼怒,反而笑着开口道。
“对啊,所以趁着还能动,这次过来准备将最后的事做完,怎么样,都准备好了吗?”
周不疑挠了挠头,道。
“师尊的吩咐弟子自是不敢怠慢,况且先帝之死,经弟子暗中探查,其中的确有许多不合理之处,甚至就连那封立储的诏书,弟子也发现了漏洞,师尊或许不知,先帝在世之时曾与弟子言名,诸多皇子之中,他不看好其中任何一个,尤其是长子启,生性懦弱,绝非可以执掌国器之人。”
“至于诏书上的漏洞嘛,师尊且看。”
周不疑用手指沾了些许茶汤,在石桌上写下了一个曹字,道。
“先帝有个习惯,若是亲笔写下的密诏之中,这曹字下面日字的中间一横,会刻意留下一处断点,但若是平时书写就不会有这样的情况,或许……先帝在生前就已经察觉到了什么吧……”
“这样啊……”
刘章沉吟了片刻开口问道。
“仵作那边有查过吗?”
“三年前坠马身亡。”
“倒是清理得干净,不过……”
刘章从袖中取出一卷帛书晃了晃,道。
“江东出身的官员与将领的位置可是做不得假,你们平日里都没注意过?”
司马懿摇了摇头,道。
“新帝继位,重用外戚本就在常理之中,更何况还都是些副手的位置,我等又有何借口阻之?更何况,这些年来对各种新政的实施,那对母子也未曾阻挠,互为方便罢了……”